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快快快,扶我?去如厕!”
几名参军顿时回?过神来,争前恐后冲上前,扶胳膊的、托腰的、拉手的、护臀的、开?路的,前呼后拥将嘉刺史送了出去,最后一个郑参军哆嗦着爬起身,弓着腰,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整个赏景庭台静了下来,檐下竹灯摇曳,雪花纷纷,一点微弱的火光蹦出炭盆,咔一声。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忍俊不禁,悠哉落座,花一棠抓起两个大?蒸饼塞进嘴里,“饿死我?了!”
林随安端起一碗羊汤馎饦吸溜,“以后这什么狗屁接风宴我?可不来了,灌了一肚子西北风,啥都吃不上。”
“难道?你忍心让花某一个人出来受罪?咱们可是搭档!”
“老话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二人边聊边吃,胃口大?开?,花一棠塞完十个蒸饼,林随安馎饦吃了一半,突然,整座崇阳楼轰然大?震,发出一声巨响。
花一棠和林随安愣住:地震了?
脚步声急速逼近,郑参军连滚带爬冲了进来,面色青白,声音嘶哑,“不、不不不不好了,茅厕塌了,嘉刺史他他他他、他们——掉进去了!”
“噗——”花一棠和林随安同时喷饭。
第237章
“花一棠, 你?真是个乌鸦嘴。”林随安抱着千净道。
花一棠用宽大的袍袖遮着下半张脸,肩膀狂抖,眼中泛泪, 显然在?极力?憋笑。
二人站在崇阳楼二楼和三楼的夹层间,前?方塌了一个大洞, 半扇木门歪歪斜斜挂着, 几条断裂的木梁吊着,空气中飘荡着碎木屑、茅房特?制熏香、骚臭味儿……滋味别提有多销魂了。
洞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啊啊啊啊,我的脚!”、“噢噢噢噢,我的腰!”、“救命啊,我的脖子扭了!”、“小心嘉刺史的脑袋,别踩!”, 当真是闻声伤心见?者流泪。
大洞的位置原本是个茅厕,建在?这个位置,一则是为了防止气味乱窜,影响客人用餐的心情?, 二则是可供二楼、三楼公用,节省空间。因为是加建,结构并不稳固, 再加上嘉刺史体重超标,还有一帮护送领导上茅厕的狗腿子们, 历史悠久的楼板不堪重负,塌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间茅厕并非是唐国常见?的“猪土厕”——普通民居茅房一般都建在?猪圈的上面, 利用人类和猪的排泄物沤肥,主?打?一个绿色环保, 天?然无污染——崇阳楼是高端酒楼,只放了几个马桶,且每次客人使用完毕,皆有专人负责替换清洗。
嘉刺史还没来得及坐在?马桶上,楼就塌了,所?以此时散落各处的马桶碎渣还算干净,只是有些许经年熏制的味儿,真是谢天?谢地。
郑参军跪在?洞口,哭得跟死?了爹一样?,“救命啊——救命啊——救救诸位大人啊——”
崇阳楼掌柜声嘶力?竭,“嘉刺史!刘长史!各位参军大人!我这就想?办法来救你?们!”
崇阳楼的伙计、小?二、力?夫、大厨围成一圈,急得满头大汗。
“这、这没办法弄啊!这洞也太深了!”
“我记得下面是废弃的地窖,以前?有通风口!”
“快快快去?找人挖开!”
掌柜:“快去?!”
几个伙计跑了出去?。
洞里的惨叫声更大了,还夹杂着骂声,嘉刺史的骂声最大,“一帮废物!蠢货!还不速速将我救出去?!”
“啊啊啊,嘉刺史别踹了,是我的头!”
“谁在?踢我的屁股?!”
“我喘不上气了!”
很快,几个伙计又回来了,哭丧着脸,“掌柜,地窖的入口早都封死?了,若要挖到能过人的大小?,我们人手不够!”
“那还不赶紧去?找人!”
“是是是!”
伙计又往外跑,刚跑了几步,迎面碰上了木夏,木夏恭敬抱拳,“四?郎,人到了。”
掌柜和郑参军一愣,就见?花一棠清了清嗓子,“带了多少人过来?”
木夏:“护院三十人,力?夫四?十人,大夫十人,由方大夫带队,已候在?崇阳楼外,铁锹、担架、马车和伤药也备好了,驾车的车夫都是老把式。”
花一棠点了点头,“木夏带人去?挖地窖,别急着挖通道,先把通风口挖出来,废弃的地窖中浊气甚重,莫要让诸位大人过了浊气,伤及肺腑。”
“是!”
“掌柜,可有崇阳楼的建筑图?”花一棠问。
掌柜一个激灵回神,“这、这年代实在?太久了,恐怕找不到了……”
花一棠蹲身跪在?大洞旁,闪目观望,洞内昏暗,什么都看不清,诸位大人的叫骂声渐渐变弱了,混杂着哼哼唧唧。
花一棠皱眉,掏出三枚夜明珠扔下去?,借着夜明珠的光,勉强能看到洞内众人的身体交叠着,暗红色的血渍散落,还有木梁、断板、砖块等杂物。
林随安单膝跪在?旁边,“如何?”
花一棠:“不太妙。”
一名护院奔上了楼,“木总管回报说,透气孔已成,但若要挖出能运人的通道,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时间太长了,他们都受了伤,撑不住。”花一棠道。
郑参军,“什、什么意思?!”
