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凌芝颜笑了?:“好。”
明?庶和明?风先后来报,凌芝颜又匆匆出门,不知道又查到了?什么惊世骇闻的?消息。
“走了?,去敛尸堂。”花一棠卷起坊图起身,“看看从东晁身上还能不能问?出什么。”
林随安正有?此意,搜遍了?整个暗塾,都?没找到冯愉义,显然是被东晁藏到了?别的?地方。现?在仅剩的?线索,也只?有?东晁的?尸体了?。
“一个时辰早就过了?,冯愉义八成也没救了?,东晁也死了?,这个案子还查什么啊?”靳若快步跟在二人身后问?。
花一棠:“冯愉义应该还没死。”
靳若:“为何?”
花一棠步履如风,“因为祸害活千年。”
靳若翻白眼:“这是什么扯淡理?由?!”
林随安明?白花一棠心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整个扬都?都?没寻到冯愉义,就还有?一线希望。他只?是不想放弃,他是真?心希望冯愉义还活着。
月大夫的?话响在耳边:【他总是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死对头。】
真?是一个奇怪又矛盾的?人啊。林随安想。
敛尸堂里,又多出了?两具尸体,一具是东晁,一具是王壕,两个凶手?和受害人的?身体并排躺在一间?屋子里,有?种说不出的?魔幻感。
仵作捧着检尸格目,一条一条对花一棠进行详细解释,林随安听了?两句,皆是致命死因、人体特征等已知信息,她转到了?另一个停尸台,揭开了?王壕的?蒙尸布。
王壕死的?时候,现?场太过混乱,她没机会发挥金手?指,此时正是良机。
扒开王壕的?眼皮,视线如万花筒变幻,眼前出现?了?浩瀚的?夜空和璀璨的?银河,林随安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嗓音。
“我要?重振净门,让净门门徒吃好的?,喝好的?,睡在大屋子里,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好日子!”
视线从夜空缓缓下移,落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上,是个瘦小的?男孩,大约八岁左右,穿着补丁衣衫,头秃秃的?,还破了?一块,小脸脏兮兮的?,豁了?两颗牙,两只?眼睛好像沾了?水的?黑葡萄。
画面倏然消失,金手?指中的?男孩一瞬间?长大了?,和眼前的?侧脸重合。
是靳若,他站在停尸台旁,静静看着王壕的?尸体,脸上看不出半丝情绪。
原来,王壕最?后的?执念竟然是靳若。林随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幽幽叹了?口气。
“啪!”一柄折扇突然展开插|到了?林随安和靳若中间?,花一棠“哼哼咳咳”凑到林随安身边,强行拉走了?林随安的?注意力。
“东晁右手?无名指第一指节内侧有?新茧,指甲里还有?墨汁残留。”花一棠用扇子做了?个执笔的?造型,“说明?他长时间?拿笔,经常书写或者画画。”
林随安晃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个江湖刀客吗?”
“所以,这些老茧和墨汁定与他在扬都?的?隐藏身份相关。”花一棠道,“还记得王壕说东晁在京云坊有?个铺子吗?”
靳若:“周太守不是说王壕扯谎——”他停住了?话头,觉出不对。
林随安:“如今东晁死在周太守手?里,现?在谁也说不准周太守是贪功冒进还是杀人灭口。”
靳若:“京云坊内零散分布着许多坟典行。”
“坟典行?”林随安诧异,“做死人买卖的??”
这一次,花一棠和靳若都?露出了?万分震惊的?表情。
花一棠:“你……不知道三坟五典吗?”
靳若:“居然比我还不学?无术!”
*
这个世界没有?度娘太坑了?。
原来三坟五典是指书籍,坟典行就是书店。
林随安站在京云坊坊门外,简直尴尬得要?死,尤其是靳若看着自己的?目光,分明?是看“文盲”的?眼神。
“难怪十净集的?誊抄本变成了?那般,原来是外宗弟子都?不读书不识字害的?。”靳若连连摇头。
身为繁体字只?能认半边的?穿越移民,林随安面对这样?的?评价竟是无言以对。
花一棠就更怪了?,看着她的?眼神又变得很奇怪,眼底泛红,水光点点,让林随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少门主,打听到了?!”几个小摊贩急匆匆跑过来,向靳若报告道,“的?确有?一家坟典行的?掌柜和画上的?人很相似,位置非常偏僻。”
靳若:“带路!”
