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更诡异的是,她的头发是被往上提起的。
“哥哥”一开始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只本能地往邱雨菲的方向靠去。再看清她头发后面的状况,脸色却瞬间一白。
——只见正抓着邱雨菲头发的,是一只小手。
那小手从天花板上倒着垂下来,死死抓着邱雨菲的头发,正不断往上拉。邱雨菲不知什么状况,只努力扑腾着,然而毫无作用:
她现在确实感觉不到害怕了没错。但也并没有设定说勇者无敌。
“哥哥”不敢去扯她的头发或者身体,只能试图去掰那个正抓着她头发的手。皮肤接触的瞬间,一种熟悉的恐惧却被自然而然地唤起,如同冰块般瞬间爬满它的全身,叫它整个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动起来。
快点动起来啊。
它望着邱雨菲逐渐缺氧的面容,眼中终于透出几分焦急。然而它做不到——小女孩的拿手好戏之一正是唤起恐惧,而当动物被真正的恐惧包裹时,别说动弹,有时连呼吸都艰难无比。
而就在它紧张地瞪着邱雨菲,飞快思索着对策时,又听咔哒一声响。
对面302的房间,自动打开了。
打开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光芒从门后急射而出。被光照到的瞬间,“哥哥”分明听见那手的上方响起一声斥骂——抓着邱雨菲头发的手指被迫松手,邱雨菲趁机赶紧往前扑去,一下扑到在地上,转头望着那只自天花板内伸出的手,顿时只觉更想骂人。
再下一瞬,灯光又往那只扭曲的手臂上照去。手臂如同坏了的果子,啪地落到地上,随着它一起掉落的,还有那个穿着白纱裙的小女孩。
许玲。
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是神出鬼没也不为过。方才去抓邱雨菲的手臂,自然也是它的手笔,这会儿正抱着小熊站在楼道内,一脸阴沉地看向邱雨菲。
邱雨菲被它看得隐隐恼火,忙往斜后方挪了几步。于是电筒的光更完整地打在许玲的身上,照得它脸色越发阴沉。
它颇为怨念地看了眼邱雨菲,开口正委屈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听302的门后,一个比她成熟不了多少的声音突兀响起——
“外面的怪物请注意,你现在已经被我包围了!”
躲在302室的盼盼说着,小心翼翼地从302的房门后面转出来,手中正是一枚亮起的小手电——这事对她而言其实有些难度,因为她的左臂还在301室,现在连个替代品都没有。
“如果不想惹事的话,就赶紧退回去!”她尽可能地把手电的光往许玲身上打,努力装作很有气势的样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玲一时却没说话。
它只站在原地,边忍耐着灯光带来的强烈不适,边死死瞪着站在302门框里的盼盼。
片刻后,又见它似是意识到什么,神情一下放松下来,看向周围光芒的时候,甚至还有空轻轻勾一下唇角。
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来。
“……”一直观察着它表情的“哥哥”立刻意识到不对,扶起邱雨菲就往302的方向赶去。然而尚未到门边,却又意识到一个相当不妙的事实。
只见那个贴在302门上的福字,不知为何,自己掉下了一个角。
最上面的一部分软塌塌地垂下来,看上去再无半点黏性。
问题是,这不是一般的“福”字,这是有防御作用的。
现在莫名掉了一半,还能继续用吗?
“哥哥”无法确定相关的答案。它只知道,正被光囚着的许玲已同样注意到了这点,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明显了。
“姐姐。还有哥哥。”它轻轻开口,语气甚至比之前还甜几分,“要来玩猜猜看的游戏吗?”
“大家一起来猜猜,这些东西,能困住我多久呢?”
