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我连夜赶路百里,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难道是来开冯大人玩笑的?”
冯梁立即吩咐:“快去给陆大人上茶来,上最好的。”
他正色,沉吟片刻,道:“陆大人,此事重大,且容我好生想想。”
陆安荀点头:“冯大人只管考虑,下官等着就是。”
冯梁忧心忡忡去了。
在他驻守的地方出现匪徒私藏兵器,那就不是匪徒了,而是反贼。若处理不当,保不齐会丢官抄家。
可.泗州境内怎么会出现反贼呢?
身边幕僚得知此事,分析道:“将军,想必陆安荀说的是真的,私藏兵器欲图谋反这可开不得玩笑,若他敢胡言乱语,别说丢官,恐怕连命也要没。”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是真的?但这反贼.”
“反贼是何人你我心知肚明,将军难道还想替他们隐瞒?”
“我.让我想想。”冯梁道:“咱们在泗州能相安无事,靠的就是这些年小心经营的这份关系,若一朝打破,恐怕.”
“将军,”幕僚道:“正是因为我们跟那些人关系密切才更要立即撇清,不然,真闹出谋反的事,届时咱们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将军担心什么,担心万一陆安荀阴你。不如这样.”幕僚道:“你且借兵给他,剿匪让他去剿,若是那边质问,便可说陆安荀跟下头的人暗中勾结,你病在家中并不知情。若是陆安荀剿匪成功,朝廷查下来,将军不仅无罪,反而还能立一功。”
冯梁听后,大喜:“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
陆安荀得了兵,当即带回津阳县。到了津阳县后又马不停蹄直奔城西瓦子的巨通典当行。
此时是青天白日,典当行中的商客寥寥无几,所交易买卖的也都是普通商品。
众人得知有官兵包围,顿时大惊。
“快去禀报四爷!”有人说。
而四爷此时正在后院睡觉,他怀里搂着个女子,两人昨夜酣战一宿,此时正睡得熟。
突然听见外头吵嚷,四爷不耐烦,抄起个东西就往门砸去:“谁敢再吵,老子宰了他!”
门外短暂地安静了会。
但没多久,又有人哭丧着禀报道:“四爷不好了,官兵来了。”
“来就来了,老子还害怕官兵?”
“四爷,这回可不是普通官兵,是从武亭来的驻军。”
四爷一听,立即睁眼,穿衣下床。
打开门后,他问:“你说什么?驻军?”
.
在陆安荀带兵招摇过市时,有人也得知了消息,立即匆匆赶来典当行。
来人见四爷还一脸懵地从妓子床上起来,当即就是劈头盖脸地大骂。
“都什么时候了还沉迷女色!”
“大哥,大哥您来的正好。”四爷见来人,赶忙上前:“驻军把我这包围了,这是怎么回事?”
四爷喊大哥的人不是旁人,而是津阳县豪绅高家族长高元舟。
他沉脸训斥:“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安分点,不该占的东西别占,不该抢的人别抢。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四爷忙不迭点头,但随即道:“大哥,这陆安荀是何来头?为何会带驻军来?”
高元舟眸色晦暗不定:“他能借来驻军,恐怕是真的朝中有人,这人,咱们暂时先别惹。”
“我不想惹,可现在他主动找上门了,大哥.”四爷道:“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来抓你不就是因为你抢了那批货?”高元舟问:“我现在问你,那批货处理得怎么样了?”
四爷道:“早就处理干净了,仓库被发现后,我立即让人把货都搬走,保准他们找不到。”
高元舟点头:“这就好,现在你出去,只管跟陆安荀走。”
“大哥让我去坐牢?”
高元舟笑起来:“他陆安荀岂有本事让我高家的人坐牢?你先陪他去县衙走一趟。放心,抢劫这种事他没确凿证据,过两天就会把你放出来。”
四爷一听,也笑:“大哥说得对,县衙咱们还走得少?那破地方就跟上茅厕一样,进去一会再出来就是。”
他顿时放心,当即洗漱净脸,然后大摇大摆地出门。
陆安荀抱臂站在官兵中间,见四爷出来,愉快地打了个招呼:“四爷,又见面了!”
四爷也不紧不慢走上前,与他对视:“县令大人上任,草民未能前去拜访,正好今日去县衙喝喝茶。”
陆安荀笑了笑,挥手:“押他回去!”
