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那你适才心虚什么?”
“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虚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
“看吧!”陆安荀像只炸毛的狮子,当即翻身坐起来:“你此刻的样子就在心虚,苏绾!”
“好好好!”苏绾举手投降,小公主吃起醋来连海水都是酸的,她只好扯了个谎:“我在书上看的,前些日看了些.嗯咳.比较露骨的话本,里头描写男女主人翁亲嘴就顺便学了点。”
“对了.”她反守为攻:“陆安荀,你可有看过香艳的话本?”
她可是听说京城公子哥们人手一套《玉楼春》啊,甚至有的还收藏避火图,不知陆安荀是不是也这样。
这话问出来,她就格外好奇,盯着陆安荀的眼睛:“你看过吗?”
这回轮到陆安荀心虚了。
若说没看过不可能,他十岁在街上混时就看过了。彼时陈淮生也不知从哪弄来的书,上头不仅有文字还有活色生香的插图。
大伙儿脑袋挨脑袋地凑在一起看,时不时哇哇惊呼,跟见新世面似的。
但彼时陆安荀不懂这些,纯粹是图个新鲜罢了。后来上太学时,他寄宿号舍,号舍里有个同窗就爱看这个,看完了他还借旁人看。同舍四人,其他三人都看,你不看说不过去。
所以,陆安荀也看了。
“我.我.”他我了半天,耳朵渐渐发烫。
苏绾长长地“哦”了声,一脸“我懂”的神情。
拍拍他的肩:“看过就看过呗,这有什么,我也爱看啊。”
“.”
陆安荀今晚有点凌乱,他本该气苏绾一个姑娘家看这种禁书,可苏绾对于他曾看过却大方地谅解,又觉得自己生气显得毫不讲理。
就,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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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陆安荀离开了,去临淮郡。
苏绾的话与他不谋而合,津阳县要想兴盛,唯路先修。但修路是个大工程,其他不说,首要的就得有钱。
他跟苏绾一起翻过账册,此前百里言玉收的税钱并不够修路,若是向朝廷要,依泗州历年来向朝廷伸手的情况看,朝廷不一定会给津阳这个小小的县城拨款。
津阳没钱,那就只能去州府要。
“高家不是抄家了吗?能不能去州府将没收的钱要回?”苏绾提议。
她道:“官府没收去的那些虽说是高家的钱,可高家的钱又是从何来的?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吸的血?既然是津阳百姓的血用回津阳县百姓身上无可厚非吧?”
说是这么说,可州府不一定能给。
陆安荀清楚,案子虽是祁渊判,但抄家所得可不归祁渊处理,而是由州府上报户部。况且陆安荀此前才得罪杨知府,这钱要不要得回很难说。
但再难,陆安荀还是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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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荀一走,苏绾待在县衙继续看她的账册,如今津阳县的税收由丁三带人收,丁三的效率不比百里言玉差,高家一倒,其他乡绅不敢再造次,纷纷主动缴纳税钱。
是以,苏绾这总是有看不完的账册。
“既然看不完那就慢慢看。”苏绾说:“难得今日天气不错,先吃顿好的。”
苏娴好笑。
她这两日不必再跟祁渊出门正好也得闲,当然她清楚兴许是案子接近尾声,也兴许是别的原因。
苏绾见她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凑过来悄悄问:“大姐是不是在想祁大人?”
苏娴羞窘:“小妹为何这么问?”
苏绾一脸“岂能瞒得过我”的表情:“不然你脸红做什么?”
“红吗?”苏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不知如何解释。
苏绾觉得好笑。
虽不知中秋那夜两人发生了什么,但那次之后,她大姐和祁渊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这种不同寻常哪怕是后厨掌勺的朱茂都察觉到了。
前日,朱茂鬼鬼祟祟地跟苏绾说:“祁大人不喜吃甜,但苏大小姐做的甜羹,他居然吃完了。”
苏绾稀奇:“我大姐做甜羹给祁大人?”
“本来是做给自己吃的,但做多了,就给祁大人盛了一份。”
“你怎么知道?”
