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而大奉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没什么国贼,圣上虽然弑杀,但是对外的名声还不错,自然也就不禁言论,许多文人写起东西来,嫌卖的不快,就编排上一些比较出名的人到自己的书里,用以加一些噱头。
比如,某某将军前些日子被戴了绿帽。
比如,某某家小姐看上了穷书生非要以死相逼嫁人。
比
如,现已有了孩子的指挥使早些年曾被人阉过。
沈蕴玉的名声在朝廷内算是极差的,他办的案都是秘而不宣的大案,世人大多数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将一些人家抄家下狱,他们只是瞧见沈蕴玉以一些听起来就很离谱的名义杀了一些名声不错的大臣,又将这些大臣们的家眷们送往了鸣翠阁,又一直花团锦簇官运亨通,便觉得他是个奸臣。
所以有很多人都写了不少话本编排他,有一些是真的,有一些是假的,有一些是半真半假掺杂在一起的。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沈蕴玉被阉过的一件。
是怎样流通起来的,已经无从考究了,据说传了很多年,越传越离谱。
沈提灯挑了三本与他父有关的话本拿走,拿回到府上,点灯熬油偷偷地看。
三本书,第一本书写的是他父爱夺□□,经常半夜钻寡妇门,何其荒唐!沈提灯怒烧此书,简直是败坏他们家风!
他们沈家堂堂正正做人啊!若是叫他娘知道他爹钻过寡妇门,他爹日后怕是连娘的面儿都瞧不见了。
第二本书写的是他父残暴凶厉,曾夜屠十三户人家,连一条狗都没放过,这个,这个真假就有点难辨了——小提灯把这本书放到了一旁。
第三本书上讲的是他爹做百户时,去查案时与人结怨,结识了一位漂亮姑娘,与其一见钟情,然后经历了一系列父母不同意、被马车撞当场失忆、跳崖后险象环生捡到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给的秘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一系列故事。
而那白胡子老爷爷给的秘籍就是“葵花宝典”,据说要把自己阉了才能大成,所以沈蕴玉就把自己给阉了。
也因此,沈蕴玉一个男子,面白无须,又生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沈提灯看到这第三本书时,竟有些被洗脑了。
当然,他不敢去问爹,也不敢去问娘,所以他选择了问一个忠厚老实的嬷嬷——墨言。
墨言在府中伺候多年了,石清莲与沈蕴玉成婚后,她与沈蕴玉的一个私兵互相瞧对眼了,准确的说,是她先瞧上了人家,人家最开始也没敢多瞧她——石清莲在沈府地位超然,连带着这群小丫鬟也地位超然,若是冒犯了,肯定要被沈蕴玉抽鞭子。
墨言是个性子
沉稳、甚至有些执拗的老实人,她自卖身给了石家之后,便是石清莲身边的一棵树,一朵花,一副杯盏,一只老狗,纵然石清莲待她如姐妹,但她从不将自己当个得宠的丫鬟来看,她只当自己是石清莲的所有物来看,她有了喜欢的人,便去与石清莲说。
石清莲便先查了查那私兵的路数,未曾娶妻,也没有妾室,得益于沈蕴玉对麾下之人的严苛管理,这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她便先将人调到了自己院儿里,明里暗里叫这私兵频繁与墨言独处,有什么活儿都安置给他们俩人来做。
一来二去,便成了好事。
墨言是得宠的丫鬟,她成婚都没离开沈府,而是石清莲在沈府开了个小院子,将她留下,她成婚生子,都由石清莲一手操办,她生完孩子,便成了石清莲的嬷嬷,还奶过沈提灯。
她对沈提灯来说,与乳母无异,亲厚程度甚至相当于半个亲母。
沈提灯直觉认为,他问所有人,都有可能被他父母知道,但是他如果问墨言,墨言不仅不会告知旁人,还会为他解答。
“墨言嬷嬷——可知我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提灯问:“在没有我之前。”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父,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墨言一想到沈蕴玉,便想起来最开始,她挂上去的一盏又一盏的灯,在江府院里的树上,在佛堂院里的树上,在石府听雨阁的檐下,甚至在去往千重山时、秋日围猎宴上的马车上。
那灯摇啊摇,晃啊晃,一转,竟然已经是近十年的事儿了。
老实忠厚的墨言难得的有点局促,那些大人们之间的事儿,那好意思跟小孩儿说呢?她只好道:“夫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大人,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
顿了顿,墨言又道:“沈大人虽满手血腥,但皆是为国为民,少爷应为大人感到骄傲。”
这是墨言和石清莲常给沈提灯灌输的话,外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沈提灯必须懂,因为那是他的生身父亲。
石清莲不希望沈提灯不理解他父。
沈提灯满脸犹豫,最终,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墨言,低声道:“那,有一件事,我需得问你,你要与我说实话。”
墨言便道:“自当如此。”
墨言心里只认石清莲一个主子,至于江逾白和沈蕴玉,她其实都不太在乎,但沈提灯是石清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就也认沈提灯为半个主子,沈提灯要问她话,她也没有不答的。
只是,什么样的话,值得这般小心翼翼呢?
