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南以南
阿苍迈出一步挡在棠梨面前:“是我。”
棠梨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阿苍,你回来,让我跟她说。”
阿苍又固执地重复:“是我。”
孙令淑气不打一处来:“让开!”
杨娴见状思索了一番,连忙打圆场:“这位小姐,我观你们家护卫……似乎异于常人?”
棠梨和杨娴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没想到这姑娘竟愿意出手帮她,于是立刻顺着她的话说:“出手打伤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但姑娘你说得对,我的护卫早些年脑部受过伤,心智的确异于常人。”
“他向来护主,方才一时着急下手没轻没重,冒犯了这位小姐,要不您还是先请个大夫看一看,我们这边会赔您银子。”
孙令淑狠狠瞪了杨娴一眼,扬起下巴说:“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
她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阿苍,“既然是个傻子,我不介意替你给他请个大夫,好好看看脑子。”
阿苍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孙令淑。
孙令淑竟被这少年带着杀意的眼神震得心头一颤。
棠梨轻轻拍了拍阿苍的手臂。
少年收起杀意,又变得沉默。
孙令淑很快定了心神,她忽然露出一个有些恶毒笑容,眼角一挑:“来人!把当街行凶者压起来送审!”
她一声令下,护卫们涌过来,对着棠梨亮出刀剑。
棠梨缓缓蹙起眉头,挡在青骊和秋月面前:“小姐要将我压入牢中,是不是该先报官?”
孙令淑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她的眼角眉梢尽是轻蔑:“要报官,怎么不报官?不然不是践踏我大庆的律法吗?”
杨娴站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
她朝着棠梨投去惋惜的目光。
棠梨自然注意到杨娴的表情,她心中道了一声不妙,正飞快地思索着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少尹大人正巧在这里,听说有人要报官?”
棠梨心中一惊,回头望去。
青年逆着人潮负手而立,疏朗天光似乎全都倾斜在他雪白的衣袖上。
孙令淑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一片。
第41章 心魔
◎他分明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魔鬼◎
孙令淑第一次见裴时清的时候, 是在荷花怒放的夏日。
她听说新科状元郎应邀来到府上做客,提前打点好府中下人,让他们帮自己遮掩, 躲到了花厅的屏风之后。
爹爹对这个三元及第状元郎极为赏识,亲自为他斟茶,又拉着他聊了不少诗词书赋,策论文章。
她躲在屏风之后, 听到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娓娓道来,心中越发好奇这位状元郎长什么样。
只可惜她挑的位置不好, 只能看到裴时清的背影。
她心痒难耐, 大着胆子解下自己贴身的荷包,悄悄朝他掷了过去。
荷包落地无声,砸在对方脚面上。
裴时清终于不着痕迹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脸。
孙令淑便也是这个时候看清了他。
对方穿着一身月华色的圆领长袍, 像是一道温柔的月光跌入这炎炎夏日, 眉眼的线条如同这世上最厉害的画师勾勒描摹而成。
她当即看愣了。
在与裴时清目光相交那一刻, 她又羞又恼, 朝他一笑。
裴时清很快收回视线。
孙令淑躲在屏风后,脸颊浮着红云, 被他的声音搅得心旌荡漾。
她决定了,她要嫁给裴时清!
众人一番交谈之后, 正欲移步后花园, 裴时清忽然侧首问:“孙大人家中可是养了狸奴?”
孙权宿一愣,奇怪道:“并未, 裴大人可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裴时清淡淡看了屏风后面一眼:“那应当是裴某听错了。”
孙权宿自然意识到裴时清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命人搬开屏风。
躲在屏风背后正瑟瑟发抖的孙令淑, 便这么明晃晃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下人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权宿又羞又恼呵斥:“令淑!你在这里做什么!”
孙令淑万万没想到这位貌若谪仙的状元郎会如不留情面, 当着爹爹的面一举揭穿她偷看的举动。
与裴时清同来的还有几位年轻的臣子, 眼神异样看着她。
要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上京闺女圈的香饽饽!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
而自己居然在他们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
坏事传千里,孙令淑知道,不出几天时间,自己躲在家中偷看他们的丑事便会在整个上京贵女圈流传开!