京云坊内大多都?是平民,看到衣着华丽的?花一棠,皆是面带惊诧,花一棠此时也没了?摆造型的?心情,随便摇了?摇扇子算是打招呼,可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不少人驻足围观,尤其是年轻女子们,更是惊呼阵阵,好在没引起交通拥堵。
净门弟子口中的?坟典行,位于京云坊的?西北角,四周皆是废弃的?宅院,很是荒芜,那所坟典行藏在一堆荒宅中,愈发不起眼,净门弟子也是走访了?附近几十户人家,才确定东晁经常出入此处。
这一次,不需林随安破门,因为坟典行的?门根本没锁,店内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临窗的?桌案上,画出一间?间?金格子。
林随安看到桌案的?一瞬间?,就知道找对地方了?,那个桌案的?木材纹路,阳光的?角度,和她在东晁记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唯独没有?那份写有?“十酷”的?轴书。
转目四望,密密麻麻的?书架,成堆的?轴书,虽然密集,但摆放有?序,显然有?人常年打理?。店面并不大,靳若带领净门的?人转了?一圈,入后宅搜索。
花一棠眉头紧蹙行走在书架间?,边走边飞快扫望,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随安忙走过去问?道。
“此处书签的?排列顺序和别处不同。”
书签上标的?字都?是小篆,林随安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花一棠刚抽出轴书,净门门人急匆匆跑了?回来,“少门主发现?了?一处暗门!”
花一棠和林随安大喜,忙随了?出去,穿过后廊,来到后院,靳若柴房门前等他们,柴房的?一面墙已经空出来了?,墙上是一处很粗糙的?暗门,仅是在墙上凿了?洞,用木板随便拦了?拦。
暗门里有?一条暗道,非常低矮,四面都?是夯土,靳若在最?前方引路,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前方隐隐透出光来,又是一块木板,靳若一脚踹开,众人依次钻出,发现?竟到了?另一所荒废的?院子。
花一棠站在院中观望了?一下方位,立即得出结论,“这个院子距离坟典行很近,中间?隔着好几家住户,位置也正好相反,若是从正门进入,要?穿过半个京云坊。”
靳若:“搜!”
这所院子比坟典行院子大了?一倍,共有?两间?正厢,四间?偏厢,一间?厨房,柴房是刚刚密道的?出口,众人搜索一遍,一无所获。
林随安心道不妙,莫不是东晁已经把冯愉义杀了?,烧了?,也许骨灰都?洒河里了?。
花一棠脸色颇为难看,摇着扇子沿着墙根转圈,正转着,靳若突然抓住他,低呼,“住脚!”
花一棠:“诶?”