墨言那为数不多的心眼在肚子里倒腾起来了,听着小少爷的意思,应是有人在小少爷耳朵旁边嚼舌根了,不知是那个丫鬟,她得揪出来,打二十板子,然后丢出府去!
墨言想着时,便听见一旁的沈提灯道:“我听闻...有人说,我父,曾被人阉过,这是真的吗?”
问话时,沈提灯睁着一双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问:“若是被阉过,我又是从何而来呢?”
墨言盯着沈提灯那双眼,险些笑出声来。
幸而她一贯板着脸,所以也没笑出来,只道:“沈大人未曾被人阉过,不过是外面之人的攻讦罢了。”
之前,石清莲要嫁沈蕴玉的时候,这件事便在石府内隐隐有流传,大概就是沈蕴玉早些年的罪过什么人,后来被人抓住用刑,用以报复,差点儿就死了,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沈蕴玉被人阉过。
不过后来石清莲生下了孩子,便力破了此谣言。
至于谣言的来处,沈蕴玉没怎么管过,他还不至于因为一则谣言就去四处抓人砍头。
得了墨言的保证,沈提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还是沈家的孩子。
若他不是的话,那他可太伤心了。
墨言当面将沈提灯安抚了一番后,回去便很不厚道的将这件事情分享给了石清莲。
得跟石清莲一起笑一笑。
石清莲得知此事的时候,有一种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感觉——她就说,谁都逃不过这件事!
大人这最后一点名声啊!
待到沈蕴玉回府的时候,便瞧见他们家小娇娇又是靠在矮榻旁边,一脸忧愁的不说话,沈蕴玉凑过来问:“今日提灯是生了何事?”
石清莲抬眸看他,看了许久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玉哥哥,我们还是再生一个吧。”
无他,提灯的脑子实在是...不大好用。
沈蕴玉听闻此事之后,第二日便加大了沈提灯站桩的时辰。
好小子,有那个精力,不如多练练。
小提灯只好哭着站在木桩上,站到双腿发抖也不能下来,若是练不好,还要被父亲抽上一鞭子,虽然父亲力道掌握的很好,但还是抽的很痛哎!
老父亲公报私仇,便是如此了。
待到沈提灯知事后,再想起此事时,也掩面不敢见他亲父。
何其尴尬啊!!
第127章 南康王府
顺德十八年,顺德帝想召南康王入京,想设计坑杀了南康王。
原因很简单,南康王势头太大了,他在江南这么多年,将江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大奉的南方水量充沛,几乎每年雨季都会生出水患,轻则冲毁房屋,重则一个村庄都没,故而江南虽然是富庶之乡,但日子过的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但南康王来了之后,紧锣密鼓的通疏水路,修建水库,甚至还南水西调,由江南出钱,专门修建了一条内陆水路,从江南一路挖到了西疆,每年江南涨水,便由江南一路通到西疆,江南免于水灾,西疆有了水源,甚至还开了一条水上商路,连通两地,不少行商都活过来了,西疆与江南都因此受益。
也因此,江南只知南康王,不知顺德帝。
更夸张的是,有一年,江南的税收高达整个大奉的一半!
