作者：垂耳兔
等南宫亓墨走过去后，南宫亓修将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伸出来。
“帮大哥一下好吗走？”
南宫亓墨伸手抓住他的那只手，然后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大哥缓缓站起来了。
虽然慢，但对南宫亓墨来说就像是一颗炸弹炸下来了一般。
“你，你……”
南宫亓修借着他的手臂走了两步，南宫亓墨赶紧扶着他，心里有不可置信也有激动兴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双腿，真的，真的可以走动了。
他扶着大哥的手都是颤抖的。
“大哥。”
南宫亓墨声音哽咽，眼睛也红了。
南宫亓修拍拍他的肩膀“虽然现在还不能长时间站立走动，但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行！”
南宫亓墨瞳孔颤抖着说“怎么能满足呢，你以前能背着我可以走很远的路，能带着我爬墙看宫外的景色，带着我蹴鞠，更能带着我骑马畅游，以后……我希望以后你也能带着我一起蹴鞠，一起骑马。”
他紧紧地抓住南宫亓修的双手，眼泪落到他的手背上，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是我对不起你。”
南宫亓修拍拍他的手“你没对不起我什么。”
“不。”
南宫亓墨红着眼睛“我的存在就是对不起大哥，要不是因为我，母妃她……”
“阿墨！”
南宫亓修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退下。
“小宝，你去找肉肉和二哈玩好不好。”
小宝很乖地点头，虽然不知道大哥哥和二哥哥要说些什么，但是小家伙很懂事的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南宫亓墨忽然蹲了下来哭得像是个孩子。
今天，他打算将心里藏了许久的秘密暴露出来了，哪怕会因此被厌恶。
“对不起大哥，都是因为我，你的双腿是我母妃算计的。”
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轮椅扶手，手背青筋像是蚯蚓一样狰狞明显。
南宫亓墨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得知大哥双腿被毁的噩耗时，完全不敢相信，他去找他，看见的却是血色尽失近乎透明到下一秒就会消失的人。
那时候他就疯了，且在后面查出‘真凶’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拿着马鞭冲入那位娘娘的宫中将人打得半死。
那是个下雨天，谁都没拦得住发疯的南宫亓墨，那位安妃娘娘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雨水，她哭着哀嚎求饶，但盛怒中的南宫亓墨却想将人打死。
却不想最后安妃笑了，笑得疯狂。
‘你以为你是在替大皇子报仇，哈哈哈可笑，如果真要替他报仇，那你将自己杀了啊！’
这句话是那位安妃嘶吼出来的，宛若地狱的恶鬼一般。
年少的南宫亓墨虽然还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但莫名的就是有种凉意从心间升起。
他想问安妃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却被当时还是怡妃的李湘怡强势带走了。
一回到永安宫，他就被‘家法’伺候，背上被打得血肉模糊。
但南宫亓墨一声不吭地忍下来了，惩罚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去找大哥，但却被禁足了。
当时被打都没吭一声的南宫亓墨却为了想要去见大哥跪下来求怡妃，但他终究被看管了起来哪里都不能去。
南宫亓墨当天淋雨又被打，发热烧得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在晚上的时候强撑着想要偷溜出去，却不想正好听到了他母妃和一个宣平侯府暗卫的谈话。
而从他们的谈话中，南宫亓墨绝望的发现，大哥会有此一劫不关安妃，原来是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安妃会说那样的话。
但是面对生了他的母亲，他却没有那样勇气如安妃那般拿着马鞭去抽她。
得知真相震惊之下的南宫亓墨心如死灰，他又疯狂了，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质问她，质问那个女人明明知道他和大哥感情好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他宁愿双腿被毁的人是自己。
但是他的质问只是让怡妃心虚了下，随后却是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问我为什么，我都是为了你！”
李湘怡声色俱厉地让人压制住他，说的话也像是一把把刀子一般插到他的心上，把少年一颗纯真炙热的心插得血淋淋的。
“放肆，你是我的儿子，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质问你母妃！难道你还要为了他告发你的亲生母亲，让皇帝治你母妃的罪吗？”
“他是大皇子，你是二皇子，皇家从来没有兄弟情，就算现在是兄弟，你们以后也是敌人，身为皇子你从来没有选择！”
“你和他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大皇子能争那个位置，你凭什么不能，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还有宣平侯府，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永远被别人压一头吗？”
“你们生来就是敌人，你是我李湘怡的儿子，你没有选择，皇儿你看着我，本宫是你母妃，是生你养你的人，本宫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现在还小不懂等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所以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眼睁睁地看着本宫还有宣平侯府的人去死吗？”
