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146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伊塔和靳若忙不?迭跟着去看热闹,花一棠落后几步,拽住林随安,快步走到一处僻静处,从袖子里掏出香膏,用丝帕尖挑了轻轻涂在林随安的太阳穴,又搓热了手指,隔着丝帕替林随安按摩,低声?问,“你看到了什么?为何脸色这么差?”

  不?得不?说,花一棠按摩的手艺的确不?赖,香膏更?是上品,林随安的头疼减弱了不?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居然看到了龙。”

  花一棠的手指一顿,“哈?”

  “不?过也做不?得准,我看到的景象一般都会经?过当事人的记忆加工,像杨都城那几个死者,我看到的都是他们吸食五石散之后的景象,仿佛蒙了层白雾,这次的死者生前也服了药,也许是药物效果导致记忆出现了偏差,或者——”林随安指了指额头,示意花一棠将此处也揉一揉,“他这段记忆根本就是幻觉。”

  花一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挖出一点香膏,轻轻涂在林随安的额头上,手掌压着丝帕揉按,“我觉得这二人与?云水河上的杀手有牵连。”

  “恐怕和净门也关系匪浅。”花一棠掌心的温度着实舒服,林随安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

  花一棠突然僵住了,硬邦邦收回手,旁移两大?步,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帕子,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揉、揉好、好了。”

  “谢了。”林随安擦掉额头多余的香膏,瞄了眼花一棠通红的耳朵,憋笑。

  每次她一吹气,他就脸红,真好玩。

  伯克布和黑衣人都安置在北院的厢房,方刻和车太守请来?的一名老大?夫共同会诊后,认为此二人服用过同种药物。

  “伯克布心脉受损,又受了重伤,能不?能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方刻道,“黑衣人体内有同一种药,只?不?过是长期小剂量服用,药性浸入五脏六腑,侵入大?脑,导致昏迷,我大?胆揣测,就算此人醒过来?,也是意识混乱,十?有八九是个疯子。”

  老大?夫:“我觉得此药药性有些熟悉。”

  车太守:“您以前见过?”

  老大?夫摇了摇头,“有相似之处,但并?不?完全相同。我以前曾医治过几名患者,他们砍柴时不?慎误食了毒果,症状与?此人颇为相似,心跳快,发热,还有——”

  老大?夫扒开黑衣人的眼皮,“眼白呈青蓝色。”

  方刻:“竟有此种毒草,我竟是从未听说过。”

  老大?夫:“诸位来?自东都,没听说过也正常。这种毒草乃是青州独有,喜温热,喜阴暗,多生长在潮湿水泽边。茎秆修长,似龙身;叶多为三片一簇,短而厚,似龙爪;果实生在顶端,蓝黑色,晶亮如宝石,似龙目。猛一看去,整颗毒草仿佛画中蛟龙一般,故而名为龙神果。”

  花一棠飞速看了林随安一眼,林随安大?惊:莫非金手指看到的画面其实是这种毒草?

  “龙神果——龙神……”任参军面色微变,“莫非龙神果最?多的地方就是——”

  老大?夫叹了口气,“没错,虽然龙神果在青州各县皆有产,但最?适合龙神果生长的只?有那个地方。”

  任参军和车太守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花一棠:“车太守有话不?妨直说。”

  车太守有些犹豫,又看了任参军一眼,任参军重重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青州有一县,自古以来?有龙神降临的传说。”车太守道,“最?近一年来?,愈演愈烈,县内百姓无?不?信奉龙神,几近疯魔,而龙神果就是此县的特产。”

  靳若:“喂喂喂,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伊塔:“我、也是。”

  花一棠挑眉,“车太守说的莫非是?”

