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 第11章

作者:Miang 标签: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两人说说笑笑的,又回了园子里。迎面上,王妃听到一道男声。

  “姐姐。”

  燕王妃听到这声响,诧异地止住脚步,望着不远处的人。那儿立着个男子,斜长的影子落在白玉的地砖上,袖下垂着串迦南香的十八子手串。

  王妃翘着手指,揉了下额。道:“阿均,你怎么去而复返了?”

  谢均改为负手而立,一边远远地打量着秦檀。他温和的眉眼里,泛出一丝少见的锐气来。

  “我听这园子里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姐姐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谢均盯着秦檀不放,声音慢条斯理的,手串上垂下的红绳晃个不停。

  “是吗?”燕王妃不以为意。

  她瞧见谢均的袖子边没翻好,便亲自上前替他折袖子边。沉水缎料子的衣裳,绣着团八宝冰裂纹的海水江牙,挺括妥帖,衬的男子愈发颀长如玉,直如潘安卫玠一般。

  谢均沉着眸光,视线紧锁着秦檀。许久后,他低着声,对燕王妃道:“姐姐,你和这汲汲营营的妇人,莫要走得太近了,免得近墨者黑。”

  这一瞬,秦檀察觉到了来自相爷的一丝敌意。

第13章 相爷谢均

  “姐姐, 你和这汲汲营营的妇人, 莫要走得太近了, 免得近墨者黑。”

  秦檀的笑容微滞。

  仅凭这句话, 她就知道, 谢均不喜自己。

  这情有可原, 并不算奇怪。

  谢均回回都要提及太子, 可见太子殿下没少因着自己的事儿落谢均的脸面。他不喜秦檀,偏偏秦檀还要往他姐姐跟前凑,可不是惹人厌么?

  她并不说话, 只是垂下眼帘,安静打量着鞋面。耳旁传来悦耳女声,原是燕王妃斥责谢均:“阿均, 什么叫‘汲汲营营’、‘近墨者黑’?贺夫人仗义热心, 是个难得的妙人呢。”

  谢均道:“姐姐,你乃太后亲封的一品内命妇, 平素结交之人, 更需注意品行德守。这贺秦氏一身毛病, 你还是少与她来往。”

  燕王妃的脸微微拉长了。“怎么, 阿均, 你还要管起你姐姐的衣食住行来了?”她只挑着单边唇角笑, 有些被气着了,手上胡乱地摇着绛色纱地的八仙扇,埋汰道, “我难得有了个可说话的人, 你竟还不准了?”

  谢均拨着数珠的手指微微一停。他道:“姐姐,阿均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燕王妃轻轻拿扇子拍一下他的胸膛,露出恼意来,“你这是存心不想让我开心快活了?”

  燕王妃正在气头上,那头走廊上忽行来个嬷嬷。嬷嬷对王妃匆匆一福,道:“王妃娘娘,王爷请您过去一趟呢。周姑娘说她受了委屈,正闹着要请宫中的恭贵妃娘娘来主持公道呢。”

  王妃一怔:“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但王爷要请她过去一趟,她不敢不从,只得匆匆瞪一眼谢均,道,“这回就不与你置气了。阿均,你不得为难贺夫人。”说罢,王妃便朝着燕王那边去了。

  待燕王妃走后,秦檀也想退下,谢均却喝止了她。

  “贺夫人,请留步。某有话要说。”

  秦檀停住,环视周遭。她不转身,背对谢均,道:“谢大人,王府内院,你我二人单独相见,可有不妥?”

  “不妥?”谢均轻笑了一声,左右环视下人,道,“今日,我可有在王府见过贺夫人?”

  左右服侍的丫鬟,俱是燕王妃院里人,自不会和主子的亲弟弟过不去,当即摇头,个个答道:“奴婢什么都没有见到。”

  秦檀气得牙痒痒——这谢均说话时沉稳自如,不疾不徐,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是笃定这院里周遭无人会出卖他。秦檀自认斗不过谢均,便转了身,清楚问:“相爷有何事?”

  谢均打量秦檀,道:“贺夫人,为何近来,你对我姐姐如此殷勤?”

