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我不是说这个。”方雪晴却道,“你没觉得这边声音也很多吗?很嘈杂,好像很多人在忙一样……”
话未说完,两人已经穿过展示厅。方雪晴顺势抬头往前一看,话语瞬间顿住。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前台这边的声音听着那么像“在忙”了。
可不就是在忙吗?
只见大厅内,不少工作人员正忙碌地穿梭来去,有的是魔方大厦的、有的是怪谈拆迁办的——神奇的是他们都带着怪谈拆迁办的牌子。不是忙着搬东西,就是忙着引导安置房客,因为前台那边暂时不能用,他们只能另搬桌椅,搞了个临时休息区外加服务台。
至于前台暂时不能用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边,已经完全被人占了。
那个自称是拆迁办实习生的顾铭,不知怎么就坐到了前台里面,此刻正低头伏案,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她的前面和侧面都放着女生的手包,恰好挡住手部的动作,因此方雪晴没法看得太清,只大概猜出她是在撰写什么。
以及看上去,好像很肝的样子。
顾铭的右边,是酒店原本的工作人员,正不停地敲打着键盘,时不时从旁边的打印机里扯下吐出的纸张,递给位于另一边的邱雨菲。而后者,面前正摆着好大堆纸,不知为何,分成了几叠,本人手上正拿着两张对比着看,耳朵上还架着支笔,动不动便拿下来,在纸上圈圈画画,或另行誊写。
还有就是那个当初差点被酒店送走的顾云舒……她也在。不过她的工作似乎比其他几人要轻松些。
这会儿她正站在顾铭的身后,面无表情地替她捏肩。
方雪晴:“……”
这是在干嘛?来怪谈区域团建加班的吗?
脑袋里的问号实在太多,有必要尽快进行确认。与旁边的凌光交换过眼神,方雪晴深吸口气,本着不论如何气势先行的原则,快步走了过去。
然而她人才刚靠近,便听顾铭头也不抬地出声:“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先别问。”
“时间很急,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先上牌。”
说完就把两张半成品工牌扔了过来。
方雪晴:“……”
什么意思?什么态度?我们可是专业的,看上去像是会随便佩戴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的人吗——
“有问题?”顾铭抽空再次抬眼。
不慎对上眼神的方雪晴:“……”
“没事,那你先忙。”默了一下,却听方雪晴说道。说完伸手在两张工牌挑拣了一下,顺手拍掉了凌光伸来的手:
“这张头像有豆豆眼的我要。你拿另一个。”
凌光:“……”
迟疑地拿起顾铭给的工牌,他与方雪晴走到另一张桌前去填名字,填的时候却还在迟疑。
“我们真要戴这个?”
“戴啊,为什么不戴。”方雪晴却是振振有词,“既然给了,总有她的理由。情况不对再摘呗。”
“你确定?”凌光蹙眉,“可我们现在情况都还没搞清楚……”
“确实。”方雪晴往顾铭的方向看了眼,轻轻撇了撇嘴,“但至少现在,有两件事我们是能确定的。”
凌光:“?”
“第一,怪谈拆迁办也好、魔方大厦也好,虽然手段不明,但都没有对人类表现出恶意。”方雪晴小声道,“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仅把目前所有的活人房客都带出来,连已经被困的死人也捞……”
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他们是完全有理由对他们交付信任的。
“行吧。”凌光再次蹙眉,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那第二件事呢?”
“……”方雪晴却是深深看他一眼,面上带上了几分凝重。
“第二,就是现在,绝对不适合去找顾铭问东问西。”
凌光:“……?”
“……你见过打工人因为长久加班而实质化的怨气吗?”方雪晴神情继续凝重,“我见到了,从刚才顾铭的眼里。”
浓烈到仿佛黑火般的怨气,对视的瞬间几乎扑面而来。方雪晴毫不怀疑,如果眼睛会说话,顾铭的眼睛怕不是已经骂了几百句“老板去死”和“莫挨老子”。
“所以有些事,我们还是得告一段落后再去问吧。”
方雪晴心有余悸地说着,信手将拿到的工牌挂上。凌光思索片刻,终是也点了点头。
“也是……”他轻声说着,远远朝着仍在伏案的顾铭看了一眼,忽似想到什么,又微微皱起了眉。
“诶。”他拍拍方雪晴,“你觉得,她会不会也是有……那个?”
