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细细的声线忽然响起,许冥心脏猛地一跳。
下一瞬,又听更多的细小声线响起,与蛾子的振翅声混在一起,说着再简单不过的话:
“这边,来这边。”
“能听见吗?能听见吗?”
“是右边、是右边。”
微弱的声音汇集成一片,在几步之外此起彼伏地响起。许冥试探着迈出脚步,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前挪,一开始走得很慢,到了后面,却越发快了起来。
“这里停一下,草在抖叶子。”
“好啦好啦,过去吧。”
“不要伸手摸哦,会碰到的,大怪草。”
“走这里走这里。”
“右边、右边,对啦,妹妹真棒。”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
“往前一点点,再往前一点点。”
——顺着声音一路小心前行,直至最后,在某一处停下脚步。许冥不敢睁眼,只试探地伸手往前,突兀间,却又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用手,用书。”
“你的规则书。”
……!
愕然睁开双眼,许冥只觉胸口像是被人重重一敲。
熟悉的称呼瞬间涌到嘴边,却又像是被怕惊醒什么一样,一个音都不敢发出来。停顿片刻,才小小地、试探地往后转头。
明知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想去确认。然而才刚侧过脑袋,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别回头,往前。”
“……”
声音有点冷硬,像是以前生气时的样子。许冥默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地转过了身——同时对着身后,打开了手里的规则书。
没有人知道,连快乐都不知道。她的规则书里,早早就备好了一个专门的区域。
是在收纳快乐的时候一并画好的。当时也只是出于一层缥缈的念想,想着万一遇到了阿姨,万一对方遇到了什么脱不了身的事,自己还能像个勇者一样,将手中的工牌朝她一抛,再向她打开自己的书,把她远远地接进自己的怀里。
当然,只是设想。她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这个纸上房间,居然真的有用到的一刻;更没预料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一片黑暗中,许冥凭着对声音的感知,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方向,书摊在那里,手中暴发户似地抓着一把工牌,好一会儿,只憋出一句略显颤抖的话。
她问那个黑暗中的人,回家吗?
声音干巴巴的、小心翼翼的,和想象中拉风的大人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对面的人却没回话。
只是伸手,轻轻拿走了她手中的工牌。
又轻轻按住许冥的双手,带着她把手中的规则书合了起来。
皮肤传来古怪的触感,像是有密密细刺,温柔地蹭过手指和手背。下一瞬,那触感又来到了肩膀,许冥被人扳着转过了身,又被从后面轻轻推了一把。
她手中还拿着那本规则书。书的封皮碰在面前的墙壁上,像是碰到了一层水。
许冥就这样被那人推过了墙,踏出最后一步的刹那,才听那人说了第三句话。
“出去之后别忘关门啊。”她听见对方这么说。
就像过去无数次,送她离开家时说的那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穿墙而过的一刹那, 面前是骤然亮起的灯光。
视线因为这突兀的灯光而晃了一瞬,许冥下意识地闭眼,心脏亦不由自主地悬起, 很快,又因四周传来的脚步声和关切声而慢慢放下。
“啊啊啊出来了!真出来了!”
陆月灵的声音最先响起, 手臂随即传来被搀扶的感觉, 脚边则似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正在转来转去。
顾不得回答任何问题,许冥连连摆手, 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视线恢复的第一时间, 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将规则书按在身后半开的门扉上。
门板上没有门把,规则书按上去的一瞬, 却如磁石般吸附在了门板上。半开的门后光芒流淌,不断泄出诡异的絮语与意味不明的低笑,又有细细的、纯由白光组成的细细手掌, 扒在门的边沿, 犹不死心地像往外爬。
许冥这回却是吸取了教训,两眼一闭,不听不瞧,只将规则书当做门把,用力往后一扯——
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整个世界,倏然安静下来。
连带着许冥翻涌的心绪, 也静了一瞬。
缓缓睁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许冥只觉所在的房间似乎都暗了一层。静得像是被人抹去了声音。
又过一会儿,不知是谁先问了句“没事吧”, 所有的黯淡又瞬间生动起来——有人扑上来扶住她的身体,有人上前检查被关上的门。许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原来都正抖得厉害,一个不稳,直接坐倒在地,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又有些发酸。
影犬正在关闭的房门前嗅来嗅去,确认再闻不见任何危险的气息后,方小跑过来,贴着许冥的腿趴下,才刚爬稳,就被蹲在许冥膝盖上的狮子猫一下哈走。
兰铎一言难尽地看过来,懒得搭理它们这边,扶着许冥靠在自己肩上,又去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许冥本来想摇头,结果摇一下就感到眼前一阵花,只能改为点头。顿了会儿,忽又想起件事,吃力地再次拿起规则书,先回收了之前分出去的工牌制作权限,又翻到专区页,把顾云舒和快乐都放了出来。
一下多了两个人,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尤其是快乐,她的状态比许冥好不到哪儿去,一出来也只能躺着——相比起来,顾云舒还好一些,虽然脸色难看,但至少还能站稳。
也还有力气,和其他人大致讲一下门里发生的事。
陆月灵和猫听得一起炸毛,恰在此时,快乐终于虚弱地睁眼,一眼看见面前炸成放射线的黑毛,差点没忍住又撅过去。
陆月灵吓得赶紧上去给人拍脸,快乐眼睑颤抖,总算是彻底清醒了——眸光左右一转,旋即颤颤地开口:
“我们……出来了?”
