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他是担心你夹菜会伤到手指,所以宁愿把菜倒掉不叫我这个哥哥吃,也不想你拿筷子。”温少行直起身,长叹口气,“枉我与他同床共枕十八年,在他心里的位置远不如你!”
这时温君庭已经走回到座位,一语不发。
“大少爷别开这种玩笑,我只是奴婢。”紫玉边替温少行夹菜,边平静道。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身份跟不该有的奢求。
紫玉的脑子里只有温宛,没有那个叫爱情的东西,所以不管温少行说什么。
点不透她……
百川居内,郁玺良看着被宋相言搁到身前矮桌上的‘富贵锦鲤’,还没尝就有一股浓浓的竹叶青的味道飘过来。
“师傅趁热吃,这是温县主特别嘱咐金禧楼的厨子做出来的醉锦鲤,用竹叶青泡过!”过往都是温宛替他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宋相言哪怕知道师傅与温县主是忘年交,可好事做到明面,他想让师傅知道温宛在背后为这段‘友谊’付出多少。
换作过往,温宛一定会拦住宋相言,可这一次她选择自己说出来。
因为她发现原来猜别人的心思是件太难的事。
自以为,是。
又是一件太愚蠢的事。
就像……
就像小时候她猜温少行每每清晨来她屋里敲锣打鼓一定是皮痒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母亲在世时偶然夸他的一句话,‘少行棒棒,每天都要叫姐姐起床哦。’
就像她曾以为君庭每每月考都不合格是假的,他只是不想回府里听婶娘唠唠叨叨,可原来他是真没考及格,而不及格又不是因为他不会,而是他的答案不教条。
就像她以为哪怕姑姑会跪在身边,少行跟君庭会,可她从来没想过二叔也会义无反顾为了支持她,而将君臣之礼抛之脑后。
就像她以为萧臣与她说‘爱她’这件事是真的,原来不过尔尔。
“学生给郁教习请罪。”
温宛站在那里,作揖之态,“之前教习与学生说忌酒,学生便以为教习当真忌的彻底,于是将五十年竹叶青倒进池塘,之后教习说锦鲤香,学生便以为锦鲤真的很香,吃过几次之后发现每次都有特别严重的土腥味,可明明学生吃过教习做的锦鲤,并没有。”
小筑里沉寂无声,宋相言跟郁玺良同时看向温宛,心情各自不同。
宋相言自然喜欢温宛现在的状态,能说话能表达,就没事!
郁玺良由始至终倾向于自己的徒弟,不是宋相言,另一个。
可自萧臣决意要娶寒棋,温宛死跪御书房之后,至少他对眼前这位县主另眼相看,别的不说,骨气够硬。
这会儿听到过往种种误会从温宛嘴里说出来,郁玺良略有些不自在。
“后来学生自悟,教习起初吃池塘里的锦鲤,很有可能是锦鲤喝了竹叶青,枉学生自作聪明,还以为教习喜欢吃锦鲤,如今学生拿捏不准教习是真的忌酒,循序渐进的忌酒,还是根本没有忌酒,于是便叫人把锦鲤泡在竹叶青里送过来给教习。”
现在问题来了。
当温宛坦诚相对的时候,郁玺良又该作何反应?
“本教习当真忌酒,喜好锦鲤也与竹叶青没有关系。”
几日不见,郁玺良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温宛经历了什么,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纵然憔悴,目光却比以往更加明亮、坚定!
而面对这样一双明亮又坚定的眼睛。
他说谎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她不配
郁玺良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口是心非过。
只是面对温宛那样简单直接,甚至毫无遮掩的求问时,他犹豫了。
作为一个教习,师之榜样,他要怎么告诉温宛这所有所有的误会,都是因为你送了两瓶假酒,本教习很生气,以为你又送假酒过来,一时气愤倒了你的酒又说了谎话?
尤其宋相言还在。
既然不能坦诚面对自己说过的谎言,郁玺良必然要用更多谎言去掩盖最初那一句无心之过,非但如此,他已经预见到自己未来可能在人前都不能喝酒,甚至在吃带着土腥味的锦鲤时还要津津有味。
然而这一次,他又该怪谁没有眼识?
怪温宛不该挑明,而是该把这件事放在心里默默猜,猜到对为止?
