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弟恭,但兄未必友。”
晏舞不顾深坑里泥土潮湿,整个身子背靠过去,“周平渊曾说过一句话,治天下的前提,须得天下,他能在老梁帝有意改立太子周言煊的情况下依旧稳坐太子之位,且令周言煊臣服,令半数朝臣忠心,你当他是什么善类。”
深黑夜里,白雾迷蒙,晏舞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幽冷光芒让彭晋愈冷。
彭晋还是疑惑,“你为何要将我们跟小凉王的行踪暴露出去?”
“暴露我们的行踪,是让梁帝恐惧,暴露小凉王的行踪,是让周平渊因为恐惧攀升起来的杀心,有用武之地。”晏舞望着幽暗夜空,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周平渊,游戏才刚刚开始……
此时义庄,萧臣与苏玄璟再次出现。
庄外十三具尸体一具不少,蛇尸遍布。
萧臣最先踏进义庄,苏玄璟紧随其后,哪怕蛇群散尽,那些留在义庄里的蛇尸还是会令人作呕。
义庄年久失修,残垣断壁,因为刚刚打斗过里面一片狼藉,尸骸遍地,好在都是干尸,腐臭味道没有那么严重。
萧臣自左侧开始寻找可疑之处,苏玄璟转到右侧,“魏王殿下既然猜到小凉王会受伏击,为何不亲自过去营救?这于魏王殿下,可是大好时机。”
“苏公子不也没去么。”萧臣仔细观察墙壁上是否有留画的痕迹,冷冷说道。
苏玄璟不以为然,“苏某以温侯案为主,小凉王不比晏舞,对案件有直接帮助。”
萧臣闻言转身,看向苏玄璟,“晏舞是小凉王心头挚爱,苏公子若能护晏舞周全,在小凉王面前便是有恩,倘若不幸,小凉王遇刺身死,晏舞依旧可解温侯案之危,比起与周言煊汇合,苏公子当然会选鲁县,纵不能两全其美,还能堵死一头。”
苏玄璟未料萧臣竟然猜到他的心思,且毫无遮掩的说出来,一时竟有些无语,“推己及人,魏王殿下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这句话,苏玄璟有意点明萧臣也是这个心思。
萧臣没有反驳,目光从苏玄璟脸上移开,稍稍抬头向上看过去。
苏玄璟几乎同时感受侧颊一凉,似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滴下来。
一瞬间,苏玄璟汗毛倒竖,心弦紧绷。
“什么东西?”
苏玄璟一动不动,看向萧臣。
萧臣漠然回他一眼,转身继续搜找线索。
苏玄璟对蛇了解不多,但三匹骏马在蛇群围攻下顷刻毙命的场景太过震撼。
又有温凉液体滴落,苏玄璟余光瞄到液体呈红色,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他抬头,分明看到半条蛇尸卷在梁柱上,不由狠吁出一口气,“魏王殿下何必吓我。”
萧臣不理苏玄璟,左侧墙壁跟摆放尸体的木架皆无线索。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义庄中间的地面有被挖铲的痕迹,于是走过去。
果然,萧臣随手拿起一根尸骨拨动,土质松软的确有人翻动过。
苏玄璟见状靠近,“很奇怪。”
萧臣抬头。
“这一滩蛇血里,有未沾染蛇血的残土。”苏玄璟冷肃道。
萧臣没有说话,利用手里尸骨将土拨开,随着残土越来越少,里面赫然出现一个灰瓮。
无论颜色,质地还是形状,都说明此物乃装殓骨灰之用。
“那滩蛇血里,有未沾染鲜血的残土说明厮杀之时晏舞一定躲在暗处观察,待我们离开她又出来,将此物埋于深坑,等我们来找。”苏玄璟自信开口,“如若苏某没猜错,晏舞此刻应该藏于城内扎纸铺子里,鲁县方寸之地,想必城里的扎纸铺子不会多,魏王殿下与我,分头找?”
萧臣将灰瓮交到苏玄璟手里,“本王出城,去与不去苏公子自行考虑!”
眼见萧臣走出义庄,苏玄璟不由转身,视线里不是枯骨残骸就是满地蛇尸,还有手里那物,一阵阴风刮进来,苏玄璟莫名抖了抖身子。
“魏王等我!”
苏玄璟并非有意粘着萧臣,只是他带来的人尽数被杀,哪怕他已经传出消息,可他的人最快也要明日卯时才到。
暂时委曲求全,亦是无奈之举……
第七百章 这就去找我妹!
距离之前案审规定的五日之期,还剩下三日。
温宛足足忙了两日,直到第三日才有时间找宋相言与她一起出来逛一逛。
怀德坊是东市第一大坊,四面立邸,东西交错,主街左右是数不胜数的店家商铺,其中有一家装修豪华的商铺,叫笔砚斋,专门售卖笔墨纸砚,顺带摆了些字画古玩代卖。
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一走一过,看起来毫不起眼。
车厢里,温宛刻意指向那家笔砚斋,“小王爷对这家商铺有印象吗?”
“戚枫所用笔墨多半出自这一家,怎么了?”宋相言坐姿奇特看向温宛,这几日他也没闲着,笔迹鉴定的事落到無逸斋百里放身上,以他的身份想叫百里放给温御放水根本没戏,但他家宋真有希望,不都说做学问的人惺惺相惜么。
他家宋真也是做学问的人,而且在大周朝有那么一句俗语,南真北放。
宋真身为翰林院院令,以攥书修书为本,旨在让后人看到大周朝的盛世富足,百里放身为無逸斋院令,教书育人,为大周朝廷源源不断输送文官武将,在市井百姓眼里都是做大功德的人。
所以宋相言就想着让自己父亲出面,说服百里放睁只眼闭只眼。
当时场景是这样的,某位小王爷才开口,还没等他家宋真说话,就被他家公主大人揪着耳朵拎出去。
接下来的恩怨就不仅仅是某位小王爷坑爹,还有套路他娘!
