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渝跃鸢飞
“反正不可以提!!!”
顾璋明明才是年岁小的那个,他反而仗着身高,长辈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何必在乎这些虚名?跟我学学,想开些。”
那学子哼哼唧唧落荒而逃,生怕再来两句,顾璋就把他的糗事给曝光出去了。
顾璋绝对能干得出来!
而且到时候他还说不赢这家伙,指不定大伙还都偏帮顾璋。
放榜日。
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瞧热闹的百姓。
比以往每一次乡试放榜都热闹许多,倒像是全民都参加了科考一般。
“让我进去前面看看,别挤我。”
“李老头,你家又没有亲戚朋友参加科举,你挤去那么前面干什么?”
“你管我!我昨个儿梦见雷公了,在我梦里直霹雷,我寻思着,神仙多半有交情,就拜托雷公帮忙照看着点小农神,他肯定在头名!我要亲眼看看。”
榜前也前所未有的挤,罕见的,连许多学子都没能挤进去,连鞋子都挤掉了,愣是被从乌泱泱的人群堆里挤出来了。
被挤出来的时候,人都还有点愣神。
怎么回事?这届看榜的人,力气是不是有点忒大了?
顾璋他们坐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二楼。
顾璋瞧着下面激烈的模样,对黎川使了个“你自己看”的眼色。
“我就说不能自己去看榜吧?你这小身板,到时候被挤扁了也看不到前面。”
黎川咳嗽:“我也不至于这般虚弱。”
他多少还是忧心自己的成绩,即使学院中夫子评判过,说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他仍然记得当初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连脑子都绷紧得好像要烧起来。
即使勉强支撑到了最后,将题都答完了,可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
锣鼓声响。
随即沸反盈天:“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乌泱泱地往前挤。
很快就传来报喜的声音。
“解元是顾相公!!!”
“我就知道,这个解元非他莫属!科举不就是选人去当官吗?咱宁都谁不觉得顾相公是当官的最好人选?”
“李老头!你昨日跟雷神打招呼果真有用!”
李老头早就兴奋得跳起来,他闻言嫌弃道:“小农神大人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关雷神什么事?”
他一副“别来沾边”的表情,眼瞧着就是用完就扔,考上了是真本事,没考上就是雷神不讲神仙情面,没帮忙。
没道理的很。
可他本人一点也不觉得不对劲,乐呵呵地钻出去,回村吹牛去喽——
茶楼里。
余庆年眼里有些失落,但没一会儿就打起精神来,笑着作揖:“恭喜璋弟连中四元。”
都不用看榜的小厮前来报信,就光下面传来的动静,足以听到他们几人的名次。
余庆年排第二,黎川排第七,金瑎则更后一些。
顾璋也笑道:“也恭喜余兄连登黄甲。”
捷报接连送来,茶楼里的气氛也高涨。
乡试取人的名额,是按照当地人数分配的,大府80到100人,小府或者文教不兴的地方,只三四十人。
宁都府不上不下,每三年乡试,取的名额约为五十人。
不过是问心学院中,两三个教舍能容纳的人数。
更别说除了近年来因为有大儒而名声鹤起的问心学院,府城还有别的学院、学堂、私塾……
还有因为钱财不足,无法到府城学习念书的学子,他们有的在自己家乡苦读,有的开了私塾边挣钱养家边念书。
只等三年乡试之期一到,这才赶来府城参加乡试。
故而每年参考的学子,不计其数,却只有大约五十人能中。
录取比例是惊人的低,但如今同坐在一桌的四个人,全都高中,听着就十分惊骇。
“旁的就算了,黎川遇到臭号竟然也能中?我听说他出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还是被搀着出来的。”
“他们三也就算了,我平日学院考试,名次还总在金瑎前头,我这次都没中,他竟然中了!”
顾璋了然,估计那位新任的提督学政,确实和传言中一样,更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也更喜欢金瑎那种读起来就透着灵气,让人觉得酣畅震撼的诗词。
前头压着本性,也许是憋狠了,等到后头,就释放本性了,紧着自己喜欢的来,所以金瑎的名次也比料想的前一些。
学子们纷纷前来道喜。
有人实在忍不住问了,“连续多年都无人在臭号中高中了,多半半途放弃,黎兄是如何做到的?”