靳若蹲下身,把花一棠扒拉到一边,细细看着地面的?痕迹道,“这里有?拖拽的?印子,还有?脚印,很新——”他看向院墙,“通向墙里面。”
净门门人立即抓了?几根木柴敲墙刨土,不消片刻,就将?墙上的?夯土挖掉了?,露出一块木板,原来这墙上也被凿了?个洞,用一块糊了?土的?木板做伪装,木板后面藏着一个直径两尺的?狗洞。
事到如今,众人也顾不得狗不狗了?,依次钻进去,又是一间?院子,里面只?有?一间?土坯砖垒砌的?平顶屋,屋顶竖着一根大烟囱。
这应该是最?后一处了?,如果这里再找不到冯愉义,那八成就是凶多吉少。
靳若小心靠近,背靠墙,侧身推门,门板吱呀一声开了?,难以言喻的?腐臭味涌了?出来,熏得众人齐齐捂鼻后退,花一棠绿着脸掏出两片面巾,一片给林随安,一片自己蒙上,正要?进去,被林随安揪住甩到了?身后。
屋内空气浑浊,光线昏暗,灰尘遍布,拖拽的?痕迹倒是清晰了?不少,弯弯曲曲向内延伸,林随安追着痕迹一步一步向里走,突然,地面出现?了?一片暗红色,林随安目光沿着暗红缓缓向上移动,发根唰一下竖了?起来。
是一张木案,和肉肆里剁肉砍骨的?木案很相似,只?是面积大了?许多,大约有?一张床铺大小,木案下垫着石墩,石墩和木案边缘都?被暗红色糊满了?,木案一角堆着黑乎乎的?麻绳,案板上布满横七竖八的?刀痕,痕缝里糊着粘稠的?暗红,旁边放着一把斧头,还有?一把切肉刀,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腐肉扔在上面,大团大团的?绿头苍蝇嗡嗡嗡四周飞绕。
身后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花一棠的?声音尤其清晰,林随安头也没回,随手?向后一捞,提住了?花一棠的?手?臂,免去了?他腿软瘫地的?惨剧。
“看来这里就是东晁杀人分尸的?现?场。”林随安道。
花一棠:“呕!”
靳若指着那团腐肉:“那、那那那那个是什么?!”
林随安:“仵作说严鹤和头颅和无头尸对不上,因为脖子上少了?一截,这大约就是那一截。”
呕吐声此起彼伏。
林随安强忍着反胃,继续向里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焚烧炉,连着屋外的?烟囱。
焚烧焦尸的?地方。
继续走,又是一张桌案,堆满了?奇怪的?器具,钩子、钳子、形状各异的?刀具、石锥、铁钉,黑色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口大铁锅。
【十酷刑:断椎……烹煮……抽肠……灌铅……鸠毒……】
林随安胃里的?翻腾越来越厉害,耳中甚至开始出现?耳鸣,冰凉刺骨寒意顺着指尖逆流而上。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袖子,疯狂摇动。
“那、那那那那那里!”哆里哆嗦的?手?指头擦着林随安的?耳边伸出,花一棠独有?的?果木味熏香钻入鼻腔,林随安的?耳鸣弱下了?。
林随安呼出一口浊气,顺着花一棠指的?方向看去,墙角堆着两个大麻袋,袋口松松扎着,其中一袋露出了?一截头发。
靳若和净门的?人缩在一起,要?不是碍于面子,恐怕已经抱团尖叫了?,花一棠双手?扯着林随安的?袖子,全身发抖。
“咱、咱咱咱咱咱们一起去瞅瞅……”
林随安拖着腿软的?花一棠快步上前,千净出鞘,刷刷两下割开了?麻袋。
两张脸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一人是冯愉义,另一人竟然是白顺。
花一棠一手?扯着林随安的?袖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双眼大亮。
“他们还活着!”
第38章
寅宾院为凌芝颜准备的单身宿舍, 又变成?了收留冯愉义和白?顺的病房,没法?子,冯氏和白?氏皆被封禁, 自?身难保,周太守更是恨不得和冯氏势力切割得干干净净, 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最?终, 居然还是花一棠请月大夫前来替冯、白?二?人诊治。
“冯愉义双手皆被斩断,伤口?未及时处理,已经化脓,高烧不?退,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月大夫简单看?了看冯愉义的伤口,得出?结论。
花一棠站在床边,双眉紧蹙, “能救吗?”
月大夫看了花一棠一眼,“说句不?好听的,冯愉义救回来也是废人,而且冯氏此时的情况, 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能救吗?”花一棠又问了一遍。
月大夫叹了口?气,“我尽力吧。”
花一棠点头,“白?顺呢?”
月大夫:“这个好一点, 只是因为多日?未进米水,身体极度虚弱, 又惊吓过度,所以昏迷不?醒。”
“什么时候能醒?”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他若想醒, 就能醒,他若不?想醒, 就这般睡去了阎罗殿也不?一定。”
花一棠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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