  “青州,诚县。”

  *

  抵达广都城不?过一日?一夜时间,破了白嵘杀人案,赢了一座南乡赌坊,查封了大?批走私物,端了贩卖人口的团伙,还得到了青州诚县“龙神果”的线索,工作效率之高,连林随安都惊叹了,待案件了结,众人放松下来?,这才发觉累得够呛,乘车回了花氏八十?八宅,分头回房蒙头大?睡。

  林随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未时,粗粗算来?,竟然睡了八个时辰。大?堂里,所有人也皆是刚刚起床吃早饭,方刻显然是被伊塔拽起来?的,还没睡醒,边吃馎饦边打盹。

  听木夏说,起的最?早的是花一棠,辰初不?到就起身了,泡了澡、熏了香,挑了身葱绿渐白的轻薄袍衫(木夏:此衣名为冰肌玉骨衫),摆着妖娆的坐姿,摇着檀木镂空雕花的扇子(木夏:此扇名为清凉无?汗扇),盯着大?门方向,貌似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居然真有人来?访,更?神的是,来?人竟然是白嵘和白向。

  父子二人显然精心捯饬过,皆是一袭锦缎紫袍,紫玉簪,白玉石带勒着同款粗腰,挺着同款圆肚子坐在了花一棠的对?面。

  林随安总算明白为何花一棠宁肯牺牲睡眠时间也要臭美打扮了,感情是料到青州白氏要来?道谢,早早做好准备与?这俩人争奇斗艳呢。

  花一棠笑得风采照人:“白家主赏脸登门,花宅真是蓬荜生辉啊!”

  白嵘脸拉得老长:“你和你大?哥长得很像。”

  一样讨人厌。

  “白家主谬赞了。”

  “三郎说,是你帮我洗脱了凶手的嫌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呵,好大?的口气,那你倒是说说,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家主这是要考我吗?”

  “我不?信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考上进士,更?不?信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查案子,定是花氏给了车太守什么好处,他才帮你破案,替你扬名!”

  白向:“阿爷!”

  “你闭嘴!”白嵘厉喝,“我还没罚你引狼入室之罪呢!”

  白向委屈地瘪了瘪肚子。

  众人飞快交换眼色。

  靳若:“还以为是来?送礼的,没想到是来?踢场子的。”

  伊塔:“蹬鼻子、上脸,不?能忍!”

  方刻:“说花一棠是狼,我不?敢苟同,他分明是狐狸。”

  伊塔:“四郎是好看的狐狸。”

  林随安:“狐狸精吗?”

  木夏:“林娘子果然一针见血。”

  “噗!”

  众人笑作一团。

  花一棠的脸黑了,瞪了几人一眼,摇了两下扇子,眼梢长长挑起,笑道,“既然白家主问了,花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若花某能将此案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白家主又待如何?”

  白嵘挺起肚子,“青州白氏至此以后与?扬都花氏化干戈为玉帛。”

  “好!”花一棠啪一声?合起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家主想问什么,尽管问。”

  “第一个问题,铁氏医馆的玉牌是怎么回事?”

  “玉牌虽然是白家主贴身之物,但当夜带玉牌去铁氏医馆的并?非白家主,而是白十?六郎。所以花某推测,那块玉牌是白十?六从白家主处偷来?的。”

  白嵘瞪大?了眼睛。

  “白十?六的口供上说,案发那日?清晨去白家向白家主请安,当时白家主佩戴的就是这块玉牌,若按他所言,白家主便是从早至晚,一整日?都佩着这块玉牌,这便不?对?了。”

  “哪里不?对??”

  “白三郎说过,白家主极爱玉,所以定对?每种玉的品性和养护方法极为熟悉。羊脂玉怕光,若被阳光直射,便会玉质受损,青州阳光炽烈,凶案发生那日?又是晴天,白家主断不?会整日?戴着羊脂玉牌,而会选择其他玉种的玉牌替换。所以,结论就是——白十?六说谎。”

  花一棠顿了顿,“但白十?六能一眼认出玉牌,且言之凿凿,毫不?犹豫,说明他对?玉牌十?分熟悉,再加上他是多年赌徒,便不?能猜出,他是偷了玉牌想要当做赌资。”

  白嵘没说话。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当夜白家主回房后清点玉牌,发现少了一块,当然,白家主如此睿智,略略一想,也能想到是白十?六偷走了玉牌,于是,白家主大?为恼怒,急急忙忙去白十?六的祖宅讨要。白十?六的祖宅位于秋门坊千重巷,从白家主家中过去,穿过秋门坊的百夜巷最?近,这也是白家主被目击路过案发现场的原因。”

  白嵘神色黯淡了下来?。

  “可?待白家主来?到白十?六祖宅时,却发现他人不?在,便在他房中等候,不?料却等来?了两个杀手,将你击晕,待你醒来?时,怕是已经?在南乡赌坊的密室了吧?”