“你们谁敢!”四爷站在那,不怒自威。
陆安荀上前就是一脚踹:“老子捉人,你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陆安荀的拳脚功夫可不是绣花枕头,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疼得四爷龇牙咧嘴。
“押他回去!”陆安荀再次吩咐。
“是!”卫峰上前来,猛地将四爷胳膊往后拧,又疼得四爷差点飙泪。
“你给老子等着!这一脚我让你拿命还!”他嚣张道。
“很抱歉,你恐怕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安荀甩出一张路上匆忙写的抓捕令:“高家四爷高元盛私藏兵器欲图造反,乃死罪,按律当斩。”
四爷瞪大眼睛:“你放屁!老子何来私藏兵器?”
“不必狡辩,你藏在城外仓库的兵器,本官早已派人收缴。路过街上时,全津阳县的百姓瞧见了,人人皆知你是反贼。”
闻言,四爷大怒:“陆安荀,你卑鄙小人!竟敢诬陷我!”
陆安荀勾唇,凑过去懒懒道:“四爷,说话要讲证据啊,不然就是毁谤朝廷命官。”
话落,他大喝:“带走!”
而此时,典当行内,高元舟不动如山坐在椅子上。
有人匆匆进来在他耳边禀报,他听后,顿时面色大惊。
“私藏兵器?”
“是,原以为陆县令是为那批货来,没想到是别的原因。”
高元舟起身徘徊两步,沉声问:“老四真私藏兵器了?”
“大爷,四爷是什么性子,虽莽了点,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四爷清楚,又怎么敢私藏兵器?”
闻言,高元舟猛地拍桌:“好个陆安荀!居然来这一招!”
私藏兵器可是谋反重罪,查证属实可先斩后奏,这罪名跟抢劫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那.”下属小心翼翼问:“四爷还能救吗?”
高元舟脸色阴沉,能不能救,要看陆安荀背后势力到底有多大,也要看高家能不能抗衡。
这次,他们还真是碰上了个难对付的刺头。
.
陆安荀高调抓高四爷,一战成名,临淮郡乃至泗州的官员纷纷震惊。
有人觉得他是个愣头青,初出茅庐不怕死。
也有人觉得陆安荀有胆识有魄力,盘踞津阳多年的地头蛇说动就动。
但不管是什么说辞,陆安荀“朝中有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高家人也彻底被震慑了一把。
他们横行津阳县多年,在整个津阳县乃至临淮郡都无人敢惹,不想来了个陆安荀,不到半个月,就斩了他们一臂。
“大哥,”高家二老爷高元松道:“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高元舟眉头紧锁,自从老四被抓去县衙,他已经两日没阖眼了。
“我派去打探的人说,陆安荀东京人士,亲生父亲早逝,随母亲嫁入林家。而林大人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武官,岳家苏大人更是个软弱无能之辈。”
高二爷不解:“那他为何有这么大胆子?”
高元舟沉沉吐出口浊气:“这就是耐人寻味的地方了,说明此人藏得很深。”
“据说春闱之际他经常出入枢密院直学士季大人家,翰林院学士杜文卿是其好友,另外.”想起一桩事,高元舟神色凝重:“陆安荀此人还跟忠勇侯府较量过,彼时萧二爷和开封府少卿龚吉安被弄进牢中,他却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高二爷一听,面色也不好:“莫非陆安荀背后是内阁之人?可咱们高家在朝中不也有.”
“闭嘴!”高元舟呵斥:“你难道不知事情的严重?陆安荀以谋反罪名扣在老四头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高二爷嘟哝:“他说谋反就谋反!谁知道那批兵器是不是他故意放在仓库的。”
高元舟看这个二弟像看个蠢货:“谁都知道那批兵器是陆安荀栽赃的,可谁都没证据。”
“那怎么办?四弟就这么.不救了?”
不救怎么行?
高元舟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人可以不救,但高家若此次认输,往后在临淮郡还怎么混?
忖了会,他道:“老四的事我会想法子。”
“对了,”他又道:“老四抢的那批货你去清点,要一样不少地给陆安荀退回去。这次,咱们先避其锋芒,以谋后定。”
.
离陆安荀承诺的半月之期还差三天时,百里言玉的那批货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百里言玉惊讶。
他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不得不说陆安荀确实有本事。
“怎么样?”陆安荀站在门口看渤泥人欢欢喜喜宛若过年似的搬货,他勾唇得意。
百里言玉这回可是心服口服,诚心诚意地给他作揖:“多谢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