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既见公子
第一场车还是挺香艳的。
可之前越是觉得香艳,现在想起来就越觉得如梗在喉。
甘琼英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看到温雪玲和甘辉月脑袋凑在一起,两个人好似相谈甚欢,再想到甘辉月被退婚之后声名受损,最后只得嫁给一个金玉其外的家暴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按照剧情里面的时间线看,现在温雪玲和户部侍郎之子,已经多有来往,平时聚会也常常对诗,以诗传情,那户部侍郎之子也并没有掩藏对她的爱慕,是温雪玲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温雪玲应该也知道惠安大长公主属意那个户部侍郎之子做孙女婿。
那她凑到惠安大长公主面前是想要做什么?
此时没脸没皮地嘻嘻笑着,和甘辉月说话的时候,心里会不会高高在上地觉得,甘辉月是她的手下败将?
会不会满心的骄傲,将甘辉月的喜欢当场一个笑话?
甘琼英想到这里拍了一下桌子,脸色拉下来。
对着还在笑的温雪玲道:“你父亲难道没有教过你规矩?旁人吃饭的时候你在那一直笑什么呢,嘿嘿嘿的,你这是失心疯的前兆吗?”
温雪玲笑容僵在了脸上,瞪着一双眼睛看向甘琼英,表情极度的无辜。
她也是真的怕了甘琼英,因此第一时间都没有反驳,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身边能出馊主意也能为主子说话出头的琉璃,已经被打杀了,温雪玲现在身边连个贴心体己的侍婢人都没了。
而且甘琼英就算平时跟她过不去,至少表面上还会维持体面。
不像现在,甘琼英是真的将脸给沉了下来,看着温雪玲的眼神极其的冷,周身暴虐的气息毫不遮掩,好像温雪玲敢说一句不好听的,甘琼英就会冲过来揍她。
温雪玲嘴唇抖了抖,看了一眼甘辉月。
甘辉月还是那一副表情,一脸的温润,仿佛没有听到甘琼英突然间发疯骂人。
而且惠安大长公主也向没听见一样,甘琼英如此疾言厉色地呵斥她,惠安大长公主竟然都没有帮她说一句话。
温雪玲很委屈极了,眼眶都红了,起身对惠安大长公主行了个礼,脚步飞快地匆匆跑了。
等人跑远了之后,甘琼英直接对着甘辉月说:“你少跟雪娥郡主来往,她心术不正,为人虚伪,最擅长就是抢别人的心上人,小心她抢走你未来夫君。”
甘辉月也愣住了,侧头看向了惠安大长公主。
惠安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扶了一下额头说:“她到底是荆西王唯一的女儿,将来所嫁之人必然非富即贵,你何必屡屡同她过不去。”
“端容啊,”惠安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下,她是听到了甘琼英说雪娥郡主最擅长抢别人的心上人,才有所猜测问道,“你心中难道真的喜欢金川质子吗?”
这是整个南召殷都人尽皆知的事情。
端容追在钟离正真身后的事情,已经成了整个南朝著名的笑柄。
惠安大长公主看着甘琼英神色复杂,是真的害怕她和自己修好,是要自己助她嫁给金川质子。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金川野心勃勃,朝堂之中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
温雪玲来了殷都,引得氏族乃至皇族之中的公子争抢,正是荆西王不臣之心的铁证。
惠安大长公主思虑甚多,却因为年岁渐长,对朝中之事无能为力。
宫中的甘霖是个苦命的孩子,天生的性情懦弱,却也为了端容死撑着做人手中傀儡。
但是端容频频做下糊涂事,如果她真的糊涂到为了私情不惜利用亲人,惠安大长公主的心也就真的彻底冷了。
惠安大长公主想到这些,看着端容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些凌厉。
当年端容就是因为一厢情愿地喜欢皇帝,而惠安大长公主给皇帝寻了一个适龄的女子,端容才因此发疯乃至和她决裂。
惠安大长公主怕她时隔多年,还如当初一样满心只有情情爱爱。
若是端容说“是”,她日后哪怕不会跟端容断了来往,也必不会再替她摆平任何事端。
甘琼英听到惠安大长公主这样问,立刻放下了碗筷,把嘴里的食物咽快速进去,又猛灌了一口水。
这才端端正正地朝着惠安大长公主跪坐下来,反驳道:“当然不是!”
