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虎毒不食子,祖父还真能毒死你?”温君庭抛过去一个白眼。
“反正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可能吃的少,孤千城吃那么多……”
舍馆里一时寂静,温少行跟温君庭皆默,两双眼睛望向屋顶,心中有了期待。
都姓温,一个屋檐下住那么些年,温少行在祖父把灌汤鸡端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正如司南卿所言,萧桓宇能跟南朝摄政王搭上线,的确是袁硕的功劳。
但其实袁硕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因为师晏寻得他在南朝的眼线,顺着这条线彼此有接触,有意愿,到最后一拍即合。
袁硕也因此顺利从画堂右四,升至左三。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袁硕没做什么,但结果于太子府甚有利。
画堂规矩,只看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此刻,位于东市怀德坊繁华地段的醉霄楼,袁硕与师晏约定在此见面。
天字号雅间里,有两间是太子府对外接待贵客的固定地点。
彼时师晏与孤千城初入大周皇城便是住在这里,房间却并非这两间。
“师先生,袁硕在这里代太子殿下敬您!”袁硕三旬有余,狮眉鹤眼。
作为宣化三年的进士,袁硕在陇西一带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单独评价此人,确实是有心机好谋算的高手。
问题就在于能坐在画堂里的,哪个不是人精?
尤其战幕,论阅历论才智,更是人精里的人精。
如此,袁硕这个人精就显得不那么精了。
“袁先生客气。”师晏举杯,二人共饮。
待袁硕落杯,师晏自责,“太子殿下去密函,原是希望我能带小王爷过来解当下困局,奈何小王爷顽劣,平白提出擂台比武,此事师某之过。”
“师先生千万别这么说,若非小王爷逼进一步,温县主哪能在擂台上断发立誓五年不嫁,殊途同归,也算是为太子殿下解了围。”袁硕借师晏之力上位,对其自有一份感激,言词便不会太过犀利。
换成这件事从苏玄璟嘴里说出来,必叫师晏难堪。
把温宛娶走,跟逼温宛五年不嫁意义跟隐患截然不同。
“难得太子殿下不计,师某惭愧。”
师晏见袁硕欲起身倒酒,提壶自斟,“袁先生不必客气,师某自己来。”
“不知师先生与孤小王爷何时回南朝?”袁硕握着酒杯,狐疑问道。
师晏停下动作,抬眸,“这是太子殿下……”
“不不不,是我想知道,师先生难得来我大周,我无论如何都要尽地主之谊。”
这是要送礼。
袁硕聪明,但聪明也有被聪明误的时候。
他自右四升至左三的确是因为师晏,可作为太子府门客,决定他最终归属跟排位的并不是师晏。
而今他连主客都没搞明白,居然反过来自降身价讨好‘客’。
本末倒置了。
“哦。”
师晏状似无意斟满酒杯,“袁先生有所不知,若依我之意三两日便回,可小王爷见什么都新鲜,非要多逗留几日,师某也是无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母妃不是最好的
袁硕正想开口,师晏不由以手抵唇咳嗽两声。
“师先生染了风寒?”
师晏清了清喉咙,“许是初来大周水土不服,夜里起来几次,无碍。”
“身体是大事,师先生可有瞧过御医?”
“这话严重了,师某不过是摄政王府上门客,此番乃是随行,哪能劳烦大周朝的御医。”师晏笑着摆手,“袁先生不必挂在心上,本也不是大病,休养两日便好。”
“小病不治大病难医,师先生万不能马虎……”
袁硕说到此,自怀里拿出私人印章,“东市崇坊有家医春堂,里面掌柜乃吾至交,师先生只要拿这枚印章,那里坐堂大夫自会尽心尽力。”
见袁硕双手捧过印章,师晏推辞,“这可不好。”
“客随主便,师先生要是不拿,我便一直举着。”袁硕本想套套话,看送什么东西才能入师晏的眼,这会儿得着机会,自是殷勤。
师晏勉为其难将印章接在手里,收起时,眼底那抹晦暗悄然掠过,“那师某恭敬不如从命。”
“哪里哪里!”袁硕高兴,“师先生吃菜!”
