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既见公子
而其他的那些朝臣们稍稍有些紧绷,但是等了片刻,他们看到甘琼英只是在不远处落座,并没有上前来搅闹,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
今夜大概是因为摄政王这个“最终胜利者”庆贺他的生辰和他胜利的好日子,他的心情格外的不错,看到甘琼英在不远处坐着,还专门让人给甘琼英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甘琼英时不时看向摄政王,做出一副郁郁寡欢,想要发作又不敢的样子,不断地看着台上的歌舞,眼底冰冷环视着这场中的众人。
甘琼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温雪玲,看到了低头喝酒的钟离正真。
温雪玲身边也围绕着一些贵女,女客们全都在二楼,既能和楼下的这些客人遥遥相望,又不会让这些醉酒的男子冲撞到他们。
不得不说摄政王这一场生辰宴会,坐在这里的感受比中秋夜那一夜的宫殿还要奢华而热闹。
摄政王已然是微微醺醉,脸上稍微透出了一些薄红,衬着他这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如同上了妆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看书的时候甘琼英有多么喜欢这个人物,现在就有多么想要看到他遭受报应,从云端跌落,从宴请宾客到高楼坍塌的模样。
甘琼英也一杯接着一杯灌酒,她今天晚上的角色,是一个一身傲骨,却因为无法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得不对着摄政王低头的可怜可悲之人。
酒宴正酣之时,甘琼英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走到摄政王的面前,双手对他双手举着酒杯,眼中含着热泪和倔强,微微躬了躬身就当作行礼,然后咬牙切齿道:“愿王爷福寿昌隆,岁岁有今朝!”
甘琼英说完之后,端着酒杯一饮而下,而后脸上的热泪也滚了下来,活像是被人欺负到了极致。
场中的所有人神情都有一些错愕,因为他们当中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没有人看到过端容公主示弱,更没有看到端容公主除了皇族那几个老辈之外,如此这般给谁行过礼庆过寿。
今日如此这一番,算是端容公主彻底对摄政王低头了,甘英英手抖得厉害,一饮而空的酒杯代表她这个公主被粉碎之后吞进肚子里面的所有尊严。
她的手指已经抖到握不住酒杯,明明向来都是明艳又跋扈的姿态,此刻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酒杯顺着她的华丽衣裙滚落在地上,甘琼英看着摄政王,伸手迅速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仿佛一刻钟都在这里待不下去,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走。
在场之人无不唏嘘,温雪玲也看向了甘琼英的方向,眼中的神情无比复杂。
而场中始终低着头喝酒的“钟离正真”,这个时候总算是抬起头,满眼担忧地看向了朝着门口而去的甘琼英。
第225章 秉王爷,是端容公主府的车驾
甘琼英被婢女们扶着退场,场中之人唏嘘片刻,便立即又对着摄政王各种恭维。
康广王刚刚倒台,连端容公主都低了头,所有玩弄权势之人,又无人不知道连宫中那位也是个傀儡,就连寇氏也是支持摄政王的。
这南召,这殷都,从今往后摄政王司马瑞就是天下的独一份。
司马瑞此刻已经满面潮红,他看向门口端容落寞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轻嗤了一声,眼中却满是胜利的喜悦。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跟他做对,他才该是真龙归位。
醉酒热气的熏染,众人奉承的言语让司马瑞此时此刻如在云端,脚不沾地。他甚至觉得整个天下,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只看他什么时候心情好来取罢了。
而这个时候甘琼英一出门,面上失落隐忍尽除,快速上了一辆马车。
今夜的第一步,就是在摄政王的生日宴上,彻底让摄政王觉得她已经落败低头。
而她在公主府派出去几拨人,已经分批,埋伏在了摄政王回府必经的路上。