黎川起身回礼道:“还是依仗璋弟想的法子,我们在乡试开始之前,进行了一次模拟考,与乡试完全一致,得了些经验。”
若不是先头有了经验,备了虫蚁药,改了做题的顺序,将题目尽量压缩到头一天还不那么恶臭难忍的时候,他恐怕还真撑不下来。
“何奇之有?咱们学院不是每旬都要来考一次吗?”
黎川解释,不是学院那种只模拟了题目的考试,而是什么都模拟了,连号舍都一样,三天两夜不出来,提前全方位体验一遍。
“多亏了这璋弟,否则我恐怕要再蹉跎三年了。”
顾璋感觉大伙的眼神都热辣起来。
他连忙道:“还是黎川你自己心志坚定更重要,否则什么经验都不起作用。”
金瑎偏偏来拆台,他感慨道:“我也觉得这个法子对我颇有助力。”
诗词题顺序在最后,若写完前面巨大的题量,又在号舍煎熬三天,等第三天,他恐怕真写不出来交上去那样的诗篇。
顾璋:“……”
亏你家还是做生意的,怎么没点眼力见!
小时候是颗没馅的汤圆,好揉搓就算了,长了几年时间,还没长出芯来,真是白被他坑了这么多次了!
出去别说是他顾璋的挚友!
金瑎这一点火,“模拟考”一事就这么火速传开了!
顾璋叹气。
顾璋他们散了,各回各家,等着捷报送来。
府衙的官差喜气洋洋地带着大红纸写的捷报,一路高唱,恨不得将顾璋得解元的好消息,分享给路过的所有人听。
捷报送到顾府,抢到了送信任务的官差,更是喜得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喊:“捷报,捷报!贵府少爷顾璋高中宁都乡试,第一名解元!!”
顾家人这回已经轻车熟路了,熟练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喜气洋洋地放入送捷报的衙役手中。
关上门后,已经成为官老爷的顾大根,脸上还是露出一如既往的傻笑,恨不得将顾璋举过头顶疯跑。
捷报送往四家。
热闹的同时,模拟考的消息,也在学子中传开。
任谁想一想,都觉得这法子实在是太妙了!
乡试本就三年一次,若月月来一次,自然就习惯了这样的考试节奏,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也能早早发现!
岂不是铁板钉钉地能发挥出更好的水平?
还有人打听到了顾璋在问心道砌“模拟号舍”的那间二进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租下。
这可是四个模拟考过的人,四个全中的院子,风水绝佳!
带有小院子、带有模拟号舍的房子,顿时大受欢迎。
还有原本参与修缮过贡院号舍的匠人们,也都大受欢迎。
不少读书人,都请他们来自家修一个,一时间竟还有些供不应求。
原本找不到活计的汉子们,一下大受欢迎,被人争相讨去。
顾璋临要走了,又创造了一波工作机会,让市场上的钱小小流通一波。
那被顾璋请来修号舍的汉子,如今已经靠着日夜不休地努力,挣得盆满钵满,还带着村里当初一起去修缮号舍的汉子,一起挣了不少钱。
他夜里搂着媳妇:“还是你说得对,和小农神大人沾边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
秋闱后好生热闹了一阵子。
府城里还出了一笑谈。
那日入贡院前,被搜出休妻书的学子,是因为嫌弃妻子商家出身,相貌平平,竟拿着妻子娘家的钱财,在外养了个外室。
早在大半年前,就动了高中后休妻的心思,某日拟写了休妻书,却因差点被人撞见,急匆匆塞到笔杆里。
最后竟然是忘了这遭,将这支笔带去贡院,这才被搜出来。
“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菩萨保佑,咱小石头行善积德,以后一定顺顺当当的。”王氏对着家里的菩萨拜了拜。
王氏早年不知给菩萨画了多少大饼,一直没兑现。
直到家里铺子营生越来越好,宅子越买越多,每个月光坐着收租,就不愁吃穿了。
抠门了一辈子的王氏,这才开口,说想要给菩萨塑一个金身。
顾璋自然应了。
他本想拿小金库给他奶使,没曾想,她奶竟然能一口气拿出给菩萨塑金身的钱!
也不知攒了多久。
或许老人家最初攒钱,不是为了给菩萨塑金身,毕竟大饼已经画了那么多年。
她默默攒着,或许是担心儿孙在外闯荡遇到什么难事,或者跌入了深坑,不管在外受了什么挫折委屈,回来有家人给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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