  白嵘沉默片刻,摇头,“不?……我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十?六郎被割断了脖子……血溅上了屋顶……十?六郎、那孩子……就这么死了……”

  花一棠也沉默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眺望着窗外,此时正值青州仲春时节,阳光正好,一枝桃花在春风中摇摆,仿若孩子灿烂的笑脸。

  林随安想起,白十?六郎比白向还小了几岁,今年也只?有十?八岁。

  “你可?知杀了十?六郎的是什么人?”白嵘问。

  花一棠放下茶盏,微微叹了口气,“应该是南乡赌坊的打手。白十?六郎之前在南乡赌坊五层楼输掉了祖宅,还被狠狠打了一顿,丢了半条命——之后都是花某的推测——有两个打手找到了白十?六,说有办法帮他翻本,但要白十?六帮他们寻一位名医治病。”

  花一棠抬眼看向白嵘,“白十?六认识铁海,是白家主介绍的吧?”

  白嵘脸色惨白,闭了闭眼,道:“一月前,白十?六郎来?寻我,说也患了头痛病,那日?正好铁大?夫在宅中看诊……”

  白嵘说不?下去了。

  这便对?上了,据方刻所说,那个昏迷的黑衣人因为长期用药,药性侵入大?脑,会导致癫狂,铁大?夫常年医治头痛病,定对?脑病很有造诣。

  但为何他们不?自己去寻大?夫,非要找白十?六的路子?

  林随安想了想,也明白了。想必是他们的症状太过奇怪,信不?过普通的大?夫,更?怕不?认识的大?夫泄露他们的病情,所以找青州白氏的门路。青州白氏就算再没落,也是五姓七宗,若是白氏介绍的病人,大?夫定然不?敢怠慢。

  花一棠:“但那打手病情太重,案发当夜治疗期间,突然发狂,砍死了铁大?夫,另一名打手怕尸体上的刀痕暴露他们的身份,所以将尸体砍成了肉泥。白十?六吓得半死,带着打手逃回祖宅,不?料正好撞见了白家主。”

  “打晕白家主后,白十?六发现玉牌落在了铁氏医馆,于是顺理成章将白家主诬陷为凶手,想着逃过此劫。只?是不?知是那打手又发了狂,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将白十?六也杀了——”

  “其实,十?六郎死的时候,我似乎还看到了伯克布,”白嵘道,“还听到了刺耳的笑声?……”

  花一棠想了想,叹息道,“青州白氏如今只?靠白家主一人独撑,只?要白家主成了杀人凶犯,白氏定然大?乱,内都不?休,大?厦倾覆,青州白氏便成了伯克布的掌中之物。想必当时的伯克布很得意吧。”

  白嵘:“那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花一棠举起茶盏,敬了白嵘一杯,“为了以防万一。活着的白氏家主可?比死了的有用多了。”

  白嵘沉默片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苦得差点没厥过去,“这是什么茶?!”

  “我家伊塔的独门煮茶手艺,放眼唐国,没有第二家。”花一棠笑道,“白家主,满意吗?”

  白嵘重重放下茶盏,踹了一脚旁边的白向,“还不?速速拜见你义兄?”

  白向:“诶?!阿爷,花四郎比我小——”

  “快拜!”

  白向委委屈屈站起身,委委屈屈抱拳,“青州白向,拜见义兄……”

  花一棠笑成了一朵花,起身捋了捋袖子,大?步上前扶起白向,“三郎不?必多礼。义兄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木夏!”

  木夏飞快退了下去,不?多时又抱了个黄花梨的箱子回来?。林随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伯克布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南乡赌坊的房契、地契等等。

  “这是昨夜你与?义兄一同赢回来?的,送你了。”花一棠拍了拍箱子道。

  白向下巴掉了,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合适吗?”

  花一棠语重心长道,“白十?六郎虽是被人杀害,但究其根本,仍是因为一个赌字。以后,你还是莫要开赌坊了。白家主喜玉,不?妨就做玉器生意吧。”

  “好好好,多谢义兄!义兄威武!”白向一把抢过木箱,叫得又甜又脆。

  白嵘瞪着一双眼珠子,怔怔看着花一棠半晌,又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长长叹了口气,朝花一棠郑重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