一顿饭下来,袁硕尽量把自己表现的博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谈天说地,讲古论今。
师晏多半静声聆听,时尔附和,微微一笑……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擂台比武之后第四日,萧臣入宫探望贤妃。
昭纯宫内,贤妃正在院中修剪盆景,年约三旬,依旧风姿绰约,容色照人。
贤妃长的好,若在淳贵人那个年纪,姿色便是没有那般妩媚,却也是绝对不输的精致柔美。
“娘娘,七皇子来了。”贤妃身侧,清茉提着一个装捡枝丫的竹筐,小声道。
贤妃没有抬头,视线尽在盆景上。
眼前盆景盘根错节,亭亭如盖,贤妃抬手摘去梢头嫩叶,如此可以促使腋芽萌发长出分枝,同时又会去掉长势偏移方向的腋芽,保持整个盆景处于最佳状态。
萧臣走过来时,清茉俯身施礼。
“本王来。”萧臣提过清茉手中竹筐,浅声道。
清茉下意识看了眼贤妃,见贤妃点头这才退下。
整一排的盆景,贤妃已在这里修剪半个时辰,阳光落下来,额角隐现细密汗珠儿。
“母妃进去歇息,剩下的儿臣可以修剪。”萧臣有所感,母妃似乎不太高兴。
贤妃没有停下手里动作,“前日宸贵妃带着秋晴过来,言谈中说是你在擂台上帮了温县主大忙,若非有你,温县主便要远嫁南朝,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还叫母妃有事随时让清茉到甘泉宫,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臣低声道,“母妃不高兴了?”
“谈不上高兴。”贤妃很少给萧臣摆脸色,此刻神色却是沉冷,“母妃记得你与我说过,对那温县主并无他意。”
“儿臣现在也这么说。”萧臣答道。
贤妃回头扫过萧臣,“若无他意,你在擂台上为何要替温县主束发,男女授受不亲,你既无心于她,便该保持距离。”
萧臣身形一僵,握着竹篮的手略微收紧,“儿臣在边陲历练时结识温初然,与温县主走的近只是因为她是温初然的侄女……”
同样说辞,萧臣在郁玺良面前就可以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停顿,十分顺畅,但在母妃面前,他便没了这样的底气。
“温弦也是温初然的侄女,也叫温初然一声小叔,母妃倒不见你与温弦走动。”贤妃说话时转身从竹篮里拿出一把小剪。
眼前这株是干枝盆景,枝条有些密集,贤妃便用剪刀修掉多余分枝。
萧臣垂眸,“儿臣与温弦不熟。”
“你与温县主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熟悉,熟不熟悉,多半在于想不想熟悉。”贤妃身体前倾,小心翼翼修剪枝桠。
“温弦与温宛不同,温宛身在局里……”
咔嚓-
贤妃一时失误剪断盆景主干,整个盆景顿时失掉神韵,形状看起来古怪且突兀。
见贤妃转身看过来,萧臣低头不语。
“局里?她在局里你便要跟着她入局?”贤妃愠声开口,美眸凝沉,“臣儿,你知道母妃忌讳什么,你也知道,母妃希望你如何。”
见萧臣一语不发,贤妃缓了语气,“是母妃对不起你。”
“儿臣从来没觉得母妃不好。”萧臣抬头,坚定道。
贤妃叹了一口气,将小剪搁进竹篮,“母妃已经过了争宠的年纪,如今在后宫除了挂着四妃的封号,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你外祖父跟外祖母早逝,母族多年前皆淡出朝廷,如今更是一个也没在皇城,至于你,因为母妃失宠也累得你吃苦受罪,早早便给封了王……”
贤妃在说这些的时候,脸色没有一丝委屈跟不愤,平静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往过。
萧臣心疼这样的母妃,他不相信母妃从一开始就接受这样的命运。
从失望到绝望,从心冷到心死,母妃经历的那些事,足以让人崩溃。
“儿臣明白母妃想说什么。”
“不。”贤妃转身,平静抬头,“过往母妃只是点到即止,可今日母妃要与你说个明白。”
萧臣不敢与贤妃直视,低下头。
“母妃知道你说的那个局,是夺嫡之局。”贤妃继续道,“臣儿,我们不能入那个局,不是母妃否定你,在母妃眼里你是最好的,可母妃不是最好的。”
萧臣闻声,满是心疼。
“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母妃都孤身一人,若你入局,母妃是怕当你拼命向前冲的时候,蓦然回首背后空无一人,无关乎成败,那份心酸跟无助母妃万不能让你也再尝一遍。”
贤妃脸色略白,眸间微动,“答应母妃,别再与温县主来往,保持距离。”
萧臣胸口憋闷,好似有一团棉花堵在那里。
即便难受,可他还是笑了一下,“儿臣知道了。”
贤妃点头,“那就好……”
“午膳留下一起吧。”
“好。”
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萧臣记得前世母妃临终时嘱咐他的话,仍是远离。
他能感受到母妃那一刻深深的无奈跟不能相护的自责,那是遗憾啊!
这一世,儿臣护您……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喜欢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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