“哪个?规则……我去。”方雪晴话未说完,忽然又被凌光拍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下嘴。顿了顿才迟疑道:“我觉得不像。”
凌光:“?”
“你想,我们组织里持有‘那个’的人,包括我在内,使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用一次,人至少得废一半。哪有这样,用个‘那个’跟加班一样的……”
方雪晴说着,再次摇头。刚巧旁边一个穿着红鞋的羊头女子路过,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等对方走开后才道:“反正我觉得不像。”
她本人也是持有规则书的。既然她都这么说,凌光别再没再多问。
他盯着手里的工牌看了会儿,还是先收了起来,转而走向其他的工作人员,一方面是想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另一方面,则依旧是想打探些情报。
方雪晴见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没多管,自顾自地观察起四周来;另一边,偷摸注视着这边的许冥,则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顺手将另一张画完的工牌推出去,她默默闭眼。
起码这波是混过去了。
天知道她在看到安心园艺那两人过来的时候有多慌——毕竟有些事,她是真的还没来得及编。
当然,硬要圆也不是不行,不过这种时候,事情一堆一堆的,她是真没那个现编现卖的心思;好在不知为啥,方雪晴这回居然意外得好说话,只是搪塞了一下,居然真的没再追问了。
……不过从某种意义来说话,她方才也不算说谎。
她现在确实是没什么解释的时间——要处理得东西太多了。
前台电脑能联系到的房客,远比她想象得多,这就导致她要修改的规则也更多。同时,为了尽可能扩充词库,临时工的工牌也必须不断产出,在此基础上,她还得同时研究手头的所有阅读记录和拿到手的所有规则,力求在付出最小代价的同时完成修改……
好在后一份工作现在有邱雨菲帮忙,在许冥正式进行修改前,她会先帮着过一遍,提供一些修改思路……但总体的工作量还是很大。
更别提她的肩膀还在疼——而且因为她之前修改规则时,不慎选用了不合适的词,导致又付出了一次代价,现在两个肩膀都在疼。
无薪加班了属于是。
好消息是,她这个法子,至少目前看来还挺有用——截止目前,大部分活人房客都已经下来了,那些曾一度被困住的“房客”,也已经下来了五六个,正被工作人员组织着进行登记,看样子是会另行安置。
工牌发放得越来越多,对应的词库也在不断扩充,修改起规则来也越发得心应手。她不确定这手对拖延蝴蝶入侵到底有没有派上用场,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这整个“活动”开始推进后,不仅是房客,连好些被困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过来了。鲸脂人说,或许是因为一些文字的调整,也间接给了他们找到“密室”出口的契机。
前台这块区域,也一直保持着“干净”,没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迹。不光如此,随着归来的酒店员工越来越多,许冥注意到,他们中的不少还不知哪儿搞来了很多国际象棋形状的座钟,一个接一个地摆放在大厅的各个位置上——许冥看不见,但鲸脂人和邱雨菲都说,随着那些钟的落下,整个大厅,似乎也越来越干净了。
诡异的文字也好、蝴蝶本身也好、那些看不见的墙壁与密室也好,仿佛都被那些钟,暂时拦在了大厅之外。
鲸脂人猜测,那些钟,或许和他们曾拿到的糖果一样,都是同一个根的产物。
令人惊异的是,这些钟的作用,显然不止是扩大安全区这么简单——许冥一开始还没发觉,后来经邱雨菲提醒才发现,随着钟的数量不断增加,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在不断变快。
准确来说,是酒店内时钟的转速,在不断变快。
明明从她的“活动”落地到现在,手机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那些时钟显示的时间,却已经到了早上五点。照这样下去,要快进到中午十二点,也不过再熬几十分钟的事而已。
……不。
看看那些仍在不断被酒店员工搬进来的座钟,许冥怀疑,可能连几十分钟都不需要……
这算什么,一个人七天横渡大西洋,七个人一天横渡大西洋?