甘琼英乘着车驾,身边带着几个贴身的侍从,也等在摄政王府前的道路转弯处,她就是那个诱导摄政王毫无防备和戒备,停留下来的鱼饵。
摄政王今日带在身边的护卫个个都是他身边的精卫,但是没关系,甘琼英今天派出来的几拨人,加在一起足足有两百余人。
而且这只是第一批而已,第一批若是不成事,第二批的人只要收到了讯号,眨眼之间便能从四面八方赶来。
今日就算是司马瑞不上当,甘琼英用人海战术,也一定无论如何要让司马瑞有去无回。
司马瑞的生日宴一直到了临近子时,才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司马瑞身份金贵,如今又风头无两,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些人闹到后半夜去。
他在午夜子时离场,近身护着的人俱是跟在身边数年的侍卫和车夫,他们驾驶着马车朝着摄政王的王府而去。
甘琼英在街道之上一处窄路等待,这里绝不是刺杀一个人或者是埋伏一个人的好地方。
尤其是这里只要转个弯,就是摄政王府门前,对着还是宽阔逶迤的殷都最繁丽的一条大街,皇城卫一拨又一拨不断巡逻,此刻虽然已过子时,依旧是灯河熠熠,几处酒楼欢场更是笑语不断。
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敢在这大街之上拦截朝廷命官,在司马瑞的家门口,在闹市街道旁,企图李代桃僵。
这样的环境之下,也很难让人升起什么警惕之心。
因此就算是摄政王身边的侍卫,在行路被阻拦下来的第一反应,也没觉得是刺客,而是叱问道:“吁!前方不长眼挡路的是哪家的车驾!我们是摄政王府的,快让开!”
这整条街道,这个小弯路的前前后后,都是朝中官员的府邸,摄政王府的侍卫还以为是哪家晚归的官员车驾,因此开口虽然蛮横,却不至口出狂言,只是让人让路罢了。
甘琼英就站在街边上,身边的满月为她提着一盏灯笼。
夜深露重,甘琼英身上披着的,是今天从公主府出门的时候,骊骅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等人的时候务必披上的披风。
他说夜里风凉,要她千万别在秋冬交替之际染了风寒。
这披风很厚实,是平时骊骅经常会披的,上面还有残存的檀香味,甘琼英低头闻了闻,心里温暖又甜蜜。
她甚至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今晚在临出门之前,骊骅又亲自端来人参汤让她喝下,还叮嘱她在宴饮的时候绝不要饮太多的酒,免得伤了胃口。
甘琼英因为骊骅这无微不至的关心,此刻站在这里等待摄政王,竟然离奇地感觉自己没有几分紧张。
胜败在此一举,而今天绝对是她胜,摄政王败。
甘琼英的人上前交涉,片刻之后摄政王身边贴身的侍卫,隔着车窗跟摄政王低声交代。
“秉王爷,是端容公主府的车驾。”
司马瑞在车中单臂撑着小桌子,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脑昏沉,今天实在是太愉悦,有一点喝多了。
听到是甘琼英的车驾,司马瑞还略微惊讶了一下,但正如甘琼英所料,这都到了家门口了,他果然没有升起任何的警惕之心。
加上甘琼英这段时间,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无能的印象,今夜的隐忍落泪,更是让摄政王想起来就忍不住发笑。
高贵公主?皇族正统?还不是他的手下败将?
就连当今帝王也是他股掌之间随意辗揉的蛾虫。
摄政王如今已经像是站在那巅峰之人,俯身下观,普天之下皆为蝼蚁。
“让开,本宫要见你们家王爷。”甘琼英接过提灯,让满月和陈瓦全都退到公主府的马车边上。
亲自提着灯走到了摄政王的马车前面。
声音还故作强横说:“大胆奴才,见了本宫居然不跪!”
甘琼英抢过了车夫手里的鞭子,反手就朝着阻拦的车夫的头脸抽了过去。
那车夫再怎么在摄政王府内是个老资历,在真正的公主面前也不敢造次,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退到一边去了。
但是很快,摄政王的马车旁边围上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提着未出鞘的长剑,交叉着拦住了欲要直接掀帘子上车的甘琼英。
“大胆!”甘琼英高声叱骂。
她将一个倔强维持着最后体面的失败者演绎得入木三分,摄政王车前的侍从却不为所动,他们只听摄政王一个人的。
而摄政王这时候也掀开了马车车帘,神情玩味地看向甘琼英。
音调慵懒,带着醉酒之后的散漫,更是有刻骨的轻慢:“端容公主深夜在此等候本王,到底所为何事啊?”