第200章 解开心结
虽然那时候他已经被烧得有些迷糊了，但他母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般落在他身上，至今宛若魔咒一般盘旋在他耳边，日日夜夜折磨。
那之后他浑浑噩噩地被带回去，反反复复发热三天，甚至一度心存死志，自己怎么活过来的都不知道。
一边是自己最尊敬最亲厚的兄长，一边是自己生身母亲以及背后的整个宣平侯府，那时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却面临着那样沉重的选择。
那时候的他到底年少，对母亲有着依赖和期盼，所以在自我折磨了许久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只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也变了，他不敢再去面对自己兄长，把自己关起来绝食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还兄长。
但是怡妃怎么允许，他是怡妃接连死了两个孩子后好不容易保下来的，他代表的不仅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她争权夺利的工具。
所以怡妃威胁他，如果他死了，那哪怕倾尽全族之力，也要拉南宫亓修陪葬。
于是他又活了，他怕，怕母妃真的会那样做。
之后的南宫亓墨成为了她争宠的工具，什么都要和大哥争，一定要比他强，不然她不介意想办法除掉绊脚石。
南宫亓墨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有多大的能力，到底能不能除掉大皇子，但是他不敢赌。
大哥已经失去了双腿，他不敢再赌上大哥的性命，所以他主动妥协了，成为了一个听话的皇子。
但随着南宫亓墨的长大，他在不断利用自己手里的势力寻找能给大哥治病的神医的同时，也在消减宣平侯府的势力。
对自己母妃，他心里有怨有恨，但始终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所以那件秘密一直一直被他藏在心里，沉重地背负着。
但今天，他选择说出来了，因为宣平侯府的衰落，因为他的大哥有希望站起来了，因为对母妃最后的那点亲情也没有了。
南宫亓墨低着头不敢去看大哥，他怕从他的眼中看到失望和厌恶。
“对不起大哥，现在你的双腿好了，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颤抖。
宣平侯府也倒了，他的母妃再也不能对大哥造成任何威胁，此刻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南宫亓墨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哪怕……大哥想要自己的命，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还给他。
空气安静到可怕，南宫亓墨闭上眼睛，内心茫然又空洞。
“阿墨。”
一只手落到他头顶，就像小时候一样。
“阿墨没有错。”
南宫亓墨抬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有些狼狈，也很可怜，
像是怕极了会被抛弃的小狗。
南宫亓修的声音平静又温和，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是我，我也会难以抉择，谢谢你为了保护我所做的一切。”
兄长和母亲，这样的抉择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
他虽然选择了沉默，却也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保护他。
“大哥……”
南宫亓墨又哭了，像是小时候那样趴在他怀里大哭，仿佛将多年压抑的黑暗，沉闷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已经做好了说出这个秘密以后兄弟两个会形同陌路的打算，但是……但是大哥没有失望，没有厌恶他，甚至还安慰他。
明明……明明大哥才是因为他受伤的那个人啊。
南宫亓修安慰地摸摸他的头，眼里带着泪，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你的出生不能选择，你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甚至在我和你母妃之间承担了那么多，阿墨辛苦你了。”
“大哥，我好累啊，好累啊……”
面对这样的大哥，他控制不住的吐出了自己所有的委屈。
“不怕，以后都不怕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养大的弟弟为什么会在自己受伤之后性情大变了，也知道了他原来背负了那么沉重的枷锁。
但南宫亓修还是担心的“你的母妃还有宣平侯府。”
南宫亓墨眼里闪过暗芒“我这些年乖乖‘听话’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宣平侯府和母妃对我都没有防范，所以我暗中消减了他们不少势力，宣平侯府越来越没落，母妃也没有那个能力……”
说着他笑了“比起让她权势滔天，我宁愿她被禁足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哪怕养她一辈子我都愿意，至于宣平侯府。”
南宫亓墨冷笑一声“我手里有不少他们罪恶的证据，没想到还没等我出手，他们倒是胆子够大的敢对小妹出手了。”
在他原本的打算里，其实对宣平侯府的安排是搜集到足够多的罪证之后剥夺宣平侯府的一切权利，斩断母妃的希望，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他们自己倒是开始作死了。
可笑宣平侯府众人还心心念念的等着南宫亓墨回来拯救他们呢，却不知道，他不趁机打压都算是好的了。
“你打算就穿这一身过去？”
南宫亓修看着他身上那一身鲜艳的红色，真穿这一身真是去吊唁而不是去挑衅砸场子的？
“大哥借我一身衣服穿好不好？”
少年打开心里沉重的枷锁后，眼底深处的阴郁消散，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兄弟两个关系最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