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渝跃鸢飞
再佐以粮草在凌云山被山洪淹没,皇帝一怒一下发落数人的消息,百姓怎么会没有察觉?
看到又有马蹄从京城街面疾驰飞踏而过, 百姓心中戚戚然,面带忧色,驻足议论。
“最近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越来越多了。”
“前几年一年都看不到一次,上次这么紧急的军情,好像还是当今刚刚登基那两年。”
“匈奴这是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又想来犯?”
“薛将军镇守边关,定能狠狠打回去, 可偏偏粮草在凌云山给埋了,唉, 千万要是好消息啊。”
在百姓担忧的议论声里, 军情以最快的速度, 一层层送上,直接送到了今日未散的早朝上。
匈奴大军已退。
宁都百姓捐赠的粮草,已经平安送入军营中, 损耗虽多,但余下竟也能支撑过整个秋!
数量竟然如此庞大, 宁都百姓竟如此慷慨,顾璋在宁都府得民心之程度, 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想。
“天佑我大宣!”
“恭喜皇上,此患已解!有了足够的粮草,区区匈奴, 不足为惧。”
明盛帝也是大喜,一向严正的面容都出现喜色, 大笑道:“天赐我瑶光煌煌,其才冲霄,其运贯鸿,实乃朕之幸事,大宣之幸事!”
听到明盛帝此言,许多官员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震荡。
如此毫不吝惜的夸赞,是何等盛大之沛光?
不出意外,这话必然随着帝王起居录、史书等无数篇章,连同此事一起记录,载着文人墨客的载誉,流传后世,惊艳千古。
未及弱冠,就让帝王交口称赞,得此子,是帝王之幸,是天下之幸!
二十岁不到的少年,怎么所做桩桩件件,都如此骇然,真是……真是让人艳羡啊!
不仅是他本身,其父顾大司农、其母秋府君,其根顾氏一族,宁都百姓,都能在史书中留下重重的一笔,让人感怀,让人称道。
文臣武将,能走上朝堂的,谁不有一番青史留名的豪情?
如今一农户、一未读过书的女子都有如此威名豪气,想想实在是心中酸涩,谁人不羡慕?
不过都是经过事的,只是不免感慨一番,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纷纷恭贺起来。
明盛帝眉宇间皆露出喜色,连连下了许多破格封赏,还未到考评之时,便直接官升一级,升至四品!其父封安平侯,其母封安定郡君,可掌兵三百,其妻诰命,更有数不清的华贵布料,古玩珍宝……
此举连护爱顾璋的许多重官,都有些惊讶。
可如今谁能说出点阻拦的话来?此情此景,还是不要扫兴的好,而且扪心自问,他们心中何尝不觉得,如此大功,应当如此!
赏罚分明、重用能臣,对还未长成的少年官员颇有几分爱护,又不失历练,这是明君之像,何尝不是他们的幸事?
谁知,等下了朝,明盛帝一身明黄龙袍站在玉照殿外,负手而立,遥望边关的方向,面色有些愧色,他叹道:“那些日子,瑶光日日入宫请求,想顶了刚赤府知府缺,朕还说他胡闹。”
他漆黑眸中满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思,良久才道:“瑶光如此聪慧,只怕那时,就看出匈奴恐有异动。”
苏公公不敢接这话,只上前搀着他:“皇上,今日外头风大,不如入歇息,喝杯御湖龙井暖暖身子?”
被苏公公这一提醒,明盛帝又叹道:“朕记得偶有几次有事要议,瑶光便在殿外站了许久,实乃朕之过。”
苏公公神色有异。
周围站岗的英武侍卫也嘴角抽抽。
他们脑海里浮现顾璋在外头吃着随身荷包里的小零食、喝着不知什么制作看起来就冰冰凉凉的水,还兴致勃勃和他们小声聊天的场景。
苏公公只恨不得去把他家主子摇醒,皇上你忘了吗?每次来顾小状元都要美美的吃一顿,欢快得嘴角都沾上酱汁,满足得笑得不知多讨喜。
还是忘了入宫几次,讨走您喜欢的砚台、折扇、环佩,说是要攒钱讨媳妇……之后又暗搓搓说您小气,然后气得您说:“臭小子就是个貔貅,还说朕小气!”
明盛帝显然是不记得了,滤镜一带,这会儿只剩下心疼,他的小状元受苦了,如今在边关多危险。
他对苏公公道:“你去朕的私库挑些,就按瑶光平日喜欢的风格挑……”又担忧道,“当日离京也没觉得有危险,瑶光都没带多少护卫,朕便谴100精兵,随身护他周全才好。”
苏公公:?
皇上,你忘了吗!
前些日子你才笑着跟奴才炫耀,说顾小状元武艺不俗,居然能打败薛见雷将军。
苏公公面皮抽了抽,拘着笑容道:“皇上说的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
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昭告天下,以平民忧!
百姓得知后,惊得嘴巴能塞下拳头。
“这得是多富裕。”
“我的粮食要换了粗粮,再省着吃,哪里舍得给人平白拿这么多?听说最多的农户,一户捐了两亩地,近10石的粮食。”
“唉,怎么舍不得?别说一整个府城了,你想想,如果咱们村来了个大人物,他十分厉害,带着咱们村家家吃饱饭,手里有余钱,家里盖了比现在好几倍的大房子,若那人有需要,你会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会!我定然感激涕零,恨不得他长命百岁,日日无忧才好。”
即使是这种让人完全不敢相信的消息,但是百姓带入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好像十分自然。
若是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宁都百姓,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许多百姓忍不住想,若是他们也能和宁都一样就好了。
站在百姓的角度,自然是看到富裕的粮食,高产的田地,对顾璋得民心、秋娘顾大根此举之惊人没有太大感觉。
但各地巨富商贾、在地方任职的官员等人,看到的东西就又不同了。
燕府。
燕家兄弟在竹风轩饮茶论道,笑得十分骄傲。
在后宅。
燕夫人听到丈夫所言,十分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那岂不是现在你就比不上女婿,护不住女儿了?”