温宛拱手,“学生懂了。”
不,你不懂。
郁玺良心里极力抗拒温宛‘所谓的懂’,可他无力反驳。
“温县主的事,本教习深感遗憾……”郁玺良端起为人师表的姿态,叹息开口。
温宛打断,神色平静如斯“学生没有遗憾,只有感恩,若不是郁教习求到斋主,少行跟君庭哪有资格入宫,学生拜谢。”
郁玺良脸红,他初衷并非叫两个臭小子死跪,他本意是想让他们把温宛拉回来。
事与愿违,温宛的拜谢他受之有愧。
“举手之劳,县主不必放在心上。”郁玺良难得在温宛面前没有了戾气,反而觉得自己虚伪又矫情。
话不多说,温宛与宋相言没在小筑逗留太久,转身去了舍馆。
舍馆里气氛十分怪异,温少行吃到顶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都不敢使劲儿打嗝儿,稍稍用力他怕溢出来。
紫玉站在桌边正准备把四道菜搁进食盒,温君庭则保持刚刚的坐姿,吃也没吃,动也没动,却能明显看到脸的怨气。
“大姑娘?”紫玉看到温宛,正要端盘子的手抽了回来,急急过去。
温宛看到紫玉,看到温少行跟温君庭的一刻,一直无甚表情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却仿佛是把所有真诚都写在脸上的笑意,“你们吃完了?”
“大少爷吃完了。”紫玉如实回答。
温宛略有遗憾时宋相言将从百川居带出来的那道醉锦鲤搁到桌上,“那你家大少爷可没有口福了!”
既然郁玺良亲口说他已经忌酒,作为徒弟,宋相言怎么能把这道菜留在小筑里成为师傅忌酒路上的绊脚石。
温少行没吃过醉锦鲤,双眼放亮,“紫玉,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温宛落座,看到温少行那副样子不由蹙眉,“你这是吃了多少?”
“长姐别误会,兄长吃的不多,也就每盘吃一半,每一口都是紫玉喂的。”温君庭看似面无表情道。
温宛闻声,朝温少行招招手,“你过来。”
知姐莫若弟,温少行刚要直起来的身子又堆坐回去,咧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阿姐你手指好些没?腿上的冻疮还疼吗?我们这里有很好很好的冻疮药,我帮阿姐敷药!”
温宛感动,“你有心,过来阿姐与你说句话。”
“阿姐你是不是想打我?”温少行狐疑望过去。
温宛摇头,“你是我最好的弟弟。”
温少行将信将疑过去时温宛直接抬手敲了他额角,“紫玉手伤成那样你叫紫玉喂?”
温少行知道躲不过,幽幽看向温君庭。
紫玉赶忙解释,“大姑娘误会少爷,是奴婢自愿。”
温少行也不是非得紫玉喂,他就是想逼温君庭做点儿什么。
谁知道温君庭再也没说话。
“自愿也不成,以后不许惯着他。”温宛瞪了眼温少行,“紫玉在我眼里可不是丫鬟,在你们眼里也不许是。”
“那是什么?”温少行扬眉,下意识看向温君庭。
温宛毫不犹豫,“她比你们小,得当妹妹宠着知道么!”
“知道知道!”
温少行扭头用自己包裹着白纱的胳膊搥向温君庭,“阿姐叫咱们宠着紫玉,你倒是表态啊!”
温君庭眸子下意识瞥向紫玉时,温宛正拉着紫玉坐到她身边。
“知道了。”
“什么叫知道……”
就在温少行还要起哄时,温君庭看向坐在旁边的宋相言,“小王爷与长姐同来?”
宋相言之前对御南侯府这两个兄弟不曾接触,无甚印象,唯一有记忆的便是当日擂台战两人被裹成蚕蛹抬去羽林营。
但那日御书房外,宋相言对两人印象极好!
“同来。”宋相言微微颔首,微笑。
有种感情,初识即为至交。
温君庭一直都知道宋相言的存在,十分欣赏,“那日多谢小王爷仗义相助。”
宋相言爽朗笑道,“温县主有难,本小王作为她的朋友,义不容辞。”
就在这时,刚吃过一口醉锦鲤的温少行突兀抬起头,“小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太过离奇的问题,比宋相言过往破的悬案还要玄乎。
宋相言几乎没有想过,“什么样的女人能配本小王?”
一句反问,室内寂静。
温宛这时心情好了一些,她看着宋相言,不禁想问,“如果小王爷变成女人,你会娶变成女人的自己吗?”
宋相言果断摇头。
温宛诧异,“为什么?”
“她不配。”
房间里又是寂静,连紫玉都默默朝宋相言的方向看过去,到底‘她娘是公主’,如此王霸之气整个大周朝能有几个。
温少行内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一下,朝宋相言咧开嘴,“小王爷要不要吃鱼?”
“一起!”
得说端荣长公主在宠娃这件事上不遗余力,几乎做到极致,自小到大,宋相言吃穿住用不说最好,但也绝对都是上乘,教育方面奉行高师出高徒。
宋相言没入無逸斋那是因为在端荣长公主眼里無逸斋的教习不配。
同时,他又兼备翰林院院令大人无比理智又聪睿的智慧,这样一位受过高等极致教育的少年其实很难交到朋友。
因为没有诱惑,除了想在大周朝法制长河里留下矫健身影之外,他不好美色,深知那些都是骷髅白骨,不爱攀附,他已经是当今皇帝的亲外甥,还需要攀附谁?
宋相言的第一个朋友是戚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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