  他笑容温存,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在与姊妹亲族拉家常,但秦檀却听出一分问罪的意思来了。

  想来也是,秦檀身无诰命,不过区区五品小官之妻,竟想要与燕王妃同进同出,着实是心比天高了些。

  “谢大人,有话言,‘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正学先生亦有言,‘所交在贤德,岂论富与贫’,我虽无诰命,但与燕王妃趣味相投,结为友人,又有何不妥?”秦檀答得不慌不忙。

  “哦?”谢均的声音拖长了,“你果真是伶牙俐齿,一如传闻所言。”

  “谢大人谬赞了。”秦檀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罢。”谢均将十八子手串藏在了袖中,负手而立,“贺秦氏,我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你爱慕荣华富贵,想攀着我姐姐往上爬,以是,才会频频往这燕王府跑。”

  秦檀并不否认,只是安静地低头站着,等着谢均的下文。

  谢均见她久久不回答,心底略有诧异。他本以为这贺秦氏是个沉不住气的,但没料到她这么能忍。于是,谢均抬起头,第一次以探究的眼神仔细地看着她。

  起初,秦檀低着头,谢均只能瞧见面前的女子穿了身葱黄褙子,下头系条柳黄色十二褶裙,细褶密密层层,一动便如水纹四散,窈窕婀娜;她梳的是妇人髻,髻上别了支嵌米珠的紫珊瑚簪子,小颗小颗的珠子闪着一水儿的光。

  谢均隐约记得,这贺秦氏相貌极好,但偏生秦檀低着头,他看不见面容。

  “抬头。”谢均道,“我不讲那么多规矩,不必见了我就低头。”

  谢均这句话,倒是实话。他是陛下宠臣、东宫忙人,品阶超然,朝臣百官、大楚百姓,见到他都要低头唤一声“谢大人安”。若是谁不对他恭恭敬敬的,病榻上的陛下头一个不高兴,觉得别人拂了他的面子。但谢均的和气是出了名的,他总与人说“不必客气”、“不必多礼”云云,一副甚好接触的样子。

  秦檀却始终不抬头,还道:“谢大人,我已嫁人,您于我而言,是个外男,这有所不妥。”

  谢均听了,手指一紧,险些把手串给拽烂了——秦檀的理由太正经、太有力,让谢均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他忽然惊觉,自己定要贺秦氏抬头的行为,与街巷里的登徒子无异。

  谢均那向来温风细雨的脸上,有了阴沉风雨的迹象。但他只沉了一瞬的脸,一转瞬,便言笑晏晏道:“太子殿下他……今早上还提起你呢。”

  这句话十分有效果,秦檀刷的抬起头。她眼底有了微微不安,但神情依旧是镇定从容的。

  这一回,谢均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

  当初秦家人求到了谢家,希望谢均与谢盈做说客,让太子殿下将秦檀抬进东宫。他们将秦檀夸得天花乱坠,其中有一条,便说她生的沉鱼落雁,艳压群芳。

  如今想来,秦家那几个老匹夫说的倒是实话——这贺秦氏确实生的着实美艳风流,世间少有:雪肤乌发、月眉菱唇不说,最妙的是一双眼,潋滟生光,瞧着鲜活分明,一转一动皆像是含情带笑。京城人都说什么“殷家姊妹,容才双绝”,如今看来,太子妃殷流珠这第一美人的名号兴许名不副实,让给贺秦氏也无妨。

  只可惜,纵那双眼定睛时是招人怜的,但她的神情却是剑拔弩张,一副带刺模样,不好接近。

  “贺夫人,燕王妃不是你该接近的人,你心中警醒着些。日后,我不准你靠近我姐姐。”谢均不再提太子,而是说起姐姐的事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姐姐性格纯粹,对燕王一往情深,乃是倾谢家之力教养出的千金。贺秦氏作风不正,终日汲汲营营,着实不堪为友。

  说罢,谢均就要转身离开。

  谢均的话,如同一道霹雳,落进秦檀的脑海。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将秦檀这段时日来讨好燕王妃的努力化为乌有。

  她的心似跌进了深渊,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之时——母亲朱氏被杖毙在宫中,家中亲人一夜翻脸。她在尼庵过了无数清苦春秋,小小年纪便要抄书念经。那年她坐在墙头,暗无天日;谢均却在人群簇拥之中,金堂玉马。

  秦檀握紧了手,对着谢均的背影道:“谢大人,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到底何错之有?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手握权势?”她捏紧了帕子,声音尖得有些变了调,“我想活得安泰些,不想过着战战兢兢、任人宰割的日子,到底何错之有?!”

  谢均停住脚步,回答道:“你攀附权贵,我无意多管闲事。但是,你不该凑到我姐姐面前来。”

  秦檀冷声道:“那谢大人可否知道,王妃娘娘在这王府中,过的并不快乐?”

  谢均背朝她,背影遥远:“……哦?这我倒是不知道了。我姐姐与燕王郎才女貌,乃是京城人人称赞的一双璧人,又如何会不快乐?”

