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渝跃鸢飞
冷汗浸湿后背的三人,眼里都迸发出惊人的光,如果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要什么?不管是钱财、女人、还是古董珍宝……只要有想要的,有就好!
顾璋不疾不徐道:“第一条路,我写折子递送京城,让吏部处置。”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今日天气:“贪腐不大不小,杀头流放倒是不至于,除去功名好像有点重,但遇到个嫉恶如仇的吏部签判郎,也不是没可能。依我看的话,大概率会贬官、撤职?”
这吓得三人心头震颤,连辛少昌都不由往椅子里缩了缩。
若除去功名,那可就是贬为庶民了!!即使好些,只是贬官、撤职,但是知县已经足够低了,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县城中的小吏。
他们已经在一方小城里,当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当惯了,若变为庶民,或仰人鼻息、事事要看人脸色的小吏,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原本亮起来的眸光,都瞬间随着脸上奉承的笑容僵硬。
杀人诛心,顾璋这是根本没想放过他们!
顾璋从高处,睥睨地打量三位知县的神色,又缓缓道:“至于第二条嘛。”
“近十年贪污的钱财,双倍补回来,本官便不追究了。”
安岳县令小声提醒道:“顾大人,您带回来的账册,最久也只有前五年的。”
十年,也太久了!
那得是多少银两?!
顾璋扯了扯嘴角:“没有账册的年份,就按有的年份算。”
三人:!!!
谁不知道,贪这种事,肯定是越贪越多,前头几年,肯定没有这两三年贪得多。
这样算的话,岂不是还要自掏腰包填进去好多?!
这可都是他们汲汲营取,辛苦这么多年才攒下来的家底啊!
若全都掏出去,想想就觉得心都在滴血。
安岳县令试探着商量道:“顾大人,您看能不能少些,双倍实在是太多了,如何能拿得出来?”
怎么会拿不出来?写给朝廷的公账,要做假账的只是一部分,他不信这些人没有在私下里收孝敬,这些贪污可不会留有太多痕迹。
顾璋:“二选一,只用告诉我结果。”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三人心中一沉,再看向顾璋那张面若冠玉,透着生机和青涩的稚嫩面庞,都没敢再有半点轻视之心,这哪里是小年轻?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三位县令面面相觑,彼此观望,额头、脸颊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一步踏错,前方就是深渊。
谁都不想被贬谪,更心疼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中财富。
顾璋:“想好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再不做决定,他就要按照自己的性子随便选一个了。辛少昌听出来,顾璋好像并不喜欢这些绕着弯子的谈判。
“我补钱!”安岳县令吓得头一个应下。
“我也选第二条,还望顾大人既往不咎。”说着还作了一个深深的揖礼。
临永县令闭上眼,认命躬身:“顾大人宽宏大量,下官也愿意双倍奉还。”
顾璋淡淡道:“知道了。”
“既然都选第二条,那我来算算账。”顾璋提起笔,嘴上说是算账,其实是直接在纸条上写下三个数字。
“五日之内,我要看见银两送到。”
李刀心中惊吓不轻,但也努力保持“黑煞脸”的凶恶表情,将三张纸条依次递给三位县令。递完之后,就走到旁边站的梆直梆直的,与煞神雕像无异。
看到顾璋写的数额。
三人齐齐脸色大变。
“没有啊!”
“是不是算错了?两倍也不应当有这么多啊!”声音惊悚又干哑。
即使从没有算过他们自己贪过多少钱。
但是绝对、肯定、拿命担保也没有贪这么多啊!!!
他们三个人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万两,这也太多了!
安岳县令急道:“我们可以对账的,真的没有这么多!”
对!他们愿意双倍补回去,可以对账的!!!
顾璋轻笑:“账本不是烧了一半吗?本官不才,也就这么点本事,把烧毁的那一半补了补,这便是查出来的全部银两。”
三人还欲再说些什么,顾璋却不听了,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若几位大人觉得本官算错了,便拿出缺的那部分证据来。”
“五日,本官只等五日。”
说罢,他就大步离开。
三位县令如浑身卸了力气,跌坐在地,后背都湿透了。
他们面面相觑,声音里都带着还未散去的忐忑和恐惧。
临永县令苦笑:“呵,证据?账本都烧成灰了,我们哪里来的证据?”
安岳县令只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当初就不烧了!”
要是现在账册全在,即使按照双倍来补账,三个人加起来,也绝对没有一百万两这么多!