第76章 将端容公主的一颗真心吐得干干净净
她看了一下四周,又看向了无眉姑姑。
无眉轻轻地对甘琼英点了点头,意思是这周围的侍婢,都是惠安大长公主的人,尽可以放心说话。
于是甘琼英直接实话实说,把端容死死隐藏的苦痛和无奈,尽情坦露在惠安大长公主的面前。
她神色夸张地说:“我哪是喜欢什么金川质子,那个眼珠子像青蛙一样顶在脑袋上的混球也配?我就是为了不让他和温雪玲在一起!”
惠安大长公主闻言一愣,连无眉姑姑都是神色一顿。
甘琼英膝行到惠安大长公主的身边,抓着惠安大长公主的手臂又说:“姨母请助我,我不光要搅和温雪玲和那个金川质子钟离正真,我还得搅和温雪玲和摄政王,免得他们狼狈为奸祸乱朝纲。”
“荆西王把女儿送到殷都联姻,分明是狼子野心,金川送了质子进来,却又频频悄悄派人来南召,到底是什么意图昭然若揭!”
“荆西紧邻金川与南召的交界,一旦荆西王同金川联合,借道鹤庆山和水牛河,挥兵殷都简直犹如探囊取物!”
“届时天下大乱……”
甘琼英紧紧抓着惠安大长公主的手,将端容公主的一颗真心吐得干干净净:“姨母,到那时,甘霖必将是第一个牺牲品,我怎么能让甘霖身陷危险?”
甘琼英说着,眼眶都红了,她眼中含着的泪是真的,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心疼端容。
端容太傻了,孤身一人扛下一切,踽踽孑然不被所有人理解,受尽了唾骂和唾弃。
但是有些话,分明就能如此直言。
甘琼英抽了抽鼻子,眼泪滑下,看着惠安大长公主说:“当年之事我早已经后悔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敢去找姨母道歉,是因为生怕我恶名累累,连累姨母不得安享晚年。”
“我不怕被骂,也不怕被人唾弃,更不怕成为笑柄,”甘琼英每一句话,都是端容真正的心声。
她说,“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姨母。”
甘琼英抱住惠安大长公主,声泪俱下道,“寇凝安那个贱人,她在给甘霖下慢性毒药!”
惠安大长公主要回抱甘琼英的双手僵死在半空,闻言神色惊愕无比,几乎是低吼道:“你说什么!”