林随安叹气,“算了,我来吧。”
花一棠掏出厚实喷香的蒙面巾递给林随安,“小?心些。”
掌柜:“什、什么意思?!”
林随安将千净往腰间一别,挂上蒙面巾,纵身一跃跳进大洞,郑参军和掌柜同时倒吸凉气。
花一棠起身高喝,“绳索!”
六名精壮护院冲过来,将两?指粗的麻绳抛进洞内,不多时,绳索抖了抖,护院齐齐后仰一拉,绳索一颤,林随安嗖一下飞了出来,手里提着刘长史,刘长史双眼紧闭,嘴巴一张一合,已然昏厥。
两?名护院飞快背起刘长史奔下楼,郑参军趴在?楼栏上向下看,护院将刘长史放在?一楼正堂平躺,一个红衣男子背着药箱,飞快检查了一圈,“脚扭了,受惊过度,晕了,死?不了,抬走!”
两?名力?夫拉过担架,将刘长史平平摆上去?,抬出了大门,另有一名随行大夫跟上了马车。
一系列救治工作高效快速,有条不紊,令人叹为观止。
郑参军一走神的功夫,林随安又救出了三名参军,一个断了腿,一个胳膊脱臼,一个脖子歪了,按照同样?的流程全送了出去?。
掌柜目瞪口呆看着林随安一次又一次下到洞中,抗出一个又一个人,明明是个瘦弱的小?娘子,却有着异常恐怖的力?量和耐力?,救出了八个人,连一滴汗都没留。更绝的是,花一棠和这个小?娘子的配合,那叫一个心有灵犀,放绳索、拉绳索的时机把握得恰恰好,还能兼顾地窖挖掘进度,护院替换频率等等。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救出去?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嘉刺史。
林随安蹲在?嘉刺史的身边,有些发愁。
嘉刺史被所?有人压在?最下面,理论?上来讲,伤势应该是最重的——不过也幸亏他这个大肉垫子,其他人受的都是轻伤——林随安不敢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嘉刺史意识已经模糊,眼珠子一阵一阵翻白,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随安胳膊托住嘉刺史的后背和腿弯,尝试着抱了一下,好家伙,重量惊人,更闹心的是,此人身体太肥太宽,林随安手臂长度不够,很难用力?,就算勉强抱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林随安郁闷了,只能先放下嘉刺史,绕着转了两?圈,花一棠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林随安,如何?”
林随安:“太胖了!不好弄!”
“别急,稍等!”
林随安戳了戳嘉刺史的三层下巴,叹气,“大兄弟,少吃点吧,瞧你?这身材,肯定三高啊!”
嘉刺史眼皮抖了抖,嘴里咕哝,“……将军……我……没多吃……”
林随安:“啊?”
嘉刺史眼皮一翻,彻底晕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林随安大叫,“要不先送个大夫下来——”
就在?此时,左侧墙壁“咚”一声开了个洞,寒冷的空气和光涌了进来,木夏率领的护院打?洞队终于挖通了地窖,铁锹挥舞,尘土飞扬,洞口越来越大,几个护院抬着担架跑进来,一瞧嘉刺史的体型,不由咋舌,飞快将三个担架扎在?一处,林随安抬上半身,四?个护院抬下半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嘉刺史放上了担架,又来了六个护院,十人围成一圈,堪堪抬起担架,颤颤悠悠走了出去?。
林随安松了口气,飞快将地窖里的夜明珠收起,拽住绳索,纵身跃了上去?,花一棠拉着林随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圈,也长长松了口气。
正堂的紧急治疗还在?继续,方刻初诊完毕,一脸嫌弃,“这个肥头大耳全身冒油的是什么东西?”
郑参军一旁小?声道,“是安都刺史……”
“哈?”方刻脸拉得老长,“他每天?都吃什么?”
郑参军:“……此乃嘉刺史的私事,我只是个小?参军,不方便过问。”
方刻啧了一声,“他身体太重,落下的时候,两?条小?腿粉碎性骨折,好在?肥肉多,内脏没有受损,但也因为肥肉太多,坠落后,压迫了心肺,导致有些缺氧,抬回去?好好养着吧,死?不了。”
郑参军:“多、多谢这位神医!”
方刻冷笑,“我是个仵作。”
“诶?”
“抬走!”
最后一辆马车载着嘉刺史奔出了坊门,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花氏救援队长吁一口气,心道:艾玛,这都什么事儿啊!
崇阳楼掌柜和众伙计、厨师跪在?花一棠面前?,咚咚咚磕头,“多谢花参军救我们一命!花参军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大恩无以为报,唯有——”
“行啦!”花一棠摆手道,“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找个靠谱匠师,把这八十多岁高龄的崇阳楼好好修一修,好在?今日无人伤及性命,不幸中的万幸。”
“是是是,对对对,多谢花参军提醒!”
“走了。”
“恭送花参军!”
花氏华丽的马车跑在?银装素裹的街道上,护院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马车金铃合上了拍子,叮铃铃、哒哒哒,叮铃铃、哒哒哒——
林随安揉着发酸的肩膀,花一棠用沾了水的香帕子擦脸,方刻靠在?大木箱上,眼珠子在?二人脸上转了转去?。
“你?俩可真行啊!”
花一棠挑眉:“方大夫何出此言?”
“以前?是走哪哪死?人,现在?可倒好,出去?吃个饭,把一屋子人都坑进了粪|坑。”
“……”
林随安抿唇,绷住脸。
方刻嘴角抽了抽,“居然能掉到粪|坑里,也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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