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砒霜。”
温若萱美眸含戾,冷冷看向秋晴,“去找在鸿寿寺里当差的小周子,把这玩意给他,今晚就毒死孤千城,一只炸了毛的公鸡还想当孔雀,还想栖在御南侯府的梧桐树上,先打伤少行跟君庭,后到军营里给老爷子下套,他还想干什么,想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难怪自家娘娘没摆瓜子,不需要为死人烦心。
“娘娘,这会儿咱可不能动孤千城,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秋晴把粥端到温若萱身边,随手将那包砒霜拿过来揣进袖兜,“嫌疑都在御南侯府。”
温若萱何尝不知道眼下困局,可除了弄死孤千城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法子,“你去看看外面阴天没?”
秋晴愣住。
“最好天上劈下一个雷,刚正好落在孤千城头顶。”
“娘娘,老侯爷那边没说死,哪怕孤千城赢了,后面我们再想办法周旋,总归不是绝路。”秋晴安慰道。
温若萱长叹口气,“这事儿啊,没完。”
“娘娘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秋晴知道,此事棘手就在于孤千城把老侯爷架在那里,不应下不来台面。
再者,倘若老侯爷不应,孤千城回去跟他爹求一封南朝国书以邦交相胁,事情闹到皇上那里那后果才是真的难料。
无论如何,擂台比试御南侯府是逃不掉了……
适夜,月色皎洁,星光柔美。
徐徐夜风吹荡窗棂,不时发出吱呦声响。
鸿寿殿里,自打从羽林营回来耳根子就没凉过的孤千城左脚蹬在椅子上,不时抬头看向窗棂,“师先生,你能把窗户关紧吗?”
同桌用膳,师晏抬头,“小王爷怕了?”
“怕。”
孤千城没有掩饰,一张倨傲且有些稚气的俊脸上满是担忧,“我怕他们会派人过来把我也打残。”
师晏撂下碗筷,认真看过去,“比武之事已定,消息我也依小王爷之意,让礼部邀太子,三皇子,五皇子一并观战,倘若这个节骨眼小王爷出事,御南侯府脱不了干系,他们不傻,至少在擂台比试之前,小王爷是安全的。”
“再者,太子的人在鸿寿寺周围潜着,便是有人来,也伤不到小王爷。”
“哦。”孤千城呶呶嘴,十分放心的样子,“那就好。”
“我想请教小王爷一个问题。”
师晏有惑,“小王爷为何多此一举?比试完全不必要,我们先礼后兵,御南侯若拒绝,我们便以国书相胁,没有比试,小王爷此行也一样会娶到温宛。”
“那不一样!”
孤千城长的精神,身上自带飞扬挺拔的气势,两条斜飞的剑眉下,眼睛瞪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小爷要让温少行跟温君庭后悔当年把我塞到夹缝里暴揍的可恶行径,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我不战而胜,再娶他们阿姐!”
面对孤千城略显幼稚的解释,师晏连叹息都省了,“小王爷慢吃。”
房门开阖,有夜风吹进来。
孤千城抬起头,身体缓慢靠在椅背上,右手搭于竖起的膝间,扬起的筷子倏然垂落,被他松松散散的夹在指间。
他望着映在门板绢纱上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再勾起。
露出一抹笑……
夜已深,御南侯府墨园。
温宛在屋里等紫玉睡着后,拿着两个盛满水的瓷碗走出来。
她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薄内裳,行至院中石台,将两个瓷碗分别搁到左右上臂的位置。
箭术除了力量,稳定性亦十分重要,如果稳定性不好很难射中靶心,是以持弓臂的稳定训练不能忽略。
月光如银,温宛静静站在院落那株偌大的梨花树下,平举双臂以保证瓷碗里的水不会溅洒。
夜风吹拂,初绽梨花随风鼓荡,无数细碎花瓣打着旋儿的飘下来,落在温宛肩头。
风静时人如画。
风起时,人欲仙……
第一百三十章 温柔了岁月
攒尖屋顶,萧臣来时便见院中画面。
他又来不是没有道理,温宛是个倔强性子,若回府后再举石锁,万一伤到筋骨可怎么行。
重檐庑殿式的屋顶配以黄色琉璃瓦片在月光的映衬下,散着淡淡的光。
萧臣起初还很警觉,身体会朝后掩盖在屋脊背面,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不知不觉转到前面,颇有些肆无忌惮坐在前檐,平静看着院落里背对自己的温宛。
温宛已是入睡前的打扮,白天挽起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腰际,衣服单薄贴身,显露美好身段,手臂平举时身体一动不动,瓷碗里的水偶会因风动荡起涟漪。
‘宛儿,这位是魏王,你们应该见过!’
