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林随安呼出一口气,唤匠人下?来,自己?攀了上了楼梯,花一棠又跟了上来,被林随安一瞪,还振振有词,“多个人多个照应。”
林随安:“……”
屁照应,这家伙就是胆子小,不?敢一人在?下?面待着。
阁楼的门板高度正常,只是窄了些,林随安搡了一下?,没搡开,猛地一掌拍出。
窄门砰一声开了,与?此同时?,里面还传出“哐当”一声,好似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阁楼里只有一扇窄窄的小窗,窗棂被撞断了,一根绷直的麻绳从门口延伸至窗外,好像是挂着什么东西。
楼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林随安心道不?妙,花一棠夺门而入,二人趴在?窗口向外看去,只见绳子下?挂着一条裹着破碎布片的巨大“腊肉”,剧烈摇晃着,阳光落在?上面,清楚照出了腊肉的形状。
是一具血糊糊的无头尸。
林随安胃里剧烈翻腾,花一棠扭头哇一口吐了。
杂乱的脚步声咚咚咚砸着楼梯和地板,一堆不?良人争先恐后挤到阁楼门外,为首的不?良人用刀逼着木夏的脖子站在?门外大吼:
“花家四郎,林随安,你们杀人藏尸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第23章
林随安瘫在府衙牢房的地?上, 手腕脚腕锁着冰凉的铁链,身下的稻草潮乎乎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 根本无?法隔绝地?面?的寒气,躺在上面?冷得骨头疼——不过都无所谓了。
这次的案子和罗氏命案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做个?比喻的话, 罗氏的案子是新手村任务,这个?案子是副本BOSS战。她没见过案发现场,也没见过尸体,连金手指都没机会发挥,几乎没有任何破案的线索,再叠加个花一棠的BUFF,招来了近百不良人围剿, 就算他们没拿木夏当人质,林随安也逃不出去?,退一万步讲,逃出去又能怎样?被全国通缉, 一辈子当过街老鼠吗?
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 三而竭,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 她当了三次杀人嫌犯,进了两次大牢,这般接二连三的折腾, 也腻了。
事已至此?,爱咋咋地吧。
林随安自?暴自?弃地?想。
“你别躺地?上, 对身体不好。”隔壁牢房的狱友砰砰砰敲着牢房栏杆。
林随安翻个?了个?身,无?视。
“我把被子送过来。”
林随安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一团棉被从狱栏中间塞了过来,落在了林随安的腿上。
林随安只得又翻了回去?,有些无?奈瞅着隔壁的花一棠,他脑袋夹在狱栏中间,一只手长长伸过来,费力帮林随安盖被子。
托花家四郎福,他二人住的都是大牢的VIP单间,只不过她这间是毛坯房,花一棠住的是精装屋,地?毯、床铺、被褥、桌案、坐席、凭几、靠垫一应俱全,甚至备了围棋、古琴、书卷、熏香,糕点?和?茶水一看就是芙蓉楼的高端外卖。
“你省点?力气应付周太守吧,”林随安道,“估计这次他准备严刑拷打,屈打成招了。”
花一棠总算把被子盖到?了林随安身上,冷声道,“他不敢。”
对花家四郎当然不敢,但对她下手可就太敢了。
林随安晃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哐哐作响,起码有几十斤重,显然她的战斗力给周太守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牢中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牢房过道墙上挂着的油灯,巡逻狱卒路过,灯火摇曳,映得花一棠眉眼深邃,眸光诡明。
“疼吗?”他问。
“还行。”林随安无?所谓道,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花一棠沉默良久,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随安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花一棠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遮下淡淡的阴影,映得他唇白如纸。
“其实,”他轻声道,“有件事——”
“林随安,出来!”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花一棠。
门外站着两名魁梧的官差,皂衣黑靴,腰佩横刀,头戴黄色抹额,神?色凌厉,命狱卒打开牢门,“林随安,有人要问你话!”
花一棠腾一下跳起身:“为?何不问我?!”
“花家四郎稍候,自?然会问到?你。”
林随安慢悠悠起身,拖着长长的锁链走出牢房,花一棠整个?人扑在了狱栏上,一把攥住了林随安的袖子。
“你不是说他不敢吗?”林随安笑了笑,“没事。”
说实话林随安颇有些压力山大,不是因为?即将要面?对的审问,而是因为?花一棠的可怜巴巴的目光,让她有种?莫名的愧疚感,好像他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去?府衙大堂的路林随安记得,但这一次却带她去?了后衙,绕了好几个?弯,和?五队巡逻衙吏擦肩而过,终点?是府衙花厅。
林随安心?道不妙,显然周太守是打算秘审,定有大坑等着她。
两名官差压着林随安的肩膀正要踢腿弯,林随安先发制人干脆利落跪下,屁股坐在后脚跟上,道,“想问什么赶紧的,这链子太沉,我累得慌。”
堂上静了片刻,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你就是林随安?”
