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飞鱼
他心里疯狂怒吼，元胤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朝他招手道：“过来，我们好好叙叙旧。”
长渊没动，身形紧绷，周身锐意凝结，身后隐隐化出一道剑影。
元胤：“你要在这里和我叙旧吗？我是不在乎，就怕那些人受不住。”
他扫过周围的车辆和人群。
长渊身上凝聚的力量瞬间泄了，沉着脸朝元胤走过去。
元胤拉开车门，载着长渊扬长而去。
剩下的其他人闹不明白情况，交警还没来，出事的人都跑了，只剩下一个车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乔安到的时候正好扑了一个空，不过她收到了长渊的短信，告诉她廉言城已经离开的事情。
然而镜姐给她发来的路段视频显示，载着廉言城的那辆车可不是去妖物管理局，而是相反的方向……
乔安给长渊发去消息：“回来，他们的目标是廉言城。”
长渊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下车，他被元胤带到了一条无人的街巷。
长渊收起手机，手指虚空朝前一抓，一柄赤色古剑凝聚在他的掌心。剑长三尺，剑身血雾蒸腾，长渊提剑朝前刺去，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芒。
然而走在前面的元胤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在冰冷的剑刃要抵达近前的时候，轻轻侧过身，躲过致命一击的同时，两根细长的手指已经夹住了剑刃：“这背后偷袭的坏毛病是从哪学来的？”
他脸上挂着笑容，手指微微用力，长渊手里的赤色古剑就化成了碎片。元胤提步上前，在长渊再出招的时候先一步扣住他的脖颈，狠狠将他掼在车身上，贴近他耳畔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剑不能伤害主人。”
长渊怒视他：“你可以杀了我！”
元胤轻笑：“杀你太不划算了，为了铸造你，我废了多少心血？人力、物力、财力不说了，我这么爱干净的人，为了等剑成的那天，整整两个月没有洗澡！”
长渊：“……谢谢，这事我一诞生就知道了。”
元胤：“所以啊，做一柄乖剑，要好好听主人的话。”
他抬手摸上了长渊的眉心，指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顺着长渊的眉心一路流淌到他的下颌，他大张着嘴，表情狰狞痛苦。
似有一团炽热的火焰从眉心中钻入，灼烧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将他包裹，然而他却无力反抗，火焰像是大网将他牢牢罩住，他的意识逐渐昏沉，最终陷入完全的黑暗。
长渊的身体朝下滑了下去，元胤伸手捞住，入手的却是一柄古剑，他轻轻敲击着剑身，听着剑身的嗡鸣，满意地看着剑身上翻涌的血气。
“是杀剑，就不要收敛锋芒。”
……
廉言城在坐上车没到半分钟，就知道不好了。
他在车内中央后视镜中无意间看到了司机的脸，那一刻，即使是阅了无数人和妖物的廉言城也发觉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有理解到世界的包容性。
眼前的这张脸仿佛打乱的人像拼图，半张嘴巴在脑门位置，半张嘴巴在下颌，其他五官也是任意生长。
廉言城不想再伤害自己的心灵了，不再看司机，将视线凝聚在司机的后脑勺：“你是在这里专门等我的吗？”
司机师傅：“对啊，我们好几个，嘿嘿，没想到我运气好，捡漏了。”
廉言城：“你要带我去哪？”
司机师傅：“我们老大说队伍里还少个有文化的妖，查了一圈，发觉只有你学历最高，懂得最多，拿的什么利也多。”
廉言城补充：“专利。”
“哦，对对对，是专利。”
廉言城心酸地看向了窗外飞过的路景，第一次羡慕文盲。
这时，车厢内忽然响起一道缓慢而沧桑的声音：“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读书是为了自己，你们这样不对。“
廉言城立刻坐直身体，去找说话的东西，终于在前面副驾驶位的椅子下发现了某个黑乎乎的物体，他大惊：“砚台？”
“哎，是我。”那声音慢悠悠道。
廉言城重新靠回椅背，想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你们这是钓我呢？”
司机继续嘿嘿地笑：“果然是聪明妖。”
砚台丢了，就是要让博物馆的人引出一直缩在妖物管理局内的廉言城，撞车事件也是故意安排的，他们好些妖在那里等着，无论廉言城上哪辆车，都跑不了。
廉言城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可周围都是人。我没监测到妖气。”
司机转回头，露出一个诡异恐怖的笑容：“你当然检测不出来。”
他周身陡然冒出一层黑焰，更衬得他容色狰狞。
廉言城倏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是……恶妖？”
恶妖是妖物界的特殊存在，他们的妖灵受到污染，就像是失了心智的杀人犯，能力还在甚至更上一层楼，但是暴力嗜杀，漠视生命。而让其他妖物忌惮他们的，是恶妖可以污染正常的妖物。
廉言城现在恨不得把自己锁起来，离车厢里的恶妖越远越好。
司机见到他的反应，哼了一声，又把车提了速。行到半路，司机接了一个电话。他并不避讳人，开的是免提。
“老大说了，妖物管理局几乎出动了所有的人来找他，来不及了，现在就转换他！”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廉言城只觉得脊背发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下一秒，刺耳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声响了起来，司机骤然踩停了刹车，慢慢地转回头。
廉言城倒吸一口气，立刻举起自己手上的武器，朝司机射过去。
“嘭！”
子弹射入司机的眉心，他的表情只有一瞬呆滞，随后抬起大手，把子弹从眉心抠出来，抠出来的铜色弹壳上裹着一层恶心的黏液，这些黏液竟然腐蚀掉了弹头！
廉言城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念头刚闪过，他被司机像是拎小鸡一样拎出车厢。