“嗯嗯嗯!”陆月灵犹沉浸在顾云舒方才平淡的讲述中,看向快乐和许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符人设的心疼和怜爱。只是许冥那边有猫有狗,她的怜爱暂时无处安放,只能暂时都倾注到刚刚见面的快乐身上。
“别害怕。”她不熟练地安慰着面前的人,“主……冥冥老师把你们都带出来啦!”
“哦……”快乐迟缓地转过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墙壁,“那门……”
“关上啦关上啦!”陆月灵继续积极播报,怕她不信似地,还特意起身,当着她面把门又打开一次——普通的门上连着普通的门把,普通地打开后露出普通的走廊,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正常。
仿佛她们不久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梦醒了,一切便都结束了。
“放心吧。”陆月灵蹲在快乐的身前,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没事啦。一切都结束啦。”
“……”快乐看上去也是松了口气,默了一会儿,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眼睛又唰地睁开了。
似是意识到什么,她视线又再次扫向那扇打开的门,片刻后,难以置信地开口,语气中竟似都带着几分颤抖:
“没事个大头鬼!”
“?”陆月灵茫然,“诶?”
“电梯呢!”快乐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然而很快又坐了回去,“你看那走廊尽头的门,明显还是这个房间啊!”
陆月灵:……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那个,我刚才就想问了。”一直沉默的许冥这才再次出声,声音疲惫,“我们进去到现在,这个房间不会一点变动都没有吧?出口呢?也没出现过?”
兰铎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主动拿了个座钟,沿着走廊出去试了一下。
没过多久,又见他从房间的另一头走了回来。
“没有出口。”他语气肯定,“房间还和之前一个布置。”
“果然。”许冥叹气,顺手撸了把蹲在腿边的猫,“这个怪谈本身仍在运转,我们还是出不去。”
“日哦。”快乐抱起胳膊,不高兴地来了一句。估计是觉得不够解气,顿了两秒,又不客气地补上一句,“傻X怪谈,日它大爷。”
“……”震惊地看她一眼,陆月灵默了一会儿,无声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这个怪谈和门后世界本来就是分开的,就像两个独立存在的城市一样。”就在此时,挨在许冥旁边的猫终于开了口,“两个城市间可以通过高铁连通,但不代表它们……嗯,休戚相关。”
似是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一点,它最后一句琢磨了下,还用了个成语。说完悄悄抬眼去看许冥神色,后者却只抿唇,面露思索。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得另外想办法拆了这个怪谈……”许冥咕哝着,视线落在了房间的隔断墙上。
纯由血肉组成的隔断墙,上面还生着不少脓包,脓包里各式杂物漂浮。
兰铎他们之前为了抠座钟,已经弄破了几个脓包,以至于地面上都是一滩污水。许冥小心起身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墙壁,面露沉吟。
“你们之前说,这里面的东西,是根?”她转头向几个异化根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微微颔首。
怪谈的运转需要根的支持——若是从这个思路出发,现在唯一可下手的,除了这面融入了大量根的墙壁,就只有兰铎他们几个被抓进来的异化根了。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许冥让兰铎他们又拆了一个脓包。这次却似乎比之前抠座钟时更费劲,哪怕是有猫帮忙,也忙活了半天才弄开一个。浊水泄出的瞬间,表层的粘膜却又自行蠕动生长起来。
竟是转眼又长好了。
粘膜闭合的刹那,脓包内的浊水又再次充盈。众人怔怔地望着再次鼓起的脓包,这回,却是连猫都忍不住了。
“我去。”它忍不住哈了一声,“贱壁。”
他们之前从没试过直接从墙壁里抠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居然比抠座钟更叫人不爽!
许冥却是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我们的方向没错。”她揉揉额角,“座钟可以随便拿,但根不行。可见这些根对这个怪谈而言确实很重要。”
“看出来了。”陆月灵咋舌,“拆都不让人拆,这怎么整?”
许冥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一时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对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说起来,我之前就很在意……”许冥抿唇,“为什么门后的存在,会选择我当钥匙?”
“不是选你当了钥匙。”快乐却道,语气肯定,“而是你碰巧成为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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