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 第65章

作者:Miang 标签: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秦檀有些诧异于他的失言,提醒道:“皇上,您醉的厉害,喊一碗醒酒茶吧。”

  李源宏却不肯,反而举起酒壶,往口中倾倒了一大口,道:“父皇待诸多嫔妃,无有一个真心。无论是三弟的生母柔妃、大哥的生母恭妃,皆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几位皇子,也被他玩弄于鼓掌。朕乃储君,却从未被他以亲子之格相待。每每与朕待着,父皇便总是要防着朕、戒备着朕。在他心底,三弟才是最好的储君。”

  他眯着眼,视线透过窗棂间的光线,望向屋外百花凋零的景象。

  没错,从幼时起,父皇便对他并不信任。父皇可对三弟付予一切,却偏偏不愿信他这个嫡子。但凡宫中出事,父皇有一个怀疑的,永远是他。

  最敬爱的父皇,却总是疏远防备着他。

  李源宏酒醉,胡乱道出了这些大事,秦檀连连后退,道:“皇上,微臣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怕什么?”李源宏挑眉,“朕说了,朕不动你。若你喜欢,朕还可以赐你权势珠宝。”

  秦檀再退一步,道:“皇上,微臣如今并不渴求权势;微臣所求之物,不过是母亲的真相大白罢了。”

  李源宏愣住了。

  “这…又怎么可能呢?”他轻蔑一笑,苍白的肌肤落在光线之中,似将化开的雪一般,“怎会有人不爱权势呢?世间情有万种,可那都是敌不过权势的。只要权势当前,再亲密的人也可抛弃。”

  “皇上,微臣冒昧,想问一句话。”秦檀冷静道。

  “你说。”

  “皇上对武安长公主这样宠爱,难道也是发之于利吗?”

  李源宏闻言,陡然怒了起来:“无稽之谈!朕对武安,自然是真心疼爱。”

  秦檀微微一笑,道:“皇上您瞧,世间确实有人做事不求利好,只是发自情感。”

  李源宏喉间的话噎住了。一时半会儿的,他竟当真说不出话来。

  他对武安好,从没谋求过什么,那都是因为武安是他唯一的妹妹。可若他当真什么回报都不求,岂不是自己推翻了那套“人人皆重利无情”的说辞了?

  滴漏声声,响彻宫宇。外头吹来一枕落寞的春末之风,带的水精细帘叮咚轻响。

  “皇上,若是您恕微臣无罪,微臣便敢再言。”秦檀道。

  “今日,朕醉了,朕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你既什么都没有说,那便是无罪。”李源宏道。

  “好,那请恕微臣冒犯了。”秦檀不卑不亢地起了身,徐徐道,“皇上在宰辅大人面前,从来喜怒无常。既有厚爱,又有驳斥。若是微臣猜的没错,皇上对宰府大人,其实是又敬重、又轻蔑的。”

  敬的是他满腹才华,如兄长至亲;蔑的是他终究只是臣子。不过,与其说是轻蔑,倒不如说是不甘。

  不甘落于谢均之后,不甘事事皆要仰仗谢均。所以——

  “所以,宰辅大人对微臣有意,皇上不甘人后,也想要以争夺微臣来定一番强弱。若是微臣真是为权势所吸引,那皇上便输得坦然——此乃微臣之过,并非皇上不如宰辅大人的缘故。”

  这便是李源宏每每都要以权势诱她入宫的缘由吧。

  若是秦檀承认,自己并非是因为权势而攀附谢均,而是被谢均所吸引、爱上了谢均,那在这一场无声的博弈里,李源宏便输了。

  权势一词,成了李源宏挽救尊严的可怜稻草。

  李源宏闻言,久久地站在窗前不语。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中,空气里每一寸飞舞起伏的尘埃都无处遁形。他衣领上的云纹与发冠上的绿玉,每一毫纹理都被照的清晰。

  他起先木着脸,随即,面容便略略迷茫起来。

  “你倒是有些聪明。”李源宏眯上眼睛,望向窗外的光,“如今,朕倒是发自真心地想要嘉奖你了。朕不如——替你修建一座行宫,将天下最好的花木都放进去,再贡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如何?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可以给你摘来。”

  “皇上,修建行宫劳民伤财,不可取。”秦檀道。

  李源宏正想说话,外头传来了太监晋福的痛传声:“皇上,恪妃娘娘带着敬宜公主来了,说是公主殿下思念您了。”