那一夜宋相言被困在黑白相阵里打到屁股开花才被放出来,之后连夜被马车送回大理寺,短时间内宋相言回家无门。
马车已经驶离笔砚斋,温宛告诉宋相言,她在查甄泽,礼部专门负责梁国事宜的司务官。
“我找人查过甄泽,甄泽祖籍庐郡,五年前科考入朝为官时就在礼部任职,父母未随他入皇城扎根,现仍在庐郡,所以甄府除了他便只有一个管家,十几个下人。”
温宛见宋相言双手搥住座板,支撑着屁股不挨到座板上,颇为愧疚,“小王爷要么趴着?”
“我没事……”
咣当-
车轱辘压到碎石上,一阵颠簸,宋相言要紧牙根才没让自己‘嗷’的一声叫出来。
“我还是趴着罢!”
温宛也没想让宋相言带伤陪她‘闲逛’,实在是她没入大理寺,看到宋相言这般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
“小王爷真没事?”温宛关切问道。
宋相言抬起头,表情严肃,“甄泽的问题是大问题,你往下说。”
“我查过甄府每一个人,包括甄泽近两个月行踪轨迹,发现甄府买米会到裕田米行,买成衣会到锦绣坊,买茶会到聚茶座,简单说,甄府所有吃穿用度所需,都会避开秦熙四个女婿麾下所有产业。”
宋相言趴在座位上,低头不语,似在深思。
他这种受点小伤就趴下来会不会有失男子气概?
思及此入,宋相言强撑身体坐起身。
温宛,“……小王爷……”
“甄泽这是一点线索也不给我们留。”宋相言咬咬牙,屁股贴在座板上,暗暗的倒抽一口凉气。
温宛继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巧在我昨日得到消息,甄泽前日去了廷擐坊。”
宋相言诧异,“他信奉何教?”
整个大周皇城的人都知道,东市廷擐坊多处建庙,大大小小庙宇三十几座,除了儒释道,还有一些独具特色的信仰,像是无柳,天仙,撒喜都有自己的庙宇。
温宛指出甄泽每月都会到廷擐坊的梵刹庙,有时每月两次,有时每个月三次。
“你是想说,甄泽与梵刹庙里僧人有来往?据我所知,梵刹庙里的僧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宋相言单手搥住座椅,另一只手抠住侧窗窗棂,用以控制屁股与座板接触的面积跟深浅。
温宛点头,“僧人虽多,但是唯独有一位僧人,每一次都会在甄泽去过梵刹庙之后才会出入寺庙,不是一年里每个月,是五年里每个月。”
这就不是巧合了。
宋相言看着温宛,等着她往下说。
“那个僧人叫慧明,在梵刹寺出家十载,按道理他必然一心向佛。”温宛美眸微暗,“可是每次从梵刹庙出来之后,十次有三他会到刚刚那家笔砚斋,购买笔砚斋里一种特殊材质的纸张。”
“什么材质?”宋相言听的有些紧张,狐疑道。
“硬黄纸。”
宋相言好歹也是宋真之后,这个考不住他,“怎么现在还有店家卖这种纸?这种纸已经很少见了。”
“不是很少见,自从黄麻纸问世,这种制造繁复成本又高的硬黄纸已经销声匿迹,十有九家店主都不会再卖这种纸。”温宛肃然道。
宋相言越发好奇,“他买这种纸做什么?”
“虽然这种纸在大周朝十有九家不卖,但在梁国十有九家都有,因为硬黄纸是阎祖派专画符箓用纸,在梁国,百姓信阎祖居多。”
温宛说到这里,宋相言终是听出门道,“你怀疑慧明是潜藏在梵刹庙的梁国细作?他真正信奉也不是佛教,是梁国阎祖一派!”
“确切说,是专属于梁帝的细作。”
温宛告诉宋相言,“梁帝有密信会传给慧明,秦熙有密信会传给甄泽,慧明与甄泽互通,慧明通过笔砚斋把消息传回梁国,只要我们查到甄泽与秦熙之间有所关联,这条链即完整。”
“如果是真,他们这也太小心了!”
宋相言双手酸麻,干脆站起身,双手拽住车厢上面的横木,想了想,“这事儿你应该去找沈宁,甄泽跟秦熙的小动作,必然在礼部官衙。”
“祖父的案子与礼部无关,我怕我单独去找沈宁会让秦熙起疑,所以这事儿还得小王爷把话传给沈宁,叫她务必查出此事。”
祖父说秦熙老奸巨猾,万事谨慎。
提到沈宁,宋相言嘴一撇,“本小王最近不是特别想见到她。”
“可是这件事太重要,耽误不得。”
温宛仰头看向宋相言,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小王爷,求你了!”
居高临下,温宛的模样落在宋相言眼里,有点可爱,像是撒娇。
这谁受得了。
“本小王这就去找我妹!”
第七百零一章 我便给你真相
鉴于温宛意会,宋相言知晓郁玺良身染风寒,碍于自己屁股受伤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刑部探望,但叫十二卫首上官宇带着汤药跟补品到刑部寸步不离照顾。
以往刑部官衙,官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自打温御住进来,郁玺良负守卫之责,战幕还时不时出现,刑部几个官员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出现在后院,但凡是谁叫这三个人看一眼,都有种东窗事发的赶脚。
人活在世上,谁还没有点儿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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