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薇我无酒
观众们能够推断出,那个男声是高小云的地下情郎。
几个镜头交代出这高门大户外面人看起来风光,实则一团糟心事,母亲早亡,父亲古板,继母刻薄。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备受长辈喜爱,唯独她,在家里压根感受不到亲情温度。
这很容易理解:正是在内找不到感情依托,才会向外依赖情郎。
“昨儿那花瓶是不是你打碎的呀?”
“真奇了,难道咱们家遭了老鼠……”
“那是什么声音?……哎呀,也没人呀?”
“老宅半夜总听到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看来是该请个神婆了……”
“那个……会不会影响吾儿的官运啊?”
背景音絮絮叨叨、高高低低地掺杂许多人声,用以表达梳子带来的怪事。
而这些画面的间隔镜头里,不断把特写给到一团头发。
它像是活物一样,不断地涌动,仿佛在借着这些话语生长。
小张盯久了,就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脚底板直窜上来——天知道为什么一团头发会看起来那么吓人!
【卧槽啊,为什么头发会动啊!!】
【我已经开始后背发毛了。】
【这是谁的头发??】
“顾郎,你送我的这把梳子真好。”
“顾郎,我就要出嫁了,你什么时候来带我走?我不愿嫁给……”
“顾郎啊顾郎,你何时给我梳头?”
镜头切到了女主角,她一身红嫁衣,看起来竟是待嫁的模样。
“嫁给鸡,随鸡飞……嫁给狗,随狗走……嫁给白骨把碑守……”
悦耳空灵的童声齐齐合唱,还有孩童天真无知的咯咯笑声、拍手声、摇铃铛声。
【?这童谣啥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吧,“嫁给白骨”,女主要被安排结婚的对象是个死人??】
【我研究古代文献的,这种事确有记载,嫁过去冲喜。】
【好恐怖啊……我刚搜了一下,这种好像叫结阴婚。】
从目前给出的信息来看,《胭脂梳》的框架似乎和话本故事很像。
女主角心有情郎,却因为身在古代,父母之命不得不嫁给不认识的人。
至于她能不能和情郎私奔成功,要依据故事的基调而定。
凄厉的乐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小张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辨别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唢呐。
唢呐在各大音乐编辑软件里面都是很少有人会选的,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合适地使用它。
可放在这里,却浑然天成、恰到好处。
不知道是谁的葬礼,这时候高小云还没出嫁,但却站在绣楼的二楼偷偷观察。
灰黄色的圆孔纸钱漫天飘扬,出殡的队伍缓缓转过,高小云脸色惨白,神态飘忽惊疑,害怕地看一眼送葬队伍里的棺材,又飞快收回眼神。
“梳子,对,梳子……只有它才可以安慰我。”
她颓然坐下来,蜷缩蹲在地上,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也是白衣素缟。
镜头从上方俯瞰,少女就像一朵雪白纯净的花,可却无端给人即将枯萎的感觉。
画面的最后,镜头向下移动,整个屏幕渐渐被头发覆盖,而在头发之下的白衣缓缓淌出血迹来,那荒凉的唢呐曲也渐渐归于平静。
小张对着黑色的屏幕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即是无与伦比的期待。
【我的天,太炸裂了!啊啊啊一分钟根本不够看啊,什么时候出全片!】
【就这么短短的几幕,我就缩进被子里了。】
【尚导!我命令你快出,我明天就要看到啊啊啊!】
她双眼亮晶晶地转头,果然看到柴元琳也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期待地摇了摇老师的胳膊:“怎么样老师?嘿嘿,这个新人有没有机会成为我的同门师妹啊……”
*
尚惊雁有投资在手,终于可以稍微展开手脚拍片。
当今,筑梦师既可以全程由自己的精神力编辑作品,租借演员肖像数据,也可以邀请演员进入星网,进行导演。
不管在什么时代,“人”总是最难以模仿的事物,筑梦师自己全盘操控固然可以使得自己的意志贯彻整部作品,但往往优秀演员的表演可以为作品带来意料不到的变化。
很多时候,导演、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碰撞决定了一部作品能否封神。
尚惊雁喜欢发掘优秀的演员。
但没想到,她还没去招演员,就有演员主动来找她了。
——而且,还是她在《邪神》里使用的女主角数据本尊,乌蕊。
第14章 例会
“您好,请问是尚导吗……?”
