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南以南
棠梨蹙眉,随即问他:“那为何方才先生要用?”
然而话一问出口,棠梨忽然意识到什么。
那些都是徐怀忠夹给他的,难道徐怀忠……是在试探什么?
裴时清似乎难受极了,他鼻尖出了一层薄汗。
“找人要水,要一桶热的,一桶凉的。”
棠梨匆匆忙忙起身,“好,我去要水。”
“棠梨。”他忽然喊住她。
他伸手将外袍脱下递给她,“披上,把头发弄乱些。”
棠梨将衣服接过来,“好。”
她边扯乱头发,边往脸颊上掐了几下。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发鬓散乱,脸颊泛红的少女探出头来,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男子外袍。
护卫想起方才屋子里听到的动静,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何事?”
棠梨冲他一笑:“大哥,能否叫些水,一桶热一桶凉,我兑着用。”
护卫一笑,□□的眼神在她身上反复打量:“哟,伺候得不错,裴大人连衣裳都舍得给你。”
棠梨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调戏,她脸色微变,却依然笑着说:“裴大人大方。”
护卫轻飘飘笑道:“仔细点,袖子都要垂到地上了。”
边说着,手却朝她身上披着的衣裳探来,似乎也想借机窥视那掩映在衣袍之下的美妙。
棠梨立刻呵斥道:“大胆!裴大人的衣裳也是你能碰的!”
护卫一僵,没想到她竟有几分脾气,收敛了表情:“行,我叫人来送。”
棠梨也顺势给他递台阶:“谢谢大哥,麻烦快些,裴大人等着呢。”
护卫稍稍正色:“好,马上安排人来送。”
棠梨冲他一笑,重重关上房门。
她背靠着门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走向卧房。
“委屈你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暗色中传来。
棠梨没想到他那么细心,居然连这番小小的争执都注意到了。
她摇头:“无碍,不用叫大夫吗?”
裴时清:“不必,这疹来得快去得快。”
可棠梨看他满脸都是细汗,想必难受极了。
她只能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
冷风倏然灌进来,卷着细雪,落到长几上。
“吹吹冷风会舒服些。”棠梨说。
“不必,你衣着单薄,小心着凉。”
棠梨还披着他的衣裳,不由开口道:“我穿着你衣裳呢,怎么会冷。”
说完棠梨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其实有些暧昧。
她咳了一声,自顾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裴先生喝些茶。”
裴时清伸手来接,指尖与她轻轻一触。
滚烫的温度自指尖传来。
棠梨心想约莫是因为那些疹子。
好在水很快送来了。
护卫面对裴时清倒是满脸讨好:“裴大人有什么需求随时跟我们说。”
裴时清看他一眼,淡淡道:“好。”
将人送出去之后,裴时清说:“你先洗漱。”
棠梨不敢耽搁时间,只掬出一些水来,洗得飞快。
片刻之后,她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出来了。
红疹已经蔓延到裴时清的脸颊上,笔挺的鼻梁上都起了几颗小小的疹子。
棠梨忍不住问:“裴先生,要我帮忙吗?”
裴时清似笑非笑看着她:“我要沐浴。”
棠梨面上飞起薄红,“我说的是帮你兑水!”
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裴时清眼底染了些笑意,“不必了,你先上榻歇息。”
他起身向屏风走去,“我今晚会宿在地上。”
棠梨一愣,对方已经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随即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
雪花飘进窗,很快在长几上堆起小小一层。
屏风后水声淅沥,棠梨盯着外面墨色的天,心脏砰砰直跳。
想来真是荒唐。
她和裴先生……居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困在一起过夜了。
她苦笑一声。
她并不在在意此事,但她明白,有的是人会对此事介怀。
他们可能是自己的至亲,也可能是未来的夫婿……
一个离经叛道的想法忽然从脑海中蹦出来。
若是这一世,她不嫁人呢?
对,不嫁人,她便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不嫁人,便能一直呆在爹爹身边,替他颐养天年。
若是将来哥哥娶了妻子,嫂子嫌弃自己这个不出阁的小姑子……
那她便买一座庄子,去庄子上自由自在过日子!
棠梨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不嫁人,谁又能对此事介怀呢?
棠梨分了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屏风背后的水声消失了。
她侧耳倾听片刻,尝试着问:“裴先生?”
对方没有回答她。
她猛地一惊,疾步走到屏风前,“裴先生!”
对方依然没回复她。
棠梨一咬牙,提起步绕到屏风后,随即浑身僵硬。
裴时清背对着她坐在浴桶中,墨发沾了水,散乱披在白玉般的肩上。
似乎察觉有人闯入,他缓缓回过头来,一双清寒的眼更沾三分冷,长睫上晕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热气缭绕,他的肤色却透出一种冷艳的白。
红疹在褪去,偶尔露出一角,倒像是某种暧昧的痕迹。
“怎么了。”他声音泛着丝哑,带着些摄人心魄的意味。
棠梨仓皇往后退,直到砰一下撞到屏风之上,她才结结巴巴说:“抱,抱歉,裴先生,我方才以为你……”
裴时清并没有半分被人窥探的窘迫,只是随口道:“方才睡着了。”
棠梨见他没事,落荒而逃:“那,那裴先生继续沐浴吧。”
棠梨在榻上躺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屏风背后响起水声。
片刻之后,屋内的蜡烛被人吹灭。
那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顿在月门处。
裴时清看见了地上铺着的被褥。
他唇角轻轻扯了一下,从善如流躺了下去。
这屋子不大,隔着一道月门,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裴时清呼吸绵长而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反而棠梨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外面还下着雪,地上却那么凉……
饶是自己已经挑了足够厚的被褥铺到地上,恐怕也会寒气伤身。
棠梨忽然想起之前他受了几次伤,也不知如今彻底养好了没有……
越想越觉得良心不安。
棠梨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试探着问:“裴先生睡着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
在她以为对方已经入睡之际,他忽然开口了:“何事。”
棠梨的手渐渐攥紧被子,但她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地上凉,先生要不也上榻来睡吧。”
又是一片无声寂静。
窗外雪花扑簌簌的下,偶尔有饮酒作乐的声音传来。
“不必。”他拒绝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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