  李源宏愣了愣,道:“来的真是巧。罢了,敬宜难得来一趟,不可让她白走。”

  晋福知道,这是让恪妃和公主进去的意思。

  看来,今儿个秦女佐也无缘与皇上独处了。这恪妃来的这样不是时候,一个人来也就罢了,还带着敬宜公主,皇上再怎么也不会把思念父皇的小公主赶回去的。

  屋外头立着浑身珠光宝气的恪妃,她见晋福出来回话,心底立刻美滋滋的。

  “你学学这秦檀!”恪妃点了点宫女宝珠的脑袋,道,“学学人家这聪明劲,这么轻而易举地,便为本宫谋了一次御前伺候的机会!你们的脑袋瓜要是也这么聪明,本宫早就有皇子了!”

  宝珠很委屈地挠挠额头,道:“娘娘您独宠六宫,奴婢哪需要出这等主意呀!”

  恪妃理了理发髻,风姿万千地走了进去。出来时,便带上了秦檀。

  恪妃心满意足道:“秦檀,你倒是尽心。皇上喊你去御前伺候,你就眼巴巴让侍女来请本宫,还要本宫带上敬宜。这忠心表的好,本宫大大有赏。”

  秦檀跟在恪妃身后,淡淡笑道:“这是微臣应当做的。”

  “你先回去休息吧。”恪妃停下脚步,眼光微微一转,我有事要去太后宫中。

  秦檀应声,便退下了。

  恪妃见秦檀走远了,便向着太后寝宫去了。

  太后正在生闷气,手里拿一把银剪子,咔擦咔擦地剪着叶片儿。原本修剪得到的叶丛,被剪得乱七八糟。菊姑姑在旁苦口婆心地个不停,一副忧虑的样子。

  看到恪妃来了,贾太后就想起在她宫里的秦檀,认为是她与皇帝串通起来欺骗自己,心底更气了。

  “你来做什么?”太后冷冷地问。

  “母后,儿臣听闻皇上下旨,说但凡有敢娶秦女佐之人,杀无赦。”恪妃露出一副关切模样,道,“秦女佐是儿臣宫里的人,儿臣如何能不管呢?”

  “所以呢?”贾太后依旧没有给恪妃好脸色。

  “儿臣想呀,虽说皇上是下了圣旨的,可有那么一个人,与皇上情如手足兄弟。他便是违抗了圣旨,皇上也舍不得杀。不如,便让这个人…去娶秦檀吧?”

  贾太后的面色微微一凝。

  “你是说…宰辅?”

第58章 糖醋排骨

  入了梅, 京城便总是在下着雨。或大或小的, 浇洗的四处一片湿漉漉。因着连日阴雨, 人的心情都闷了许多。

  夜雨哗然, 敲打屋檐如奏。偶有一道白电闪过夜空, 旋即便是轰然的滚雷声。

  武安长公主缩在被重, 辗转反侧, 淡眉痛苦蹙起,如在挣扎逃跑。她紧紧抓着被角,胡乱地说着梦话。

  “洛儿, 洛儿……火…火!”

  又是一道惊雷声,滚滚作响。武安长公主陡然从梦中惊醒,倏忽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是惊魂未定的面庞上, 挂着涔涔冷汗。

  外头值夜的松雪听见响动,连忙端着油灯进来。她见长公主满面惊恐地坐着, 立即搁下油灯, 掏出冰丝手帕, 替长公主拭汗。

  “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不如去传太医来, 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吧。”松雪道。

  “……算了, 不必了。”长公主摇摇头。旋即, 她眼神一凛,眉宇间纠结着一道怨气,说, “春莺那个贱婢呢?去把她叫来!定然是本公主白日看多了她, 才会夜里做这样的梦。这个彭家来的贱婢,真是个丧门星。”

  松雪喏道:“奴婢这就去喊她来。”

  松雪说着,眼底有了一丝怜悯。

  这春莺,是彭大将军过身后,长公主从彭府带出来的人,从前是大将军送给长公主的丫鬟。每每长公主做了噩梦,这春莺便得不到好,总会被罚上一顿。

  同是伺候人的,松雪难免有些同情。

  ***

  次日清晨,听雨斋的秦檀,便从宫人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传闻。

  “昨夜大雨,长公主的朝露宫那里,竟隐隐有女子的哭声呢。”

  “莫非是……是九年前那场大火里的冤魂显灵了?”

