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渝跃鸢飞
听着一日日变得更完善的账法,明盛帝也纵着顾璋,听他夸御膳房变着花样做的膳食,连胃口都变好了几分。
顾璋美滋滋地蹭饭。
户部那些上课的“没差事的闲杂人”一个个高兴的等着受封赏,不论大小,总归是让人高兴的!
眼见着不如自己的人,还有新人个个都得了赏赐,有的还加官进爵,户部官员纷纷坐不住了。
顾璋的课堂从头到尾都在那个最大的院子里。
原本只稀稀拉拉的一点人,勉强坐满前排,他进宫蹭饭还没几天,上座率倒是越来越高了。
不少户部官员猫着腰进来到后排,想听听顾璋讲得到底是什么,也有的官员趁着上官不注意,直接跑来听课。
这一听,傻眼了。
“你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吗?”
“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我好像在卡牌上见过。”
“加减乘除矩阵无穷大根号幂指数,都是些什么东西?!”
户部官员们都自诩全宣朝最通算学之人,可如今竟然听不懂人讲算学了!
夭寿啦!
但为避免篡改,除了过程之外,最后账册成品上都还是大家熟悉的字。
连皇帝都能看懂其中奥妙,户部官员怎么会看不懂?
他们户部,不,应当是整个宣朝国土相关领域,都要发生大地震了!!!
这些人急切地奔走相告,户部其他官员也都悬着好奇心来看。
这一看不了的,赶紧通知好友一同前来。
若再不跟上,只会原来那老一套,恐怕真的要被这群新人和平日瞧不起的边缘人,拉下马了!
顾璋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成千上万的丧尸围城都面不改色,不过乌泱泱一个院子的人头罢了,即使许多都是比他品阶更高的官员,他也镇定自若。
其实这套法子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顾璋讲起来没一开始盘古开天辟地的空虚无助感,他如今能不慌不忙地侃侃而谈。
反而是院子里,差了一个多月课的“后进生”们,心虚得一匹,听课宛如天书,还偶尔夹杂全然陌生词汇的那种。
有人道:“顾修撰说得这个是什么意思,怎么算出来的,可否再讲得清楚一些?”
顾璋笑道:“这都是很基础的东西,早早讲过,就不浪费课堂时间了。”
简单,基础,浪费时间?
才来几天的户部官员:“……”
此刻只恨不得摔纸而去,可偏偏隐隐窥见的大框架,让他们觉得大开眼界,根本舍不得离开,甚至在顾璋上完课离开之后,都还觉得意犹未尽。
咬咬牙,忍了!
这天起,原本闲散的边缘人物和新人们,顿时变成了户部里的热门人物,不少人凑上来称兄道弟,请客吃饭。
笑脸相迎只为了请教头一个月学的那些东西,毕竟如今都是入了皇上眼的人,谁敢像原来一样勒令人家交一份整理好的资料?
户部许多官员最近都有些狼狈,一边要办公,一边要补课,一边要学新东西,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都不够用!
疯狂补课中……
***
这样重大严肃的改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实施的。
顾璋还在边授课,边和户部的人一同完善,不过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他轻松多了。
他还找了个日子,回了翰林一趟。
朝考过后,黎川留在翰林了,金瑎却没能留下,有家中打点,他外放到一个还算富饶的地方当知县。
临走那天,顾璋三人还去送了他。
按照时下风俗,在京郊互赠了几首离别诗,诉一诉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
黎川和余庆年的诗都很正经,有些失落,有些不舍,也确实是他们心中真实的情绪。
他们从问心学院开始,一路走到今天,已经足足相识近六年,一同做学问、一同在宁都度过了许多时光,见过彼此狼狈出糗的模样,还一同参加每一场科举,近六年没分开过了。
余庆年伤怀道:“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灵瞻定要珍重,若有困难,尽管与我们来信。”
黎川十分务实,赠书一册,叮嘱道:“我知灵瞻你喜商,到地方估计会以此为切入口,这是我整理的律法中有关条例,切莫过线。”
黎川在问心学院就选修了律法,如今对律法的研究,应当是他们四人里最深的。
金瑎都感动坏了,眼泪汪汪的。
顾璋见气氛如此悲伤,来了一首逗趣的诗,大意是“我的好友金瑎要外放当官了,在京城离别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也不知是不舍得我们几个好友,还是不敢一个人去上任怕的,真是发愁啊!”
金瑎顿时气得眼泪都笑得飞出来,伸腿就往顾璋腿上踢。
顾璋怎么可能让不习武的金瑎小少爷踢到?飞快闪开了。
没能出气的金瑎也恶狠狠的做了一首《赠顾璋》,也许是情感上来了,字里行间妙趣横生,字字精妙绝伦,看着是夸,其实每一句都在掀顾璋的老底。
顾璋十分不要脸,假装没听出暗示,只当在被夸,得意道:“原来在灵瞻眼里,我竟然是如此伟岸的形象!”