“是。请进。”
没有办公室,尚惊雁就只能把租的房子的客厅作为会客间。新租的屋子里家具少得可怜,连“面试桌子”都是用餐桌临时充的。
“坐吧。”
她看着面前红裙黑发的女人,低头对照简历上的简介。
乌蕊,流放星系的本地演员,“一百八十线”小明星。
家庭普通,父母早逝,于福利院长大。十六岁出道,有些灵气却算不上十分天才,总是差一口气儿,星途也是一直不温不火。
近年活动量减少,疑似患上了精神力空洞症。
简而言之,这样的履历放在星际的娱乐圈里一捞一大把。
不过,在有ai模拟、筑梦师自己模拟的当今,娱乐圈的演员行当竞争异常激烈,空有好相貌完全不够,所以,几乎每一个混下来了的演员的演技都有可称道之处。
看到乌蕊真人之后,尚惊雁就知道她并非疑似,而是绝对患有空洞症。
她身体消瘦,皮肤惨白,眼下挂着黑眼圈,和数据库里那个美人几乎判若两人。
尚惊雁之所以选择线下面试而非星网面试,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不过,身体虽差,乌蕊的精神状态似乎还行——她能感知到对面传递来的精神波动。
尚惊雁在打量评估乌蕊,乌蕊也在悄悄打量她。
她给乌蕊的第一印象是……好年轻。
而且,一看就还处于白手起家的阶段,这房子应该是新租的,地段和房子条件都很一般,不知道上一个住所是否更简素。
然而年轻归年轻,她身上的控场感比乌蕊见过的很多更厉害的筑梦师还要强。猝不及防被那双祖母绿的眼睛直视,甚至有一种会被宝石割伤的错觉。
即便身处陋室,也像是分分钟就能去指挥一个万人片场一样。
尚导工作状态的话似乎偏简练,看完简历就直接让她无实物表演一段试试——演的是《邪神》里女主捡贝壳的那一幕。
乌蕊来之前已把《邪神》反复咀嚼了无数次,立刻就进入状态。
她自觉已是超常发挥,可睁眼对上尚导依旧平静的视线时,心中没底了起来。
尚惊雁说:“比原片好得多。”
这是客观的评价,原片毕竟只是她调出的一堆参数,不及真人生动。更难得的是,乌蕊的表演里有少许个人特色,让她的邪神添了一丝阴郁。
“你想要自荐进入我的下一部影片表演?”尚惊雁问道,“为什么选择我。”
而她才只有一部作品,在乌蕊履历中合作过的筑梦师里排垫底。
“尚导……不瞒你说。”乌蕊苦笑,“我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被空洞症折磨,几乎两年没有产出,公司已经在考虑和她解约。她急需新作来证明自己,可其他的筑梦师也都不想和一个深度空洞症患者合作。
——是的,乌蕊的空洞症从今年年初开始已经是病理级别的三级。一般以她这种程度,可能随时一个刺激就会彻底变成废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您的《邪神》让我的空洞症好转了。”乌蕊捏紧了手中提包,有点紧张,“我很久都没有真正入睡过了,可这些天沉浸在您的精神网下时,都能睡着。”
没人知道这对她来说多么不可思议。她的数值这些天恢复了10点,回到二级空洞症的范畴。
“我很感激,看到您的演员表待定,就来自荐了。我不需要片酬,只要能帮上您就行。”
她显然不擅长推销自己,但姿态放得很低很真诚。
尚惊雁熟悉这种感觉,那是被生活打击后的颓丧惶然。她想了一会儿,说:“你的气质很切合我下一部的风格。但我觉得,你演不了我的女主角。”
这对尚惊雁来说也是个双向的选择,她现在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筑梦师,请不起大牌的演员,何况她也不熟悉如今的人才渠道。
如果是两年前的乌蕊,她甚至也请不起。
乌蕊茫然:“为什么?”
尚惊雁:“为了你的精神状况考虑。”
《胭脂梳》是一个基调很压抑的本子,女主人公要承受的心理压力更是别的角色的数倍。
她前世见过听过不知道有多少演员接了这类的角色以后走不出来,甚至患上了精神疾病。
以乌蕊如今的精神状态,尚惊雁不能冒这个风险。而且乌蕊的长相偏美艳,适合邪神,却不太贴高小云。
乌蕊的表情暗淡下去,以为这就是婉拒了。
“不过,”尚惊雁话锋一转,“你可以试试别的角色,外表设定就是你这款的。”
乌蕊眼中重新聚起希望:“什么角色?”
尚惊雁:“嗯……按照戏份来划分,他应该是男主。”
乌蕊:“?”
尚惊雁笑了起来,起身伸出手:“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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