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门启,萧臣走进去之后石门自动关闭。
石门隔音,外面的人无法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萧臣来过绮忘川的石室,里面装饰未变,雕工精致的紫檀清瑕叠扇屏,曲柳刷漆的书桌,花开正艳的珍珠梅。
此刻绮忘川正坐在梳妆台前上妆,没有美貌倾城,镜中映出一张老妪的脸,白发苍苍,皱纹爬满面容,与这石室的装潢格格不入。
“魏王大驾光临,可是照顾我黄泉界的生意来了?”绮忘川没有起身,手上一直忙着朝雪颈上贴假皮。
萧臣行至翡翠玉桌前落座,“我要师晏跟孤千城的全部消息。”
如果……
不是如果。
上辈子师晏背叛孤重,于孤重逼宫时将其斩头,足以说明师晏在摄政王府门客这个身份的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而那,才是师晏的心之所向。
梳妆台前,绮忘川不禁转身,“南朝摄政王府上门客师晏,十二岁中秀才,十三岁成举人,十五岁为进士,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南朝帝未予重用,后弃官游历,三年后被孤重收为门客,一路替孤重出谋划策,兢兢业业当他的门客。”
“就这些?”萧臣皱眉。
“就这些。”
绮忘川回坐到铜镜前,将手里最后一块假皮贴好后起身走向玉桌,“魏王怎么突然想买这个人的消息?”
萧臣看过去,“绝不止这些。”
绮忘川哭笑不得,“本使有钱不赚么!”
“那孤千城呢?”萧臣又问。
绮忘川想了想,“孤重的那个孙儿啊!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傲娇些,霸道些,时尔倒也能做出惊人之举,無逸斋御南侯府那两位公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萧臣神色越发凝重,“本王专程来找阎王使,你就用这么几句话打发我?”
“天地良心,我可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绮忘川一脸无辜道。
萧臣不信,“黄泉界不是不想做生意,只是有些生意你们不敢做。”
绮忘川一身普通胡服打扮,与那日在酒楼时一般模样,上身蓝地印花绢衣,下配粗棉长裤。
听到萧臣猜测,绮忘川只低头紧束腰间系带,声音懒散,“不是大周朝的事,王爷为难我了。”
“我不为难你。”
萧臣退而求其次,“这次师晏跟孤千城为何会来大周?”
“太子。”绮忘川倒也干脆,直言道。
果然啊!
黄泉界并非只有大周朝才有,南朝亦有,晋国亦有。
只是名字不同。
南朝阴泉界,晋国溟泉界,《无上玄元》有九狱九泉之说,名字由此而来。
九泉相通,但从不逾界……
距离擂台比试只剩下一夜,苏玄璟很想再去找温宛劝她放弃,可他知道去也是枉然。
他只是不明白,当初事事听从他建议的姑娘,何时开始变得这样顽固,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她偏偏选择最烂的那条路。
仙瑶阁内,司南卿就跟做梦一样,双手摸着桌面,眼睛从悬在入门顶梁以珍珠串成的珠帘往里到梳妆台,到坠着粉色幔帐的软榻,最后回到眼前玉桌,“这就是花间楼第一花魁的寝居……”
苏玄璟看向司南卿,“你在感慨什么?”
“外传雪姬一舞千金,能入其寝居者非富即贵,我这样穷,若非认识你,有生之年都未必会坐在这里。”司南卿怅然道。
苏玄璟不以为然,“你不是穷,你是懒。”
司南卿一点儿也不否认,整个身子堆靠在椅背上,两条胳膊耷拉着,从苏玄璟这个角度看过去,七扭八歪。
“要不是我懒得动脑,谁在三等厢房陪你呢。”
苏玄璟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辨的弧度,抬手倒酒,端过去一杯。
司南卿挑眉,“怎么突然想到把我带过来?雪姬瞧上我了?”
“姬娘这里安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足为一国相
听到苏玄璟解释,司南卿挪了挪身。
“太子府不安全?”
“师晏当初是通过画堂哪位门客结识的太子?”
司南卿倚在那里,面露桃花的好相貌正戏谑看过来,乍听这个问题,眼睛弯曲的弧度渐渐转淡。
“咳。”
司南卿难得把身子坐直,双手捏住玉桌边缘,低头沉默片刻站起来,眼底复显笑意,“我当你没问过,我也不会说。”
“所以你知道。”苏玄璟抬头看向司南卿,眼中透着坚定。
司南卿动了动眉,“今晚得苏兄款待,也算见识到第一花魁的香闺,我先回太子府,你也莫迟了。”
苏玄璟静默坐在桌边,直到司南卿起身走向房门,伸手拨开隔帘珠串时,缓缓开口。
“如果画堂里可以分帮派,为何你我不可以是一派?”