顺德帝这多疑的毛病便犯了。
有了钱,就能养兵,有了兵,就能反他的皇位。
若是南康王想要掀翻他的王位,他又该如何做呢?
顺德帝便想,他要先杀了南康王,再派个心腹去江南做郡守,接手江南那片富饶的土地。
那,该派那个心腹去呢?
顺德帝把朝堂中的大臣都捋了一遍,一方面觉得这群人不够放心,这群大臣在京城办事儿的时候都会糊弄他,更何况是出了京城呢?另一方面,顺德帝觉得他们也没那个本事。
思来想去,顺德帝还是选了沈蕴玉。
他要沈蕴玉去摸清南康王的底。
一来,沈蕴玉是他的孤臣,绝不会背叛他,一来,沈蕴玉与南康王有一点交情,若是沈蕴玉下江南,定能与南康王并肩把酒,不会如其他京官一样,惊动南康王。
顺德帝如此想后,便下令,召见沈蕴玉。
顺德帝如此信赖沈蕴玉,自然是因为与沈蕴玉有些交情的。
早些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宫中曾出过一次案子,先皇后的婢女冤枉顺德帝的母妃给先皇后下毒,后来由沈蕴玉亲手查明真相,给了顺德帝一个清白——否则,还是三皇子的顺德帝当初不会那样容易上位的。
当时的三皇子,对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沈蕴玉感激涕零,后
来三皇子变成了顺德帝,也对沈蕴玉十分倚重。
他们是有君臣之宜的,且,这么多年来,沈蕴玉从没辜负过他一次。
如果顺德帝明天就要死,满朝堂中要挑出来一个人来拿他的传国玉玺,顺德帝肯定会给沈蕴玉。
其余的人都各有心思,只有沈蕴玉,是能为他卖命的人。
沈蕴玉领旨之后,也没辜负顺德帝的期望,在京中待了几日收拾东西后,便找了个理由,以查丝绸税收为由,南下了。
沈蕴玉还不是一个人南下的,他带着自己的妻子石清莲南下的,一副即是查案,又是游玩的姿态。
至于沈提灯——这时候还在监狱里庖人呢,他还是出来之后,由同僚告知,才知道自己爹和娘下江南的。
这也是石清莲第一次下江南。
石清莲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又不是什么生□□游山玩水的人,所以她也未曾离开过京城,她是京城融融烟火气,直到这一次,才随着沈蕴玉下江南。
从京城去江南,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他们去的时候是春时,未曾到雨季,所以可以乘船南下。
因着是以朝廷名义下江南的,所以他们乘坐的是朝廷的官船,共三层高,沈蕴玉带了一个千户两个百户,十几个小旗,上百个校尉,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北典府司的人都被他带走了一半儿。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若是遇到好玩儿的地方,沈蕴玉还停下,拉着石清莲在岸上住上几日。
南方水美,鱼鲜,果实多,这里的人也更懂享受,不像是京城一般,日日都有人紧锣密鼓的赚钱,南方这里的日头慢悠悠的升起来,人也慢悠悠的走。
这里有新鲜的鱼脍,还有各种滋味儿的虾酱,以及多汁的水果,乘着小舟采莲的姑娘,叫卖菱角的小童,和架在水面上的竹屋。
竹屋也不大,一床,两窗,一桌,两椅,每到落雨天,头顶的竹檐上便有雨凝成线而落,噼里啪啦的打在翠竹上,流水潺潺,肥鱼在船下甩尾而行,空气氤氲,泛着草木清香,石清莲与沈蕴玉两人裹在锦被里,紧贴着说话。
沈蕴玉骨肉匀称,这些年成家之后,也不爱出去打打杀杀了,因而身上的旧伤都养的不错,原本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