刚赤府这个穷地方,想贪都没多少油水,更别说还有薛将军的军队,从哪里下手都要扣扣索索、小心翼翼的。
临永县令声音干哑,虚弱无力:“要凑够纸条上的钱财,怕是不仅要掏空家底,还要变卖家产。”
“我也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忽而想到起初顾璋说的那句“若自己主动坦白,平账就好。”
那不是诈他们。
那是他们错过的唯一的机会!
安岳县令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酸涩的呵呵笑声:“从烧账册开始,就步步踏错,我等谋取一生,城府竟还比不过一十八岁少年。”
临永县令看得更清楚些,他撑着因老迈有些虚弱无力的身体站起来,面色发苦:“哪里是城府?顾瑶光此子,步步走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屑与鬼魅阴私为伍,我等是输给他可怕的实力。”
“他哪里光明正大了?说是双倍,他这样的算法,简直阴险!”安岳县令捏着纸团,双目喷火怒骂。
临永县令嗤笑一声:“你信不信,他敢将今日之事坦坦荡荡公之于众,我们送来的钱财,也绝对有他用。”今日看来,传言并非夸大,甚至句句属实,有顾瑶光这样的脑子,哪里挣不来钱?要一百万两,肯定不是贪到自己荷包里去的。
临永老县令一言,堵死了安岳县令日后派人去京城传播消息举报贪腐的想法,他不甘心,怒吼道:“这可是足足一百万两!”
临永县令轻笑:“你若要动他,可别带上我,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老夫提醒你一句,即使你玩阴的,也没什么用,自然有人保他。”
“能来刚赤府这种地方,他能有什么后台?”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县令问。
临永县令长叹一口气,感慨道:“有些人不需要自己经营背景,只要他本身足够有能力,能力远超常人,自然就有人会主动护着,保着,纵着。”
只是他们原来都觉得,传言只是传言,怎么会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还愿意来边关?
前半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没想到临到了了,倒是见到一位,还载在他手里。
***
“顾大人,顾大人!”宗乡的声音满是激动。
他人小跑进来,浑身上下都满是亢奋的情绪。
顾璋这会儿悠哉地霸占了辛少昌的咸鱼躺椅,慢悠悠地摇着享受。
见他这个样子,顾璋吃了一个枣,把枣核吐在手心的帕子上,笑问:“这么激动?”
宗乡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这会儿是藏不住的崇拜:“这可是一百万两啊,您是不是要做您之前说的森林带?”
他边说,还边用手给顾璋摇了摇躺椅,不让顾大人自己使一分劲儿!
顾璋懒散地躺在摇椅里:“没错,如果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增产两到三倍。”
屁股刚刚坐稳的辛少昌,这会儿一下弹起来,两到三倍!
他心中震荡不已,还不由自主想起宗乡前些天的劝说。
若能跟着顾大人做事,他苦愁这么多年的政绩,不就自然有了吗?
到时候顾知府升官,他指不定也能动一动!
他已经在边关蹉跎了这么多年了,此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好像近在眼前,伸手可及!
心中震荡出滔天的喜意,面上都不住带出些来,辛少昌对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还是有些别扭,有些支支吾吾道:“大、大人,我愿为您的宏图伟业添一份力。”
顾璋:?
他对上辛少昌的视线,调侃道:“哦,我记得某人说,刚赤府五行缺金,挣不来钱财?”
辛少昌:……那不是他受挫多了,这才觉得此前说的都是妄想吗?
“其实我不懂周易、卦象,占卜之术,都是瞎说的。”辛少昌忆往昔,他最开始念叨这些,不过是为了弥补失败的失落,后来慢慢接受现实了,就开始用这些搪塞推诿,竟已经成了习惯。
“你竟然不懂?”顾璋惊讶,他觉得自己思路被打开了。
学到了啊!
玄学,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妥妥地摸鱼神器。
要是有事不想干,占一卦,说这事克他,或者说这事天注定就是办不成。
要是累了想休息,就说今日不宜出门,有血光之灾。
反正不管什么事,都能往玄学上凑!
辛少昌居然是用这一套来摸鱼!!!
顾璋忽然觉得看他更不顺眼了。
他想想自己好像也忙了一阵,他这个上峰辛辛苦苦忙碌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休息下了?
顾璋躺着给人画大饼:“那你先和宗乡负责整理一份四个县城附近村落的简略地标,风向,周围农耕区块和地形来。要是顺利的话,到时候增产肯定有你一功。”
“多谢顾大人!”辛少昌声音有些哽咽和激动,顾大人不计前嫌,还肯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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