悲伤的气氛直接被搅散,四人在京郊笑闹起来。
殊不知就这么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给后世学子多加了好几篇必背古诗词。
让后世的小孩们恶狠狠道:“金瑎写这么多诗词做什么?!”苦着脸背过诗的小孩们长大后,又忍不住羡慕地讨论起诗中人物和他们的友谊,其中顾璋名气最盛。
***
顾璋回翰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好友。
他是打算离开京城的,也就是说他们也就不到三年的日子可以在京城无忧无虑地打趣了。
“最近翰林有没有什么新鲜事?”顾璋好奇地打听。
余庆年和黎川轻咳两声。
翰林能有什么新鲜事,但凡和新鲜事沾边的,都和他们眼前的璋弟脱不了干系,无论是卡牌,《食神鬼斧》,还是最近十分热闹的户部。
余庆年压低声音:“这些时日,还是低调点为好。”
“哈?”顾璋正疑惑。
旁就有人传话,声音有些古怪道:“瑶光,燕掌教找你。”
顾璋一拍脑门,他最近太忙,都把海报的事情给忙完了!
黎川拉着他赶紧道:“《食神鬼斧》卖得极好,热闹了这么久,京城中人家不说人手一本,十家里至少有三家中是有的。”
所以说,燕先竹的人像也被这么多人看过了?
顾璋丝毫不怕,溜溜达达地就到了燕先竹这个掌教的高级vip小单间。
他进门一见到人,就先发制人地开始诉苦:“刚刚从户部回来,我简直要累死了,您是不知道那群人多难教,先欺负我人小、年纪轻,不来听课,后头觉得好了来听,又想让我重新教一遍,害得我嘴巴都说干了,您看我是不是都瘦了?”
顾璋不给燕先竹机会,一通反向扣锅告状,把自己塑造成辛辛苦苦干活,还被欺负的小可怜形象。
结果定眼一看,桌上有个精致的食盒,格外独特的香气从里面散出来,顾璋连忙转头一看,燕芷在呢!
想到自己刚刚那番话被小姑娘听到,顾璋顿时臊得面红耳赤。
“我来给爷爷送饭。”燕芷眼神清澈,精神头也好,嘴角浮现出明显的笑意,她笑道:“还没谢过瑶光哥哥,将我的名号也列入书的作者中。”
虽然只是个外人不知道的笔名,但她已经很高兴了,这可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
听到有那么多人在讨论《食神鬼斧》,那么多人按照她写的法子,尝试着做画里的食物,许多人都夸好呢!
她每每听到,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往日得到的都是贬低,不赞同,要收敛,不可让外人知晓了,这样热烈坦荡的,像是小太阳一样灿烂的夸奖,可太让她高兴了。
她不过是写了个建议,顾璋竟愿将她也列入作者名单中,连母亲都很惊讶。
顾璋摸摸鼻子:“这是应该的。”
燕芷看着不好意思的顾璋,眼睛笑弯成了月牙,世界上竟还真有这么好的人。
她微微屈膝朝燕先竹执晚辈礼,带着婢女离开了。
见人离开,顾璋脸都皱成苦瓜,对燕先竹道:“您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燕先竹冷哼一声:“你小子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怕打扰了顾璋做正事,他早就杀到户部,把人拎着耳朵好好教训一顿了!
不过想到在明盛帝那儿看到的改革册子,又庆幸自己忍住了,不然如此惊才绝艳的想法,不知会不会因为被训了沮丧胎死腹中。
顾璋:“人生就是要多体验一下没有体验过的事情,您看感觉是不是很新奇?”
“要不我再弄一张我的海报,和您的挂在一起宣传?”顾璋大大咧咧建议。
燕先竹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没什么人看他那张画像了,再换个新的,又引来诸多围观!
他看顾璋是又爱又恨,爱他机灵聪明,才智无双,又恨他这个跳脱又面皮厚实的性子。
只恨不得自己没那么喜欢过他,关系没变亲近之前,分明还是个正直上进,聪慧活泼的好少年!!!
“您肯定是喊我来吃好吃的!我就知道您心胸宽广,肯定不和我这个小孩计较。”顾璋见他迟迟不动,眼看食盒里的东西都要凉了,他十分熟络地往前凑。
燕先竹:“……”
想到燕老夫人的叮嘱,他十分不情愿地把食盒往前推一推,然后绕着弯打听起顾璋的情况和想法。
“嗷呜!”顾璋一听到燕芷,想到刚刚丢脸的瞬间,愤愤然咬了香喷喷的饼一大口。
“本来就有燕芷写的内容,署名就是应该的,我怎么好意思抢人家东西,我可没这么厚脸皮!”
顾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还觉得燕先竹今日十分烦人,怎么连吃饭都不好好吃,愣是要问这些有的没的?
白瞎了这么好吃的杂粮肉饼!
顾璋心里嘀咕,看来燕先竹不爱吃,那他多帮点忙吃点,半大小子的饭量最大了,吃的完!
燕先竹绕着弯打听了半天,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那份,竟然也被臭小子给吃完了!
那是小孙女做来孝敬他的!
燕先竹看着顾璋吃饱喝足的满足表情,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上次本就要丢掉的涵养,这次是彻底拿不住了,骂骂咧咧赶人道:“走,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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