嗯?这声音不对!太好听了,和?周太守的破锣嗓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随安抬头,发现厅堂主位上坐的竟然不是周太守,而是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身穿绿色官袍,系玉带,着黑靴,头戴黑色幞头,剑眉星目,口方鼻直,端正得仿佛从武侠小说插画里走出的古典帅哥。
周太守坐在右侧位,弓着腰,塌着肩,神?色萎靡。
喔嚯!
林随安顿时来了精神?:新角色、颜值高、坐主位、气质正,能帮她洗脱嫌疑的希望之?星出现了!
“大哥你哪位啊?”林随安问。
果然,她这个?欠揍的语气立即激怒了周太守:“不得无?礼,此?乃大理寺司直凌芝颜凌大人!”
虽然林随安不知道大理寺司直是什么官职,但大理寺她可熟啊,在影视小说漫画等文艺作品里都是名侦探辈出的传奇部门。
林随安心?里有谱了,定了定神?,正色道:“凌司直想问什么?”
凌芝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随安,自?林随安进门以来,他一直在默默观察,她虽然手脚都拖着沉重的铁链,但行走间身姿笔直,颇为?轻松,定有功夫在身,下跪时隐有不驯感,尤其是她的眼神?,没有半分胆怯和?犹疑,反倒有种?坦然和?轻松。
此?人心?智坚毅,是个?硬骨头。
凌芝颜:“你今日为?何去?流月楼?”
林随安:“查案。”
“查什么案?”
“严鹤被杀一案。”
“为?何自?己查?”
“因为?官府诬陷我是杀人凶手,我信不过官府。”林随安道,“凌司直可以去?调案宗,看看某些官员是如何无?中生有、诬陷无?辜的,定能让您大开眼界。”
周太守大怒:“一派胡言——”
“周太守,是我在问案。”凌芝颜凉凉道出一句。
周太守立时噤声,悄无?声息坐了回去?。
“案宗我看了,所谓的证人证词错漏百出,的确不足以定罪,”凌芝颜瞥了眼周太守,周太守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你不信官府也情有可原。”
林随安:哎呦,这帅哥有点?意?思啊。
“只是我有些奇怪,你如何知道尸体藏在流月楼?”凌芝颜问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很温和?,就仿佛闲话家常,目光却异常锐利。
林随安皱眉:“流月楼的尸体是谁?”
凌芝颜:“先回答我的问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林随安暗暗叹了口气,将她和?花一棠如何得知白顺失踪,如何根据马车和?毕罗摊主的口供再次查到?流月楼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
凌芝颜:“带路小摊贩是什么样子?”
“大约三十岁左右,是卖毕罗的,身材不高,脸挺黑,摊位夹在胡饼摊和?羊肉汤摊位的中间。”
凌芝颜示意?门口的皂衣官差,“明庶,稍后去?查查。”
官差领命,林随安才?意?识到?身后二人并不隶属扬都府衙,而是凌芝颜的手下,难怪气质非同一般。
林随安:“早上修阁楼的人可查到?了?”
“修楼工匠所说是实情,他的确从未收过徒弟,我们根据流月楼的老板描述做了画像。”凌芝颜示意?不良人将画像呈给林随安看,好家伙,遮着斗笠还用围巾遮住了下巴,只露出三分之?一张脸,是男是女都辨不出,这能找到?人才?见鬼了。
“他在阁楼上设了机关,只要有人推门而入,尸体便会掉出窗外,引发骚乱。”凌芝颜手指敲着桌子,“骚乱之?时,便是他最佳脱身之?机——而恰好你们就到?了,恰好就听到?了瓦匠工人的话,恰好就去?了阁楼,恰好就发现了尸体,是不是太巧了?”
林随安点?头:“我也觉得太巧了。”
“关于这一系列的巧合,你作何解释?”
“事实如此?,无?须解释。”
“……”
林随安回答的如此?理所当然,倒把凌芝颜噎住了。
周太守抓紧机会落井下石,“凌公,此?女甚是狡猾,上次也是这般狡辩——”眼见凌芝颜面?色不善,迅速闭嘴。
“你的问题我都答了,”林随安道,“流月楼的尸体是谁?”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严家二郎的尸体!”周太守大喝,岂料凌芝颜下句话就啪啪打脸,“仵作还在验,尸体损坏严重,确认身份需要时间。”
林随安没想到?此?人真回答了她,有些意?外,又问了一句,“尸体胸口处可有淤青?”
凌芝颜:“为?何问这个??”
“严鹤死前我踹过他一脚。”
尸体有淤青就是严鹤,如果没有……林随安暗暗叹了口气,十有八九就是白顺。
如果是白顺就麻烦了,他们之?前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没用了。
凌芝颜点?了点?头,示意?官差带林随安退下,却在林随安即将出门的时候又问了一句,“我看过南浦县关于罗氏命案的卷宗,你认识苏氏族人苏城先?”
林随安头皮都麻了,凌芝颜双瞳沉若死海,一动不动盯着她,表情甚是渗人。
完了,难道此?人和?苏城先有旧,打算公报私仇?
林随强作镇定答道,“认识。”
“他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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