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九
不然能如何?
那也是他的堂侄女。
这一日下来,柳、韩两家折损三人,韩喜山已是怕了。
就这般,天色尽黑,火把点起。
柳彪主丧,安葬了柳家三人。
既是女眷往滁州城去,柳彪就请韩喜山带了几十族亲同往。
至于三千兵卒,不好去滁州,也不好折返陵水,只能就地休整。
霍宝欣赏柳彪的稳重豁达,眼见他不容易,就与马寨主商量道:“六叔,陵水消息总要两三天才能传过来,总不好让柳将军他们就在滁山等着,要不然让他们往滁州大营歇几日?”
滁州大营五月操练新兵,扩建过,别说是三千多人马,就是再多几倍也安置的下。
另外就是那些亳州溃兵:“得派人下去清剿,要不然溃兵为祸乡里,滁州百姓就要遭殃!”
霍宝见识过溃兵凶残,至今已经是心有余悸。
马寨主道:“溃兵之事,王都尉已经想在头里,下午就传话回滁州安排兵马下去……”
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下道:“不算外人,容留亳州军几日也好……只是柳彪为人行事还算妥当,那个韩喜山得叫人盯紧……柳虓的事,怕是与他脱不得干系……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行这种手段,未免太不磊落,何况柳虓此人,虽不讨喜,也不见大恶……”
马寨主这人,看人最是通透。
霍宝点点头,赞成马寨主的看法。
就算柳韩两家结仇在前,也没有这样报仇的。
按照韩喜山之前说的“教子无方”,那韩家人怼上的也给是柳元帅夫妇。
这样迁怒,归根到底是欺软怕硬罢了。
依旧是马寨主出面,邀请柳彪带亳州军到滁州大营驻扎。
并不是马寨主抢风头或如何,而是滁州军几位元勋都是如此。
自己人时没有什么遮掩,对外都不约而同将霍宝掩在后头。
如今世道这么乱,几方势力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交手,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柳彪性子很是直爽了。
他可以带几千兵卒露宿几日,可因当初是打算着今日入土就折返陵水,所以只带了三日军粮。
如今除了死伤,溃散千余人,剩下的口粮紧紧能用三日。
可三日后呢?
不管大家是往楚州安置,还是往就近的盱眙去,总不能空着肚子上路。
到时候,说不得还要求到滁州军头上。
左右都要承情,柳彪就谢过马寨主,受了他的邀请,传令兵卒收拾拔营。
待韩喜山知晓,兵卒们已经收拾完毕,跟在滁州军身后,一起往滁州走了。
韩喜山坐在马车上,半响无语。
与滁州军交情甚好的除了徒三,还有柳彪么?
就因为上次定远解围?
要不然的话,柳彪怎么敢带三千多人往滁州去?
这样一来,不仅柳元帅的遗属与徒三的发妻进了滁州,这几千人马也进了滁州,要是滁州军不善,那岂不是有去无回?
可是队伍已经开拔,他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只能叹息,暗中戒备。
却不想想,要是滁州军真的不善,哪里用对付这些女眷,直接将徒三灭了,不就一了百了。
徒三跟着邓健军走时,可就带了几十亲卫。
……
无边无际的火把,一万来号人马顺着官道,往滁州而去。
在亳州军的马车上,陈翼神色木然,久久无语。
陈大志坐在对面,很是无奈:“叔父唤我过来,又不说话?”
陈翼苦笑道:“大志,叔父后悔了!”
陈大志缄默。
论起来,他是滨江县尉出身,曾经八品武官,并非不通兵事。
今日下午这一战,他虽是旁观,亦是热血沸腾。
滁州军的军势之强,邓健这将领之威猛,都让他心驰神往。
隐隐的,有身为滁州人的自豪。
可是却不悔,因为他晓得悔不得。
为人属下,能力不说,忠心第一。
徒三之前回陵水县,叫的是郑季,而不是他,那是因为他最信任不是自己这半路来的,而是身边最早的那一批乡勇。
陈大志不是不失落,却也理解。
陈翼叹气道:“我该往滁州去的,然后寻个由子唤你回去,以徒三爷与滁州的渊源,不会强留人!”
之前他担心霍五会因同族的缘故,偏袒霍满,迁怒自家,结果是霍满身亡,子孙充入苦役营。
霍五的格局,比他想象的大,才使得众猛将归心,有了今日这样的滁州军。
“过去之事叔父就不要再提了……跟在三爷跟前,也挺好,随后就能打回亳州,日后也能立起来……”陈大志道:“况且三爷待咱们叔侄,确实不薄!”
陈翼道:“就算亳州军立起来,与滁州军可有一战之力?”
陈大志无言以对。
他不想承认亳州军弱,可也不能自欺欺人。
“以后说不得会好的……三爷这边,也是跟霍五爷学的练兵……就是时日短罢了!以后好了,三爷说了算,亳州军也会更强的!”
陈大志对叔父说,亦是告诉自己。
陈翼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滁州军的林师爷三异其主,依旧是霍五爷的谋主,他却是没有那个机会。
叔侄两人都沉默下来。
滁州军军势之威,已经深深印刻在叔侄心中。
……
柳氏的马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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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搂着侄女,轻轻拍着,神情很是沮丧。
柳元娘哭了一下午,哭得累了,昏昏睡去。
小韩氏的视线在柳元娘身上落了落,看着女儿,轻声道:“看明白了?”
柳氏苦笑道:“阿姨,她还是孩子!”
“十一,只比二娘小两岁!”
小韩氏道。
女儿是她身上肉,她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女儿。
十一岁的柳元娘还没有城府,心中的迁怒与怨愤就露在出来。
韩夫人正沉于丧子之痛,哪里会理睬这个不乖顺的孙女?
韩喜山因柳二迁怒韩夫人,韩夫人也因幼子之死的,迁怒这个流着韩家血脉的孙女。
她是上了年岁,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幼子是死于箭伤,还是死于火器之伤,她看得真真切切。
凶手是哪个?
想要报仇的韩家人?
想要趁机斩草除根的徒三?
还是故意搅浑水的滁州军?
韩夫人心痛如绞,却也只能装听信韩喜山的话,将幼子之殇当成是火炮轰炸所致。
要不然能如何?
她一个老妇,真要与众人撕破脸,那女儿怎么办?
韩夫人选择了苟且,却没有容忍孙女脸色的道理。
前头兵荒马乱,情况危急,谁能顾得上谁?
柳元娘自己都选择跑了,扔下生母,这般不孝顺,哪里还有脸来责怪旁人没有伸手?
韩夫人既不搭理孙女,那柳氏这个当姑母的只好接手。
只是对于侄女的怨恨,柳氏有些心累。
下午那样情形,徒三答应柳大之妻,扶了元娘上马是厚道;柳氏这个姑姑,乐意护着侄女也是情分。
可是即便再来一次,元娘再哀求她,小韩氏没有催马疾驰,她也不可能自己下马换大嫂上来。
就算是侄女怨她,她也做不到舍己为人。
……
霍宝与马寨主坐在马车里,叔侄俩人都是哈欠连天。
今早二更启程,初更就醒了,谁都没歇好。
“邓爷,有玲珑心肝!”
马寨主真心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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