第九十三章
许玲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甚至可说细弱。
落在其他三人的耳朵里,却像是贴着耳膜响起的雷霆。
盼盼拿着电筒的手指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下,好在很快又再次稳住。“哥哥”则沉默地看了眼她手里的手电, 又瞟了眼不远处贴着福字的门扉,略一沉吟, 悄悄贴近了一旁邱雨菲。
它在邱雨菲耳边低语几句, 后者诧异地看它一眼,目光随即冷静下来, 坚定地点了点头, 转身便冲向一旁的门板, 伸手扶住要掉不掉的“福字”,同时狠狠咬向自己右手食指——
并在两秒后,略显尴尬地转过了身。
“……那个。”
她举起自己被咬得发红的指面:“你们谁有小刀?我好像咬不开……”
“哥哥”:“……”
“我有我有!”盼盼赶紧道, 说话的同时半转过身子,冲邱雨菲露出自己外套的口袋。她仅剩的一只手现在忙着打手电,只能让别人帮忙来拿。
“哥哥”伸手过去, 果然从她口袋里摸出一把美工小刀。邱雨菲匆忙接了过去, 注意到刀口的锈迹时明显怔了下,想想还是咬咬牙,用力往手指上划去。
多亏她现在没什么恐惧的情绪,一刀下去毫无迟疑。划出的口子里很快有血珠渗出,邱雨菲立刻按照“哥哥”所说的,将鲜血尽可能均匀地沿着“福”字的轮廓抹了一圈,而后使劲将那张纸往门上按去。
松动的福字就这么又被固定了回去, 然而却还没完全固定住。一旦邱雨菲松手, 就又会往下耷拉,邱雨菲没法, 只得站在原地紧紧地按着,求助的目光又再次转向“哥哥”。
“哥哥”见状亦是皱了皱眉,张口刚要说话,许玲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我记得啊,田姐姐第一次贴上这个东西的时候,等了得有十分钟才完全贴牢呢。”
她轻声说着,身体包裹在手电筒的光芒里,身形肉眼可见地又缩小了些。她却像是全不在意,甚至再次歪头露出笑容,嘴巴开合间,露出摇晃松动的牙齿:
“十分钟,好长的时间呀,对不对?”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又是一惊,担忧的目光又一次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盼盼手中的电筒上。
即使是最搞不清状况的邱雨菲都明白,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不太妙了。
“福”字的防御要十分钟才生效,问题是这手电筒能扛到十分钟吗?她不知道确切的答案,但看着许玲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事显然很悬。
这种时候,是不是直接跑路比较好?邱雨菲不太确定地想着,然而这似乎也挺难——楼道太窄了,现在许玲就堵在正中间的位置,不管是上楼还是下楼都必须从它身边经过,风险还挺大。
而且哪怕跑路,也至少得留下一人来拿手电筒……问题依然存在,一旦电筒失效,那人绝对玩完。
如果可以,她倒是更愿意上去直接揍一顿。问题是这显然也很冒险——还是那句话,感觉不到恐惧不代表勇者无敌,先前两个大逼兜算是打了个出其不意,对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要打起来,还不定谁打得过谁……
牢牢按着贴在门上的“福”字,邱雨菲念头飞转,一时却也拿不定什么主意。就在此时,却听许玲再次开口,声音依旧细弱,语气却变得森冷不少:
“让我猜猜,你们在想什么?在想怎么跑对吗?
“没关系,想跑的话就尽管跑好了。想去几楼就去几楼,想去哪个房间就去哪个房间。反正无论你们逃到哪里,我最后都会找到你们的。
“那时你们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她说着,微微偏头,翻白的眼睛扫过“哥哥”和邱雨菲,忽而轻轻笑出了声。
“多可笑啊,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家人’,真的没那么重要——像你们这种恶毒又肤浅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当我家的人!”