  “你说谎!”秦檀有些咬牙切齿。

  谢盈在王府过的并不快乐,一半的原因要归于谢均。

  太子为嫡,燕王为长;太子多疑,燕王贤德。

  这对兄弟之间,暗潮涌动,风波频起。尤其是开年以来,陛下身子每况愈下,日渐羸弱,两兄弟间嫌隙更胜往日。

  谢盈是燕王之妻,谢均却是太子伴读。如此一来,燕王要如何信任自己的枕边人?纵使王妃曾与燕王佳话频传、人人称赞,但再纯挚的青梅竹马之情,也抵不过燕王的猜疑之心。

  ——这件事,谢均不可能不知道。

  听了秦檀的话,谢均却没有回答,自顾自离开了。

  谢均走后,秦檀如脱力了一般,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青桑上去搀扶她,满面忧虑:“夫人,您没事儿吧?可要去找大夫?”

  “无妨。”秦檀喃喃道,“只是这相爷的威压,未免太厉害了些。和他说说话,我便脚软了。果然,贺桢那厮虽是个官,但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依旧是不够看呐。”

  瞧见自家主子虽软了脚,还不忘埋汰一句夫君,两个丫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罢了,我们先去等王妃娘娘吧。”秦檀甩了甩手帕,道。

  ***

  谢均已走出许久了。

  他在一棵树前停下,仰头望着树冠。虽是秋日,这树冠却繁茂得很,只有零星几片叶子转了黄。树干粗大,足有两人合抱这么粗。

  谢均望着枝叶,目光怅然。

  “姐姐……”他喃喃念着。

  许久后,他的神情一变。

  “贺秦氏……贺夫人……秦三姑娘……。真是好一个秦檀。牙尖嘴利,能折腾。我看太子爷没娶你,是太子爷逃过一劫!”

第14章 不得好报

  燕王府, 书房内。

  燕王李逸成坐在桌案后, 王妃站在他身侧。

  王妃见书桌上铺着文书信件, 便撩起袖子, 想要替燕王磨墨。但她手才伸出, 燕王就道:“不必磨墨, 本王只与你说几句话, 就不累着王妃做多余的事了。”

  王妃垂下手。

  “娴儿说,王妃从她房中搜刮走了她的头面首饰,可有此事?”燕王问, 面色冷肃,“娴儿说,要请母妃主持公道。”

  王妃道:“妾身何至于看上她的东西?”

  “本王问你, 可有此事。”燕王歪了身子, 语气愈发冷了,“娴儿孤身一人借住在此, 日子本就不易, 王妃为何要拿她寻开心?”

  言谈之间, 燕王像是笃定王妃谢盈已犯了错。

  王妃心里抽痛一下, 面上却笑道:“我从她那儿带走的头面首饰, 本就是属于王府的。娴儿不曾与我打声招呼, 便私自拿走了,我要回来还不成?”

  燕王眉宇一松,露出微微不耐神情:“原来是为了头面首饰这点小事在闹着。本王记得你从前大方慷慨, 怎么如今变了个样, 反倒要与小丫头片子争抢起首饰来了?”

  王妃攥紧了手帕,解释道:“那点首饰,妾身自然不看在眼里。但王府里的规矩,却是极重要的。妾身身为王府主母,不得不管。”

  “成了,本王知道了。”燕王已没了耐心,道,“后院之事交给你,我从不过问。但娴儿乃是母妃心尖人,母妃年岁大了,喜欢娴儿这样的年轻孩子,你不要太为难她。”

  王妃心底酸涩,苦笑道:“是。”顿一顿,她问道:“王爷打算何时迎娶娴儿?娴儿虽是王爷表亲,但常住府中,到底没个名分。若是娴儿能入了王府,与妾身作伴,倒也不失一桩美事。”

  她忍着心底微疼,神情大方,模样甚是温顺端庄。

  ——谢家请来的女先生,曾仔仔细细教导谢盈该如何做一个名门夫人。那些女戒女规,她烂熟于心。不嫉不妒,大方宽和,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进了这燕王府的门,谢盈也从不曾忘了规矩。

  她本意是替燕王着想,但燕王的面色却陡然沉下,腾腾怒火在他脸上涌起。“本王不会娶她。”他重重拍了下桌案,吓得燕王妃一惊,“你回去吧,说过多少次,此事不要再提。”燕王怒道。

  燕王妃强压着惊颤,平和地告了退,朝书房外走去。临到门前,燕王忽然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