车底下的砚台终于破开了封住自己的妖气，它跳上车座，化成一个青年人追出去，一把薅住司机的袖子：“他是一个知识分子，对人和妖物都会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你们把他变成恶妖会抹杀他的才能！”
“滚，老东西，还敢在我耳边唠叨！”也不知道砚台之前对司机说了什么，现在妖气上头，他完全没再控制自己身上的戾气，抬脚就把砚台踹飞了！
砚台被恶妖的妖气所伤，周身笼罩一层黑焰，飞到一半就变成了原身，直接撞向了坚硬的地面。
廉言城已经不敢再看了，这一下，没有妖力护体，非死即伤。
预想中砚台的惨叫声没有响起，反而是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哎呦我的天，现在恶妖都长这个模样吗？”
廉言城倏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乔安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手里还握着刚才飞出去的砚台，她随手把砚台揣进兜里，正一言难尽地看着司机。
司机盯着乔安，嘴角流出恶心的黏液：“好啊，好久没吃你们这类人了，正好让我打打牙祭。”
乔安：“我也是好久没见过长得这么任性的妖了，留个名字认识一下？”
恶妖不同于其他的妖物，他们已经不受名字制约，不少恶妖杀戮之后还会故意留下自己的名字进行威吓。
司机哈哈大笑：“让你死个明白，我名坡翼！”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道黑光瞬息而至，司机的身体骤然炸成一片烟雾，那黑光回转，重新落回乔安的手里：“死在我手里的妖，都要留下名字。”
一来一去间，不过眨眼的功夫，谈笑间，带走了一条恶妖的性命。
廉言城震惊地望着神色都没变过的乔安，忽然之间明白了姥姥说的捉妖师的时代。
姥姥说，那时候厉害的捉妖师出行，群妖退避，更有人可以封存数百大妖在自己的法器中。
廉言城怔怔望着乔安：“你是……”
乔安：“我是来救你的！”她快走几步，生气道：“镜姐说，我们如果搞丢了你，这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下个月也没有了！下下个月也没有了！我这不是白干了吗？”
廉言城：“……”这似乎不像是高人才有的风范，但廉言城还是纠结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你刚才使用的是扇骨。”
乔安坦然道：“是啊，怎么了？”
“你怎么能用它？”
“我为什么不能用它？这是我们千沧门的东西！”
廉言城纠正道：“这是你们千沧门前辈的法器。”
乔安忽然笑着凑近他，神神秘秘道：“你以为我是那位使用扇子的前辈？”
廉言城下意识地否定了：“怎么可能！人死不能复生。”妖物都有自己的攻击方式，千沧门使用扇子当法器的都是人，但是人是不能活上这么久的。
乔安：“那你还怀疑什么？”
廉言城没再说话了，也觉得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有些可笑，最重要地是不科学！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不科学的事情！
正自我检讨的廉言城没发现，乔安转回身的时候偷偷拍了拍胸口，轻呼出一口气。这个杀恶妖的职业病得治啊，怎么一见到他们就控制不住手了呢？差点被看出来！
乔安边走边打自己刚才扔扇骨的手，听到身后廉言城快跑几步喊道：“等等。”
她的心又提起，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忽然听廉言城说道：“你刚才杀了恶妖会被扣钱。”
乔安眨了眨眼，没太明白。恶妖这东西还成保护动物了？杀不得？
廉言城给她解释：“因为上面说妖口增长率这些年持续走低，妖口失踪率也大幅度上升，恶妖虽然是被污染的妖灵，但也算在妖口总数内，将他们暂时关押，如果以后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也许能想出恢复他们神智的办法。”
乔安这些都不关心，她面无表情地问：“扣多少钱？”
廉言城：“你一个月的工资！”
乔安：“！！！ ”她生气了：“哪个脑残想出的这个决定？”
廉言城：“总局。”
乔安深吸一口气：“他们是在玩火，万一那些被关押的恶妖都跑出来了，谁承担这个后果？”
廉言城刚近距离接触过恶妖的可怕，不太愿意想这个画面。他和乔安重新回到了车上，乔安原本想做副驾驶位，但看到上面黏糊糊的东西后皱着眉头挪到了后排，反而是廉言城看着座位上被恶妖留下的弹壳动了心思，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套，把沾了黏液的弹壳捡起来，收进了一个玻璃器皿中。
廉言城和乔安回到妖物管理局的时候，受到了全局上下的热烈欢迎，廉言城死里逃生，心情很激动，又见同事们这么热情，也同样感动地回应他们。跟在他身边走的乔安完全笑不出来，她这一路上都在祭奠自己逝去的工资。
等回到了办公室，她把包扔在桌子上，正想喝杯可乐冷静冷静，包里突然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乔安忽然想起来，这里面还放了一个砚台。她把砚台从自己那一堆的零碎的东西里掏出来，放在桌上。
砚台重新化成了人形，对着乔安拱了拱手：“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乔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这种虚礼。”
砚台想了想说道：“那我给您讲一下我主人的事迹吧。”
乔安：“？？？”她只是想要一些实礼啊！
好在进来的钱海青解救了乔安，他穿着一身防护服，拉着砚台往外走：“你们接触过恶妖，要先隔离观察。”
乔安：“廉言城也被隔离了？”
钱海青点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先杀一下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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