司南卿突兀止步,手指停在半空,一根一根隔帘珠串从他指尖滑落,撞击时发出清脆声响。
苏玄璟果断起身,面向司南卿,“苏某身在三等厢房,搏的却是一等厢房的命,他朝辉煌落在我身上多少,便能落在你身上多少。”
司南卿定在那里许久,直到指尖最后一根珠串滑落时转身,“不用动脑就能住进一等厢房,这主意似乎不错。”
苏玄璟未语,俊逸容颜渐渐勾起一抹笑。
司南卿虽然不比苏玄璟俊逸清朗,玉树临风,但那双独有的单眼皮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迷人,极具情调。
司南卿重新回到座位,身体斜靠椅背,“你别是真想动师晏。”
“他既有嫌疑,我便查一查,没问题最好。”苏玄璟看向司南卿,等他的答案。
司南卿终是叹口气,“画堂规矩,门客之间不可私下互通,该是谁的主意就是谁的主意,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若碰巧遇在一起,自当由战幕评断。”
“我知道。”苏玄璟住进太子府第一日便有人告诉过他这个规矩。
见苏玄璟没有放弃的意思,司南卿动动唇,给了他一个名字。
苏玄璟闻声皱眉,颇为诧异。
“不敢相信吧?”
司南卿挑起眉梢,“可就是袁硕,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可以坐在左三位。”
苏玄璟手指捏住酒杯,凝眸沉思,“师晏若想真心与太子交往,不该找袁硕。”
“你这个道理是怎么得出来的?”司南卿失笑看过去。
苏玄璟神色肃穆,“画堂里只有我跟袁硕的时候,你在什么情况会找袁硕合作?”
这个问题很新奇,司南卿挪动身子认真想一下,“破罐破摔?”
“亦或找人背黑锅。”苏玄璟给出的解释很简单,选个猪一样的队友,最大的好处就是拿来垫被,拿来挡枪,拿来扛罪。
“师晏能找袁硕背什么黑锅?”司南卿有些被苏玄璟说服。
苏玄璟摇头,“师晏不是你我能猜透的人物,但好在袁硕……”
接下来的话苏玄璟没有往下说,司南卿只是不爱动脑,他若想动,有时候也会动一下,“你想从袁硕下手,分裂师晏跟太子的关系?”
苏玄璟看向司南卿,“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坐到左二的位置。”
司南卿耸肩,这是叫他别多问。
“好菜好酒,雪姬怎么还没来?”司南卿是男人中鲜少不好女色的人。
当然,他也不好男色。
“明日擂台,你觉得太子会点谁到羽林营陪同观战?”苏玄璟不在师晏的问题上周旋,狐疑道。
“肯定会点你。”司南卿毫无疑问回答。
这点苏玄璟想到了,太子对他与温宛的关系一直心存疑虑,明日是试探他的好时机,“那也一定会点你。”
司南卿正想开口时苏玄璟又道,“从我入画堂那一刻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我。”
面对苏玄璟如此坦诚的揭穿,司南卿也不含糊其辞,“原本不是,可后来你在温宛的态度上有问题,太子嘱咐过。”
苏玄璟不怪任何人,他知道,他是有问题。
若没有问题,他怎会为套出‘袁硕’这个名字而把司南卿带入花间楼。
“对了!前两日听他们说太子似乎很担心三皇子会娶项敏,你也知道,项庸是富豪榜上的人物,得徽州项氏支持,三皇子仍有可能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三皇子不会娶项敏。”
“说的也是,项敏对七时未免太赶尽杀绝,一单生意都不给,她……”
“那是我的手笔。”
苏玄璟音落时司南卿一脸震惊看过去,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不到?”
“那像是女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所以三皇子才会误以为是项敏。”
苏玄璟给司南卿斟酒,“不过渊荷应当谢我。”
见司南卿看过来,苏玄璟细致解释,“换作我是渊荷,争取项敏只是一时气盛,一来徽州项氏在半年后换榜的时候未必能稳住前三,甚至会跌出前五,二来因为七时案,三皇子与项敏的夫妻关系又能好到哪里去!所以娶项敏不明智,反倒是趁靖坊案还有余热,让三皇子娶了七时,捞个专情的名声也是好的。”
“你的意思是,太子不该有此担忧?”
“角度不同,想法也不一样,站在太子的角度,的确要防三皇子与项敏联姻,渊荷所虑长久,太子所虑则是夜长梦多。”
司南卿看向眼前苏玄璟,一时感慨,“以苏兄的智慧,足为一国相!”
苏玄璟只是抿唇。
那是他最终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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