许冥不懂其中原理,但这不妨碍她震惊。
恰在此时,又两道人影走进大厅,其中一个发色张扬,正是和许冥她们同一轮进入酒店的司机——至此,酒店内的所有活人,就算是被全部接下来了。
大厅这边早有工作人员等候,一见他过来就立刻引到了一边,开始毫无诚心地敷衍。那位黄毛先生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样,脸色一直懵懵的,直到被安排坐在旁边等候,手里还一直捧着别人发给他的拆迁办临时工牌。
至于那些曾一度被蝴蝶困住的人,他们则都被安排在了另一个区域。按说许冥应该看不见他们的,不过也不知是他们聚在一起的存在感太过强烈还是怎样,有时她抬头,还真能隐隐约约看到个轮廓,又或是看到双漂亮的红鞋子,在地上踩来踩去。
又过一阵,她看到有好几个工作人员都朝那个区域走了过去——跟着便听到邱雨菲的描述,说坐在那边等候的房客,都被叫起来了。
“他们在排队,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啊,动了。”邱雨菲小声道,“他们要去哪儿啊,怎么那么多工作人员陪着?”
许冥目光下意识看过去,脑袋里也冒出相同的疑问——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约莫七八个工作人员围在一处,像是护送东西的镖师。
估计是怕再次被困住,带路的工作人员手里还抱着两个钟,看上去又莫名有点阴间。
“要去安全的地方。”这次回应她们的,却是旁边一直在操作电脑的前台员工,声音淡淡的,目不斜视,“这里有些房间,是它很难进去的。让他们躲在里面,就不会再被轻易抓走。”
“不再被抓走?”许冥好奇转头,“然后呢?”
“选择消失。选择离开。或是变得和我们一样。”那前台员工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都是差不多的选项。”
许冥:“……”
那是否说明,一旦选择留下,成为了魔方大厦的员工,就再也无法离开了呢?
许冥有点想这么问,却没问出口。倒是脑海里的鲸脂人,若有所思地开口:
“估计就和顾云舒和你一样。本质是依靠和异化根建立绑定联系来强化自身存在,这样一来确实可以帮助死人维持神智,但也的确没法再轻易离开了……”
“……”
许冥默了一下,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动,想想还是没再多问,低头继续处理起手上的工作。
倒是身后给她捏肩的顾云舒,闻言似是陷入了思索,又朝着那些房客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那些房客正被引着往一楼走廊深处走。她望着最后一人的背影,沉吟片刻,忽然道:“是去8107号房吗?”
“嗯。”前台员工点头,依旧没有回头,“它很讨厌7这个数字。”
所以对应的8107、8207和8307三个房间,都相对安全。
许冥恍然大悟地点头,低头看了看手里刚拿到的诡异文字,顺手就把里面的“13”改成了“7”。
另一边,随着运送房客的那批工作人员离开,大厅内一下空旷不少。
唯有那些被他们搬来的时钟,还在越来越快地走着,有的表盘,甚至走出了电风扇的架势。
而就在它们的指针即将指向十二点的时候,一直坐在房间里的薄荷也终于走了出来。
——缠在她眼睛和耳朵上的头发已然不见。她看上去却依旧十分茫然,时不时东张西望,像是正在寻找什么。
“那、那个……”她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许冥,看上去无措又不安,“我朋友说,让我等等跟着你们……”
“哦哦可以的,完全没问题!”没等她说完,邱雨菲已经自来熟地迎了上去,挽着她往另一张桌子走:“来,你先来这边,等一下我们先把退房手续办好,然后等大门打开就可以走了……哦对,还有这张纸,你千万收好。最好是收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你工牌拿了吗?还没有啊,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一张,你等等就把这张纸,塞在工牌的塑封里面……”
邱雨菲说着,转身奔回前台,剩下薄荷一个,低头愣愣地看向手里的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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