她面上仍带着笑容,说出的话却分明已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偏偏她牙齿已经松动,越说话晃得越厉害,细细的牙齿上裂开道道缝隙,齿缝间更满是暗红的血线,看上去说不出的骇人。
盼盼听着她的表达,却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后退一步,偷偷靠向另外两人:“它在说什么呢?好奇怪啊。”
“……”“哥哥”没说话。怪是一回事,它却不仅觉得怪,还觉得耳熟。
于是探询的目光又转移到了邱雨菲的身上。后者咳了一声,尴尬提示:“杨朵朵。”
那小孩现在说的,明显化用自她不久前刚念过的,杨朵朵亲妈追悔莫及那一段。
代入的貌似还是杨朵朵亲妈的视角……不得不说,这个自我定位还挺精准。
思及此处,邱雨菲神情愈发复杂。“哥哥”则是再次沉默,又过一会儿,才低声道,“下次别念这些了。”
回应它的是邱雨菲一个惊恐的眼神。什么下次,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偏偏就在此时,更不吉利的事出现了——盼盼手中的手电开始闪烁,发出滋滋的声响。
邱雨菲脸色瞬变,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哥哥”已经跨步上前,拦在了她和盼盼跟前。
“你们两个往后退,回302。”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将手电筒往前怼去,“倒退着走,不用管门上的字,只管进去,直接关门。”
“走的时候不要看它,如果看了,视线就不要移开,直到进门为止。懂了吗?”
“……”邱雨菲嘴角紧抿,默了一下,方艰难地点了下头。
门上的“福字”还要至少几分钟才能生效,外面必须得留人。这点虽然无奈,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盼盼听了这话,亦是一下瞪大眼睛。似是想要说什么,又生生忍住,深深看了眼拿着电筒的“哥哥”,依言往后退去。
邱雨菲仍在用力按着墙上的福字,见她过来,赶紧将门打开一些。盼盼牢记着“哥哥”的话,努力瞪大眼睛,一边盯着处在光圈中的许玲,一边倒退着往后走去。没走几步,却又听“嗤拉”一声响——
手电筒,彻底灭了。
楼道内本就昏暗,原有的光源一灭,更是显得幽深晦暗,所有的轮廓都被瞬间吞没。盼盼倒吸口气,立刻本能地看向光源消失的方向,然而转头的一刹那,她心里就重重咯噔了一下。
糟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本来看着的,是许玲的方向。而“哥哥”特意嘱咐过,如果看着许玲,就千万不要把视线转开……
几乎就在她想起这点的同时,一双冰凉的手倏然环上了她的腰部。她感到有什么正在从后面靠近,阴冷的气息直扑脸颊,有似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接二连三地掉到她的肩膀上。
……是牙齿。
这一回,盼盼倒是一下反应过来——那些掉在她身上的,很可能就是许玲脱落的牙齿。
“盼盼姐姐。”就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一般,许玲幽细的声音再次贴着她耳朵响起,“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的。”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呀,你可以当妹妹,也可以当姐姐。我答应你,会把胳膊还给你,也可以把你妈妈接过来。你不想她变得更完美吗?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废物……”
……不,她不是。
盼盼在心里反驳着,身体却像是被冰凉的锁链缠绕,半点也动不了。莫名的恐惧如同海水般淹没上来,压得她胸口疼痛,呼吸困难,明明很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很快,她又发现另一个更让人惊恐的事实——
不仅仅是出不了声而已。她还听不到声音。
“哥哥”也好、邱雨菲也好,按说就在她的旁边,她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她试着去寻找其他人的轮廓,目之所及,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像是厚重的墙壁,隔绝着她与周围的一切。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腰上冰凉的触感,以及许玲细细的声音,像是植物的根须,一寸寸往皮肤和骨缝里钻。
“帮帮我吧,盼盼姐姐。”
“我只有一个人了,你还不如一个人。我们两个才更适合当家人,不是吗?”
“你看,他们都不要你了,只有我,还在这里……”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
谁来救救我,随便谁都好,快来救救我——
耳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盼盼本能地闭眼,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声音隔得更远一些。就在此时,隔着眼睑,她却分明感到外面似乎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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