‘应该……见过几次,但都是远远一瞥没机会说话,宛儿拜见魏王。’
上辈子温宛与他生疏,为数不多的正面交谈也都是敷衍。
他护了她许多年。
可她却只当他是陌生人。
这一世温宛没有嫁给苏玄璟,随之而来的变化简直翻天覆地,至少上辈子孤千城没来提亲。
萧臣走神了,呆呆望着温宛,脑子里全是他上一世追寻过的背影。
可爱的,端庄的,时尔粗鲁时尔又文静,还有温柔。
……温宛把她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苏玄璟。
好像在那许许多多的背影里,似乎还没有穿这么单薄的。
嗯?嗯!
凝望许久的目光竟然迎来对视!
萧臣身形一僵,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保持住现在的姿态他也不知道,但他一动未动。
温宛恍惚了。
刚刚脖子后面落进一只小飞虫,她本能扭扭脖子的时候看到了屋顶上的萧臣。
但她没信。
萧臣堂堂魏王,会做扒人屋檐的事?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白天跟萧臣呆在一起太久,出现幻觉了!
温宛身体仍端的直,眼睛就那么斜过来,直直盯着屋檐上的萧臣。
萧臣如尊雕塑,牙齿紧咬,掌心冒汗,正想如何解释自己只是‘路过’的时候,温宛把头扭回去了!
遁-
出现幻觉这种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重新看。
温宛眼睛一闭一睁,再扭头。
屋檐上面空空如也,静悄悄的,唯墨色苍穹,偶有几颗星子闪烁,明明灭灭。
果然是幻觉。
温宛缓缓舒出一直憋在胸口的那股气,原本这股气是用来喊救命的。
一刹那回头看到有个人坐在屋顶,真是吓到浑身汗毛先一步离她而去,但见是萧臣,又忽然有种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的错觉。
莫名,心底竟有些许失落。
只是这份失落的心情过于浅淡,在心间划过的涟漪也随之消失。
温宛还想多练一会儿,可背脊越练越凉,那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真是太吓人了。
对于‘鬼’,温宛与大多数女子一样,白天有没有都不怕,晚上有没有都害怕。
这会儿将两碗水搁到石台上,温宛转身就朝屋里跑,临入房间时下意识朝屋顶瞧过去一眼,身子一抖,小碎步倒腾的越发快。
墨园背后,萧臣静默站在背墙位置,又是一动没动。
刚刚仓促跳下来,脚崴了……
擂台比武之事一夜传开,在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件事上的时候,温弦却把目光对准一人。
东市怀德坊,醉霄楼
温弦吩咐冬香留在马车里,独自走去三楼雅间。
巳时的怀德坊早已喧嚣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与在西市不同,行走在东市的人和马车无论穿戴还是装配上更显奢华。
在西市,你很难分辨出哪个更穷,在东市,你也很难分辨出哪个更富。
温弦今日特别选了一件她平时并不是特别喜欢但却十分华丽的蓝色翠烟衫,下配百褶裙,缎面,料子出自东市最大一间缎料行。
这身衣服,是去年生辰时李氏舍了血本送给她的。
养女在外面穿的不体面可是不行呢。
天字一号雅间外,温弦深吸一口气,而后抬手轻轻叩响门板。
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温弦扯扯唇,尽量让自己笑起来自然些。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凤髓香的味道,这种香熏价值连城,若非特别际遇,温弦也辨不出来。
此刻站在眼前女子面前,温弦哪怕穿了一件最贵的衣裳也显寒酸。
“你就是温弦?”冷傲的声音带着敌意,项敏坐在曲柳方桌对面,眼皮搭在温弦身上,粗略打量。
论身份地位,温弦是大学士的女儿,项敏只是商家女,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温弦在项敏面前施礼。
可温弦做了,“项大姑娘来的早,倒叫我这个邀约人显得失礼。”
项敏身上衣服的花色并不好看,可贵在苏绣蜀锦的缎料,领口袖口皆镶赤珠宝石增显奢华。
“你知道就好。”项敏满眼嫌弃,丝毫没有想让温弦坐下的意思。
温弦施礼表达恭敬,但未显卑微。
她直接起身坐过去,“项大姑娘是聪明人,温弦便也长话短说节省姑娘时间,我与温宛虽都是御南侯府的姑娘……”
“你跟她可不一样,你是养女。”项敏贬低温弦,是从骨子里不认同她的身份,再者都是温姓,她看到姓温的就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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