甘琼英微微仰着头,一副骄傲的孔雀绝不肯低头的模样,但眼中却含着颤抖的泪意。
看了只让人想要狠狠地摧残。
甘琼英说:“怎么,摄政王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怕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甘琼英故意讥讽:“是怕和我多说两句话,你就要一命呜呼吗?”
第226章 我来送你下地狱!
如果甘琼英彻底卑躬屈膝,摄政王或许还有所疑虑,但甘琼英这样瘦驴拉硬屎,摄政王反倒是越发的放心。
因为他所认识的端容,这天下人所认识的端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有什么话,说吧。”摄政王居高临下地看着甘琼英,语调冷淡。
“我要到车上去说,”甘琼英皱了皱眉,又示弱一样,咬了下嫣红的唇瓣,软声说:“等了太久了,浑身发冷……”
她这段时间折腾得不轻,吃睡不香,身形消瘦,但是她今夜因为要给摄政王贺寿,特意装扮过,此刻华服艳妆,配上她苍白面容,透出脆弱的凤眼,倒有一番令人心惊的凤凰落地,红莲败落的颓靡之美。
这话显然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摄政王虽然有一点醉了,却也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摄政王原本神色淡淡,但是借着甘琼英手里提着的灯仔细端详了她几眼,似乎突然间又来了兴致。
他大发慈悲,让开了马车旁边的位置。
车帘放下之后对着外面说:“扶着端容公主上来。”
司马瑞想知道端容公主到底还想说什么,他猜测端容公主是为了皇帝而来。
他一想到皇帝为了端容公主钻箱子,被那些虫子啃咬到克制不住嚎叫的样子,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他骨子里有卑劣的血脉,最喜欢折辱人,尤其是折辱那些自认高高在上的人。恰巧甘琼英今日的模样,一如那个强撑着骄傲的小皇帝一样,让摄政王兴味盎然。
摄政王十分好奇,端容公主能为皇帝做到什么地步呢?
甘琼英手中一直提着的灯,在站到了马车的车辕上之后,摄政王的人想要伸手接过,却被她直接一扬手扔在了马车旁边的地上。
马匹躁动地踏了踏足,那个提灯因为歪斜,纸糊的四框,很快呼啦一下燃烧了起来。
甘琼英扔了宫灯之后,微微压了一下宽大的袖口,钻进了马车之中。
她的袖口绑着一把小巧的连弩,用于杀人并不容易,但这一把连弩上面所有的弩箭浸满了毒。
这东西也是甘琼英从公主府的侍卫营那边拿的,这个东西用来暗算最好不过,而甘琼英要做的,就只是牵制摄政王,为她的人争取动手时间。
司马瑞也年少成名,在边关打过几场实打实的胜仗,他也曾是年少时名动皇城的惊艳人物,甘琼英看书的时候喜欢他这个角色,并非只因为他容貌俊美,智慧过人。
只是书籍只呈现了人物的片面,身在真实,甘琼英才知道司马瑞更多的是狂傲自大,目下无尘,狼子野心歹毒如蛇。
他的武艺绝不低于他身边的侍卫,而甘琼英之所以没有选择上来就动手,正是因为怕摄政王看出败势,不管不顾逃走。
而只有铺垫了多天软弱无能,又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才能够在司马瑞没有防备的前提下暗算他。
只要摄政王中了这个东西,就轻易跑不了了。
甘琼英上了马车之后,一掀开车帘,摄政王正在喝茶解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闻到了甘琼英身上的檀香味,嘴里讽刺道:“公主最近倒是爱上了烧香拜佛,前些天也是去进香不回府,否则也不会让皇帝急成那样,怎么,佛祖给你指了明路吗?”
甘琼英听到摄政王故意提起甘霖刺激她,也不控制自己,面上露出了怨恨屈辱的神色。
这正是司马瑞想要看到的。
甘琼英跪坐在马车角落,并没有选择靠近摄政王,袖口微微抬起,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腿上,连弩正好对准摄政王的胸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