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自小到大,祖父就只喜欢温宛,还有少行跟君庭,他们眼里也只有温宛一个长姐,他们从来看不到我,我大婚那日他们都不曾出现,仿佛我在御南侯府里是多余的……”
宁林侧躺在软榻上,怀里抱着温弦,眼睛则看向对面墙上悬的那幅山水画,那画是他前几日所画,美中不足,山间有一茅草屋,十分煞风景。
温弦不知宁林心情,继续哽咽,“我知道我是捡来的,可他们既然捡了我,为何又这样对我!”
“是本王不好,昨日我若再去与御南侯理论一番说不准就叫温宛跟魏王坐上囚车给侄媳出气了。”宁林抚着温弦光滑背脊,长声叹道,心里却想着若然在那间茅草屋顶面加上炊烟,会不会好一点。
彼时温弦没从东方隐那里求到弄死温宛的办法,便想着让宁林替她出这个头,宁林不负所望,在皇上那里求得一个监审的职位,出城便给温宛及萧臣一个下马威。
可温弦所求绝不仅仅如此,“王爷,弦儿虽在御南侯府被温宛欺负那么多年从未想过报复,可如今不同,问尘赌庄威胁到伯乐坊,我们不能叫温宛活着走出天牢!”
宁林闻声,视线回落到温弦脸上。
看着那张娇小艳丽的容颜,宁林沉默了。
温弦心里一紧,“王爷千万别误会,弦儿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只是……”
“温宛一定能活着离开天牢。”
听到宁林这句话,温弦脸上浮现出根本隐藏不住的失望跟不甘,眼泪掉的越发凶猛。
她是真委屈。
宁林抬手为她拭去眼泪,“萧奕案无人证物证,好坏全凭青夜一张嘴,他说是郁玺良杀了萧奕,说温宛那夜亦在荒林,可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作证的人,此案于你我最有利的方向是悬案,弑杀皇子的嫌疑将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负累。”
见怀里温弦默不作声,宁林又道,“傻姑娘,你见谁一刀斩首喊疼的?都钝刀子割人才耐看。”
温弦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宁林。
“昨日长街,温宛身后都跟了谁?”
温弦想了想,“温少行,温君庭!还有宋相言,沈宁和戚沫曦!还有……”
“温宛的丫鬟,紫玉。”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说个痛快
温弦十分诧异,在她看来,后面那群人里最应该被忽略的就是紫玉。
一个丫鬟而已!
宁林看出温弦眼中质疑后表示蛇打七寸,或许我们现在奈何不了温宛,可温宛身边的朋友亲人,只要略施小计还是可以让他们受一受挫的。
“第一个为何是紫玉?”
“或许在我们眼里紫玉只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可在温宛眼里这个丫鬟的意义绝对不同,否则她岂会在离开朔城之后把紫玉一并安排随军去了朔城,去时温少行的腿瘸了,回来时司马瑜的腿也瘸了,这一去一回,紫玉可都是坐的马车。”
宁林懒散躺在软榻上,揽着依偎在他身边的温弦,“而且温宛身边的那些人,现在来看你最容易动的就是紫玉,家无宁日,她还怎么一心扑在赚钱上呢。”
温弦没有说话,她有好些日子没回御南侯府了……
温宛与萧臣呆在天牢的第二日,寒棋依约入宫求见周帝,以身体难孕为由请求周帝准予撤销她与萧臣的婚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寒棋私以为不管周帝对萧臣态度如何都不会拿子嗣之事开玩笑,可她想错了,周帝没有同意她的请求,哪怕后来她以于阗主动撤回和亲请求为由,都被周帝威逼拒绝。
周帝的理由是,大周乃礼仪之邦,断不会因寒棋难孕就出尔反尔,更表示萧臣此生都不会纳妾!
“周帝对萧臣是不是过于刻薄?”
永宁殿里,寒棋端着茶杯,百思不解。
落汐回话,“周帝对萧臣刻薄也不是一两日,这个公主殿下知道的。”
“我知道,可我不知道周帝竟然刻薄到根本不在乎萧臣是不是有子嗣!”寒棋看了眼杯里的苦丁茶,美眸凝蹙,“这如何配为人父?”
落汐也觉得周帝那几句话听着冠冕堂皇,可实际上根本就是针对萧臣,“他这是有多怕自己儿子不恨他!”
寒棋深吁口气,“难怪萧臣会有十万私兵,可是为什么……”
落汐看向主子,“什么为什么?”
“义父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周帝为什么这样讨厌萧臣?”
只是这个问题简直成了所有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心头求而不得的朱砂痣,他们绞尽脑汁也得不到答案……
可有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
皇宫里哪有秘密呢!
御书房内,李公公急匆进来禀报,说是贤妃求见。
周帝没有拒绝,让李公公把人叫进来。
李公公是聪明人,在贤妃踏进御书房门槛的那一刻,他抬手阖紧朱漆木门守在外面。
程芷穿了一件她平日里喜欢的月白色华衣,让清芙梳了时下宫里最流行的飞云髻,髻上坠着一根镂空的金簪,簪子下面垂着明晃晃的流苏。
除了金簪,程芷耳垂佩有珊瑚坠,颈间挂着珊瑚链的配饰,皓腕戴着一对玉镯,满身上下的珠光宝气,与平日素朴的样子判若两人。
“臣妾叩见皇上。”程芷尽量提气,以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不虚弱。
龙案背后,周帝目色深邃。
他定睛看着眼前女子,一瞬间惊艳之后剩下的,只有平静。
“贤妃起罢。”
程芷没有执意俯身,她太虚弱,不能把力气浪费在这里。
周帝在猜,他猜程芷过来应该是为萧臣求情,亦或是知道寒棋体寒不能替萧臣诞下一儿半女,所以想求自己不要把话说的太死,至少得让萧臣纳妾。
可惜都不是。
“臣妾近日精神萎靡,夜间恶梦不断,想求皇上准予臣妾入护国寺小住,静心礼佛一段时间。”程芷身形恭敬,低声说出自己所求。
周帝愣住,“你想去护国寺?”