“是的。”甘琼英抹了一把眼泪说,“寇凝安给甘霖喝一种药,名义上说是补身体,叫什么益补汤,实际上就是毒药。”
“我上次进宫她还想逼我喝,结果被甘霖抢去喝下,在回宫的銮驾上就发了病,但是甘霖硬是把我赶走,还勒令我今后无召不得进宫。”
“此次寿宴甘霖都没有来,我昨夜就一直在担忧,生怕甘霖是被那个贱人再次下毒,现已无法出宫。”
“这么多年,我与甘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姨母,可他身在九五之位,却犹如傀儡任人摆布迫害,而我恶名缠身,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处处受人掣肘,我们两个……”甘琼英声泪俱下道,“我们两个若非走投无路怎敢拖累姨母,姨母也有一大家子亲眷呢。”
“此次陛下没有亲自前来为姨母贺寿,定然并非他本意,而是寇凝安不许他同姨母亲近,生怕他手中有了权势,有了姨母相助,要失去控制。”
甘琼英不光说了端容的心里话,还顺便把甘霖那边也给洗一下,这些年根据端容的记忆,皇帝和惠安大长公主也不够亲近。
以后要指望着惠安大长公主帮忙,他们就必须是有苦衷才行。
“姨母,我正在设法搅乱钟离正真和荆西王之间的联合,但是我鞭长莫及,又有摄政王从中作梗,手伸不进宫中,看顾不到甘霖,他那么可怜竟然被逼服毒……我真的没办法了。”
这也确实是甘琼英的实话,端容公主经营多年,却也只在南召的各个县郡有一些势力,靠近权势中心,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太后寇凝安母家寇氏树大根深,权倾朝野,又有摄政王这个私生子从旁协助,母子二人狼狈为奸只手遮天,甘琼英这段时间真的一点都帮不上甘霖。
但她又放心不下甘霖,所以必须设法让惠安大长公主帮忙,至少在她布置好逃跑路线之前,保证甘霖安然无恙。
惠安大长公主听到了“益补汤”三个字,整个人便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浑身一震。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惠成帝,他就是英年早逝……消瘦而死,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谁也查不出他得了什么病,只是知道皇帝发病之时痛不欲生,有时候甚至会满地打滚。
当年娶了寇凝安,惠成帝便是一心爱慕呵护寇凝安,寇家氏族庞大,也正是辅助皇帝最好的氏族。
惠安大长公主不止一次听说,帝后情深似海,寇凝安会亲自洗手为惠成帝做羹汤。
每次皇帝喝了那个汤之后,身上的痛苦就会减轻。
那个汤……好像是也叫“益补汤”。
惠安大长公主如今想通其中关窍,简直摧心裂肺。
她抖着手,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台,矮桌上的吃食便一股脑地滚落,撒了一地。
“妖妇!”惠安大长公主是个真正的名门淑女,哪怕是气急了,也不会骂很难听的话。
而她因为发不出脾气,霎时间就被气得面色发紫,甘琼英立刻上前给她顺气。
对无眉姑姑说:“快传吴太医过来!”
吴太医一直就跟在惠安大长公主的身边,很快就过来,迅速开始施针。
惠安大长公主的年纪不小了,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吴太医为了防止她刺激太过引起头风,几针便将她扎得昏死了过去。
毕竟如果惠安大长公主在寿宴上昏死,怕是会引起轰动。
而且惠安大长公主其实无碍,只是要让她暂且冷静下来。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惊动皓月山庄之中的其他人,甘琼英跟着无眉姑姑,悄无声息地把惠安大长公主送回了休息的地方。
“公主无需守在这里,吴太医说了,大长公主晚间就会醒来。”无眉姑姑对甘琼英温声说,“到时候大长公主定会召公主来见。”
甘琼英点了点头,对无眉姑姑说:“有劳姑姑照顾姨母。”
而后她就从院子里面出来,直奔平台之上。
她刚才听到声音,狩猎的所有人都回来了。
甘琼英得去赶下一个场子!
惠安大长公主听到益补汤后的反应那么大,定然是联想到了惠成帝的死。
这就是甘琼英的目的。
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固然可靠,但端容公主的母亲终究是早就已经死了,惠安大长公主对那个妹妹的印象,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模糊在了岁月之中。
而甘霖这么多年和惠安大长公主堪称生分,他虽然是惠承帝的儿子,却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这就又隔了一层。
昔年的情义得以延续,固然能够使惠安大长公主庇护他们两个小辈,但是终究抵不上亲弟弟被害死的愤怒。
而当年的真相只有甘琼英知道,今天甘琼英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实情。
她用这种方式让惠安大长公主知道,从此以后惠安大长公主就会全力助她。
至少能帮她保护甘霖。
而甘琼英也并没有将所有的实话都告诉惠安大长公主。
因为甘琼英知道,惠安大长公主和端容公主本人一样,因为生长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在皇权之中浸泡长大,永远都无法理解放弃皇位放弃尊贵的身份跑路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