她僵持在原地,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裴时清的眼神也带上了怨恨。
裴时清走之后,她被爹爹关了一个月禁闭,爹爹向来对她纵容,这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孙令淑躲在屋子里眼睛都哭肿了,也因此记恨上裴时清。
后来她机缘巧合下听说礼部侍郎家的吴小姐恋慕上了这位新科状元郎,正央着家里人帮她说亲。
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只说自己尚无成家的想法,一心报效朝廷。
吴小姐却死心不改,每日都哭哭啼啼地找家里人帮忙,甚至铤而走险去翰林院围堵过几次裴时清。
然而对方当真郎心似铁,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贵女也毫不动容,而是避之如蛇蝎。
孙令淑得知此时事之后,起了心思。
他不是高高在上,不染风月么?
那她倒要看看,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兽性大发的不耻模样被人看到之后,他会不会沦为整个上京的笑柄!
孙令淑绸缪许久,终于逮着一次机会。
周家那位老太太七十大寿,宴请宾客,裴时清和吴小姐都同在宾客名单中。
孙令淑花了点时间布置打点,在筵席之上故意透了点口风给那位蠢笨如猪的吴小姐,告诉她状元郎不胜酒力,难受得紧,去偏房歇息了。
那吴小姐以为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眼巴巴地凑过来问她具体位置,她自然说不知道。
吴小姐正烦恼着,上果盘的丫鬟忽然主动询问她,是不是要找状元郎?
她大喜过望,连忙问丫鬟知不知道裴时清在哪里。
孙令淑如愿看着丫鬟将吴小姐带走,掐算着时间等待好戏开场。
不一会,偏院走水,孙令淑跟在惊慌的人群中前去围观。
然而原以为会出现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周府一个庶子衣衫不整从偏房中落荒而逃,屋子里哭声振天,下人们慌乱间将偏房团团围住,不许人靠近。
而本该中了合欢香与吴小姐苟合的裴时清,衣袍如雪站在水榭之中,一如其他看热闹的人。
孙令淑苍白着脸僵在原地,怎么会?下人不是告诉他裴时清已经往偏殿去了吗?
为什么会搞砸?
裴时清忽然朝着这边淡淡投来一眼,黢黑眼眸如同无波古井。
分明是烈日炎炎的夏日,她却一瞬如坠冰窟。
吴小姐清醒过来之后,尖叫着说是有人给她引了路。
礼部侍郎的爱女在周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周家自然脱不了干系,当即便发动人手开始查。
孙令淑既然敢做这事,也知道得把首尾处理干净。
她早早给了那引路的丫鬟一笔钱,让她成事之后趁早离开上京。
然而计划落败,孙令淑心情糟糕透顶,更被裴时清那一眼摄住,整个人浑浑噩噩离开了周府,也没来得及过问丫鬟的去向。
当晚她心神不宁,吩咐小厨房炖了安神汤之后便早早回房歇息。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孙令淑惨叫出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丫鬟闻声而来,只见小姐房间里悬挂着一具尸体。
正是白日里引路的丫鬟。
大理寺卿府上发生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孙权宿自然怒不可遏。
然而孙令淑却哭哭啼啼拽着爹爹的袖子,不让他把事情闹大。
孙权宿再三逼问之下,孙令淑只能哭着说出事情真相。
孙权宿气得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对这位新科状元郎也从赏识变为了敬畏。
不声不响在大理寺卿的府上办成了这桩事,其人背后……必不简单。
第二日,他带着孙令淑去裴时清府上道歉。
那昭昭如日月的状元郎一脸诧异看着他们父女二人。
孙权宿也是老狐狸,便明白他是不想将此事闹大了。
孙权宿打马虎眼说,前来赔罪是因为上次府中孙令淑偷窥一事,裴时清笑道:“原来是这桩小事,说起来孙小姐还因为我收到了责罚,应当赔罪之人乃是裴某。”
此事就此揭过,孙权宿回府后警告孙令淑,以后千万莫要招惹裴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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