“我天天给祁大人做饭,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何忌口都一清二楚。祁大人最不喜甜食,有一回我做红烧鱼不小心撒多了点糖,结果就被训斥了。”
苏绾同情,拍拍他:“看开点!同人不同命!”
“可不是?”朱茂委屈。
类似的例子还不少,总之,全县衙的人都渐渐地看出点苗头,只有苏娴自以为掩饰得极好。
“大姐,”苏绾问:“祁大人是不是对你.”
“小妹别胡说。”苏娴故作忙碌:“祁大人光风霁月,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会看上我这样和离且有孩子的人。”
“和离有孩子怎么了?”苏绾道:“和离又不是丢人的事,有孩子也不是污点,大姐你仍旧年轻貌美不输旁人,怎么就不能让人喜欢?”
“我并非此意,只是觉得比起我,祁大人有更好的选择。再者.”苏娴些许难以启齿,但还是道:“小妹你有所不知,我曾经得罪过、甚至是伤害过他,他记恨我又岂会喜欢我?”
苏绾故意问:“得罪过什么呀?”
想起五年前的事,苏娴很是羞愧。
“总之,小妹别问了,我跟祁大人之间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可我看祁大人不这么想。”
“你知道祁大人怎么想?”
苏绾神秘一笑。
知道,怎么不知道,全世界都看出了祁大人喜欢大姐,就大姐自己不知。
苏绾边忙活,边问:“若祁大人对你有意,你可会接受?”
有意吗?
苏娴心头一跳,连她自己也不大确定起来。
来津阳后,她总是因各种事跟祁渊绑在一起,而且她隐隐也感觉到祁渊的态度跟在京城不一样,变得.变得温和了。
中秋那夜,两人琵琶玉笛相奏宛若高山流水,有那么一刻,她像是又回到五年前两人在山野躲藏之时,他望着她说“姑娘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
当时他的目光便是那样,极其认真。
少顷,苏娴摇头。
无端地,她想这些做什么?她好不容易从婚姻的牢笼逃出来,又怎能再钻进去?
祁渊固然好,可祁家跟萧家一样,门楣太高。她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誓言情爱非磐石,甚至脆弱如沙,说不定哪天就被风吹走了。
守住自己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想通此,苏娴莫名轻松起来,索性放下东西帮苏绾打下手。
“小妹做的是什么?”她问。
“鱿鱼。”苏绾说:“这可是好东西,一会烤着吃贼香。”
见她一副享受的模样,苏娴好笑。
她小妹这样的才是活得真正自在之人,想爱就大胆去爱,想做就勇敢去做,无拘无束,也不惧世人眼光。
真好!
她想。
姐妹俩一起坐在院中捣鼓吃食,然而食材才将将摆上烧烤架,陈淮生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苏绾问:“发生何事了?”
陈淮生说:“从长坡镇到县城的路塌了,昨日下雨,夜里就塌了半截。安哥从临淮郡回程,被困了一宿。”
闻言,苏绾大惊:“他人没事吧?”
“安哥没事,正带领村民清路呢。不过有人受伤了,我这会要赶过去帮忙。”
“我也去。”苏绾起身。
苏娴也跟着起身:“我没什么事,也去帮忙吧。”
她说:“我在闺中时曾跟苏瑛学了点医术,有人受伤,想来我能帮上点忙。”
苏绾点头。
当即,一行人收拾东西。带上热乎的食物、干净的衣衫和药物,匆匆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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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坡镇,此时陆安荀扛着锄头跟一群村民在挖土开道。
听见有人喊“陆安荀”,他转头一看,竟是苏绾来了。
“你来做什么?”
“来帮你啊。”苏绾说:“我送吃的来了,你让大伙儿歇息先吃点东西。”
陆安荀点头,撂下锄头,拉苏绾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县衙这几日如何?”
“能有什么事?”苏绾从篮子里取出块热饼递过去,说:“除了告状的百姓多了些,旁的都跟往常一样。”
陆安荀点头,接过热饼子,吃得狼吞虎咽。
苏绾见他面色疲惫,兴许一夜没睡觉,忍不住心疼。
“去州府可还顺利?”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