“是。”程芷回道。
周帝静静凝视眼前女子,黑目微眯,“贤妃啊,你的臣儿如今身负弑杀歧王之罪被关押在天牢里,你现在与朕说要去护国寺,何意?”
“能有何意,为臣儿祈福。”贤妃不再如往常卑躬屈膝,平静看向眼前这位帝王。
“是为臣儿祈福,还是要见谁啊!”
贤妃抬起下颚,用她以前从不敢在周帝面前摆出的傲然姿态,“皇上以为臣妾该见谁?战幕还是温御?在皇上眼里他们两个谁才能保我臣儿无恙?”
周帝震惊看向程芷,皱了皱眉,“贤妃,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臣妾该用什么语气?乞求、哀告、还是臣妾该跪在皇上面前五体投地吁请皇上放过臣儿!他只是一个孩子,不知密令为何物!”
“贤妃!”
“何必!”
程芷眼眶陡红,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皇上你的心胸只是那样么!你的自信呢!你坐在金銮殿上睥睨天下,俯视万生的气势呢!就因为先帝密令,你终日惶惶,你不敢在臣儿满月时就杀了他,你怕那五个所谓的密令者会反你!不……最多也就四个,因为密令者里有叛徒,否则你怎么会知道密令!”
“贤妃,你可以闭嘴了!”
“臣妾闭了十八年的嘴!皇上不妨叫我一次说个痛快!”
贤妃看着昔日也曾恩爱过的帝王,如今只剩下两两相厌,“你养着臣儿,又舍不得我死,只是因为你要利用臣儿钓出密令者,想从我身上找出先帝留下遗诏的根源!”
“朕不该?”周帝兀突起身,双目狠戾落向贤妃,“朕不该找出那五个不忠之臣,不该怀疑你的身份?凭什么父皇要将你的儿子立为太子,你是谁!”
“我不知道!”贤妃终落泪。
“不知即是罪!”
“不孝是不是罪?不遵先帝遗诏立臣儿为太子你犯的是死罪!”
周帝震惊看向贤妃,一时无语。
“这十八年,但凡臣妾有半点心思便将这逆天遗诏公之于世!有重臣相应臣妾未必会输!”面对贤妃不敬,周帝眼瞳愤怒到几欲燃烧,“你敢!”
“臣妾并非不敢,只是不愿看到父子反目,重臣枉死,不愿看到大周朝廷一片血雨腥风!臣妾宁愿委屈臣儿,只盼皇上能看到他受的这份委屈放他离开,可臣妾以死逼迫臣儿娶寒棋换来的是什么,是皇上更加肆意的迫害!单在这件事上,皇上的气度跟胸襟远不如臣妾!”
第五百五十七章 沉默是金
御书房内,程芷冷眼看向周帝,神色中尽是鄙夷嘲讽跟深深的不屑。
周帝气到疯魔,“程芷,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臣妾没什么不懂,以皇上的智慧若不想立臣儿为太子,破‘遗诏’之局一百种方法,可你偏偏一种都不用,不断诱臣儿入夺嫡之争给密令者希望,一遍遍以臣儿为诱饵设局,归根结底是皇上心魔作祟,是你自己不甘心!你把对先帝的怨恨转移到密令者身上,你隐忍十八年也要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抓住的目的,也绝不是因为大周朝的根基跟国运,而是你想向先帝证明你自己!”
“朕乃天子!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周帝看着贤妃那又锐利的,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怒声高喝,愤怒到了极点。
程芷毫不畏惧看向眼前帝王,眼中是无比的蔑视跟冷漠,“你这个卑微的,可怜虫。”
“程芷,你活腻了!”周帝眼中蕴出滔天杀意,那种被人窥探到内心的尴尬跟羞怒让他恨不得将程芷烧成灰烬。
程芷肺腑隐痛,额头已经渗出细密汗珠儿,喉咙里有腥咸味道涌溢出来,“过犹不及,皇上不许寒棋退亲,是想逼密令者想出解决办法,可皇上在臣儿坐牢时杀了他的母妃,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周帝一直都不知道,在他眼里懦弱又胆小的程芷,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样尖酸刻薄又让人无力反驳的话,“你想去护国寺?”
“臣妾想为臣儿祈福,盼他有惊无险。”
“朕、准!”
看着龙案后面因为愤怒满脸通红,额头青筋都迸跳起来的周帝,程芷神色渐渐平静。
半晌后,她开口,“皇上,保重。”
程芷恭敬施礼,之后转身。
“贤妃,既然你想入护国寺,就别再回了罢。”
程芷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不在乎。
“也别再见萧臣。”
程芷停下脚步,背对周帝,“如果不是有我这样懦弱的母亲,臣儿也不会娶寒棋为妻,如今我又有什么面目再见臣儿。”
待程芷离开御书房,李公公急忙跑进来。
视线内,周帝双手叩在龙案上,身体不可控制的微微震颤。
“皇上……”
“朕要你亲自送贤妃入护国寺,打点一切。”
李公公恭身领旨,“老奴这就去办!”
御书房内,周帝在李公公离开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在龙椅上。
脑海里,贤妃的话如同魔咒般一遍遍回响。
原来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向父皇证明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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