闻言,面色喜悦的岳父,脸色一僵,嗫嚅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努力发挥自己的口才:“你当初不还担心,低嫁女儿日子没现在舒坦,原来一个圈子的姐妹会瞧不起她,见到要主动行礼会憋屈吗?这下就没这个忧愁了吧!”
高嫁也担心,低嫁也担心,当初念叨了不少的燕夫人:“……”
为了安燕夫人这颗慈母心,努力挺直腰杆的岳父,说了秋娘从筹粮到送粮的许多事,最后道:“你看,亲家可没骗人,顾家好像真的是女人做主,你看顾璋成婚时,不是把那么多银钱都交给芷儿了吗?”
燕夫人听了秋娘所为,只觉得有阵阵雷鸣轰然在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炸开,不断冲击着她的世界观。
“可,可可真是奇女子。”
亲家原来还只是语出惊人,说些让她听了心颤的话。
这才多久,直接变成言行皆惊了!
难不成,顾家真的是秋娘说了算?
***
顾家如今谁当家做主,还真不好说。
在许多事上,譬如一路科举、譬如安排家人回宁都府之类的关键事项,顾璋拿了主意,家人都不会太辩驳。
但秋娘却依旧有独一份的话语权。
早年顾家贫苦,是秋娘当家,想法子挣钱养鸡养猪,给顾大根养身子骨,养胖了壮实了,也是秋娘给王氏和顾老爷子吃好喝好,带着家里从苦日子里挣脱出来。
后来顾璋从小病痛,差点把家里拖垮,也是秋娘当家,不理会各种说他们傻,让他们放弃的劝说,千磨万击还坚劲,累得日夜不眠也要做最辛苦磨人的计件活计,把家给撑起来,把孩子养大。
秋娘付出了这么多,没道理家里富裕了,日子舒服了,就剥夺她的话语权,让她事事听人训斥、受人管束,即使当婆婆的王氏,也从没有一丝这样的想法。
全家都是同样的想法,顾璋亦如此。
刚赤府,顾宅。
燕芷身后跟着婢女,端着一碟子鸳鸯牛羊盏,朝着公婆落脚的东院而去。
她娇憨可人的脸蛋上带着点担忧,她知道顾璋哥哥是去劝爹娘,希望他们跟着百姓,在薛将军安排的军队护送下回宁都去。
可……婆婆才半年不见,一下变得特别厉害的样子,进门后对她和颜悦色,可对顾璋哥哥就凶凶的。
正走到东院门口,燕芷从婢女手上接过鸳鸯牛羊盏的木托盘,打算亲自送进去,忽而听到里头传来毫不作伪的痛呼求饶声:
“疼!疼!疼!”
“娘轻点,轻点,嘶——”
这是顾璋哥哥的声音!
小姑娘面庞上顿时挂上焦急,提着裙摆往屋子里小跑。
她见过顾璋哥哥习武,那个鞭子一样的藤蔓特别厉害,能抽断胳膊粗的木头,打在地上,坚硬的黑石都能出现白痕。
习武偶尔不慎打在身上,皮肉就是一道红肿青紫,甚至皮开肉绽顾璋哥哥都一声不吭,她都心疼得哭了,顾璋哥哥还能面不改色的给自己上药包扎,然后继续练。
现在却喊得这么大声!
燕芷急的都顾不上礼节,推门踏入,连忙软声喊了声:“娘!”
燕芷进来就看到她的顾璋哥哥用手揉揉耳朵,一副十分可怜的表情,可耳朵上只有一点点薄红,不及半分习武所伤,就跟她偶尔被热气烫了下手差不多,甚至连订婚后被她牵住了手后羞得赤红都比不上。
她再来晚一点点,连这点红都没有啦!
燕芷愣住。
她忽然想到平日里顾璋行事风格,脸上的焦急的疑惑,忽然化作“噗嗤”一声笑,眼睛瞬间弯成一对漂亮的月牙,微微屈膝笑道:“给爹娘请安。”
和顾璋哥哥在一起生活,可真是时时都觉得妙趣横生,能对每一天都有闪亮如夜幕点缀星河般的期待呢。
屋子里,顾璋正拿来药油,用特殊的手法给顾大根按,又一步步教会他爹,让他爹给他娘按。
一边手上忙着活计,一边劝顾大根和秋娘跟着大伙回去。
可好说歹说都不行。
他说:“真的没有什么危险的,就放心吧!”
秋娘就说:“既然没危险,怎么就不能住一段时间了?还是你出息了,就嫌弃爹娘了?”
顾璋赶紧反驳:“怎么可能?娘你分明知道我不会的!”
他又十分委婉,换着花样让危险听起来不那么严重,表示——您看匈奴都集结大军了,就这两年,指不定会有什么动乱。有薛将军镇守,肯定不会被打进来,但是总归不安全不是?
然后就被秋娘跟小时候一样揪住耳朵,急红了眼,气得用力一拧:“既然知道危险,想让我和你爹回宁都府去,那你呢?你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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