  “嘘!恪妃娘娘憎恶鬼怪之说,你可别惹祸上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檀本就对朝露宫的武安长公主关注非常,听闻此事,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什么蹊跷,便对红莲道:“走,我们去朝露宫附近走走,散散心。”

  红莲慎重,说道:“女佐,长公主就住在朝露宫中。她一贯喜静,咱们若是吵到了长公主,难免会惹来责罚。”

  秦檀抿唇,轻声道:“纵使如此,我也得去看看。平白无故的,为何有人半夜哭泣?兴许,便与我要找的东西有关。”

  见秦檀如此执着,红莲也不敢阻拦,便陪着她一道往朝露宫去了。天还阴阴的,细雨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地上也甚是湿滑,秦檀一路走得极是小心。

  朝露宫附近,一向是清净无比。此时,也只有雨水清打池面的沙沙声。

  红莲掌着伞,秦檀立在伞下,平静地四处环顾一下。放眼处,只有绿树成荫、碧波清渠,并无什么人影。蒙蒙的雨幕,为一切景致织出一道面纱。

  这一趟,看起来是白来了。

  就在秦檀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哭泣声,如鬼魅一般,叫人心底发寒。红莲当即微微哆嗦了一下,颤着舌道:“女佐你听,这、这是有人在哭呀!”

  秦檀蹙眉,道:“走,咱们去找找是谁人在哭。”

  她的鞋履踩过浅浅的水洼,向前行去。风大,雨又急了些,竟将她的鬓发也吹散了。她不得不用手按着湿漉漉的凌乱头发丝,偶尔再抹一把满面的雨水。

  到了一片假山林里,秦檀探头张望一下,便看到一名宫女侧身坐在假山下,抱膝而哭。露着的十指红肿不已,也不知是被用了什么刑罚。

  秦檀微抿唇,问道:“你是这朝露宫的宫女?在哭什么?”

  那宫女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被抽的高高肿起的面颊。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秦檀,待看清秦檀那张鬓发狼狈、满面雨水的脸孔,这宫女刹那倒吸一口气,尖叫起来。

  “秦夫人!秦夫人!不是奴婢害的您!不是奴婢呀!您要索命,就去找长公主!万万不要找奴婢!”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一边哆哆嗦嗦地朝假山的更里头爬去,衣摆在地上浸的湿漉漉一团。

  “你等等!”秦檀心下一震,立刻上前,狠狠拽住这宫女的衣襟,不让她逃走,“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找你索命?!”

  那宫女却猛然摇着头,恐惧无比道:“秦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个伺候人的,您何必找我偿命呢!”

  “你疯了不成!”红莲怒道,“这是我们女佐,不是秦夫人!秦夫人早就过身了,岂能容你在这里疯癫言语?”

  “不是秦夫人?”这宫女微微定了神,依旧战栗不已。她大口地喘着气,摸着自己高肿的脸颊,道,“你竟不是……不是秦夫人?那为何长得这般相似……”

  “她是我娘。”秦檀见她终于不在躲,便松开了手,冷眼道,“我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哭泣?”

  那宫女抹一把眼泪,小声道:“奴婢春莺,在朝露宫伺候长公主。昨夜做错了事,被长公主责罚,因此在此哭泣。”

  “仅仅是因为如此?”秦檀逼问。

  “……是,是。”春莺的口齿有些不清。

  “那你方才说的索命,又是怎么一回事?”秦檀严厉地问,“你若是不仔细回答,我便让你好看。”

  春莺愣了一下,忽然啪啪地朝秦檀磕起头,直到满额都是血粒子。她哭道:“烦请这位女佐放奴婢一条生路!不要再问了!若是女佐执意要问,奴婢只能死在这里了!”

  见这春莺宁愿死,也不肯实话实说,秦檀无法,只能作罢。

  “你不说,那好。今日,我不强迫你说。”秦檀冷笑一声,道,“方才你说了,偿命需找长公主。这句话,可是对长公主的大不敬。若是传了出去,你有什么样的下场,想必你自个儿也知道。”

  春莺微微悚然。

  “若你想要我守口如瓶,那你也得守口如瓶。”秦檀理一下发丝,道,“今日,我没有见过你,你亦没有见过我,只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