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暗门直通地下密室。
这是一个藏了太多秘密的地方,此刻密室里,夜明珠的光芒照亮每个角度,让黑暗无所遁形。
密室四处围着用小叶紫檀打制的精致书柜,柜格里摆放的是花间楼搜罗的朝廷亦或江湖秘辛,有用的,或者将来有用的。
密室正中间摆放一张偌大紫檀长桌,桌上平铺一张以桑树皮为主要原料制成的皮纸。
皮纸上方,一张只有巴掌大的绢帛摆放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绢帛应该是经过某种特殊处理,要比普通绢帛稍硬,但仍丝滑,上面所画乍一看密集繁复,无数齿轮聚在一起,根本找不出规律所在。
苏玄璟手握短锋笔,依照绢帛上面的齿轮图,一点一点描绘。
他自找回父亲所赠玉笔,发现其中玄机之后便苦修与工器相关的书籍,尤其找来缑氏一族流出来的工器谱及图纸,反复研究琢磨。
苏玄璟聪睿,纵然短时间内不能理解天杼图的奥妙,但落笔有模有样,倒也能绘出九成相似,尤其是上面的标注,如他这般学识,临摹字迹可以做到炉火纯青。
已经临摹一个时辰的苏玄璟额头渗出细汗,握着短锋笔的手背青筋鼓起,稍稍颤抖瞬间,苏玄璟猛然抬手,那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气轻吁出来。
他直起腰,后背僵硬 ,随后将笔搁到旁边,双手揉搓,试图让手指舒缓下来。
冰冷目光下,齿轮图将将画足十分之一。
这是无比繁复又庞大的事,但也并非不能出任何差错,前提是苏玄璟须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看着父亲留给他的齿轮图,心中恨意鼎沸。
如今的苏玄璟,心中再无爱,无贪恋无迷惘,唯有报仇。
狄翼因何假死?
他跟萧臣演这一出戏,目的何在?
天杼!
由始至终都是天杼!
你们不是想要天杼么?
我给你们!
苏玄璟狠甩两下手腕,重新握起短锋笔,缓慢提气,慢慢俯身,瞳孔变得深暗如潭。
他承诺赫连泽,会给他齿轮图,而赫连泽与萧臣之间也必然也有这样的交易。
现在看来,赫连泽不过是萧臣跟狄翼手里的棋子,他只须将图交给赫连泽,图纸一定会落到萧臣手里,萧臣辨认不出这图的真假,可狄翼能!
现在想想,当年先帝将狄翼派到陇西,必是因为天杼。
二十几年不曾回来的狄翼,在北越六皇子赫连昭死后重踏皇城也一定是为了天杼!
好,你们想得到天杼图,我成全你们!
只是想要真图……
狄翼,你得找我!
苏玄璟左手握着制作精良的铁规,手背上有道细长划痕,右手随铁规旋转轨迹描出一道绿色短线……
这个夜,太漫长。
無逸斋后面种着大片桂花树,形成大片桂花林。
月光铺洒,犹如银色锦缎落在黄灿灿的花瓣上,桂花开的密密匝匝,花蕾初绽,浅浅绿叶点缀,更显繁花绝艳。
偶有风起,淡淡馨香萦绕在整个桂花林,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媚舞穿了一件她最喜欢的霓裳羽衣,淡紫色,雪肩露在外面,但却出奇的保守,有一条同色缎带自肩头垂下来,行走时飘飘然,平添几分仙气。
今晚她刻意打扮一番,少了平日里的浓妆墨彩,画了一个十分淡雅的妆容,发髻是她坐在镜子前花了好长时间,梳好又拆掉,反反复复后才弄好的,只为能将发髻上那支珠钗衬托到极致。
珠钗不重要,重要的是镶在珠钗中间的玉珠。
赤金钗身配上三枚深海血珠,将中间那枚白色玉珠衬的……很是特别。
此刻媚舞按照约定来到桂花林最深处。
她站在那里,哪怕四周无人却仍显局促,双手握紧,掌心很快渗出细汗。
她时不时张望,期待又有些忐忑。
忽有风起,她似有所感,蓦然抬头,眼中光芒霎时凝结成痴迷。
一袭红衣,倾华潋滟,一头墨发,莹光流转。
媚舞眼中,那个一直藏在心里,不曾与人言说的身影重现。
寂月小筑的主人,一身红衣的男子。
男子的美,无法形容。
红衣翩跹,玉簪绾发,鸾带束腰。
还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白玉无暇的肌肤,五官如琼华碎玉般有着一种难以形容易碎感,惹人怜爱又不敢亵渎。
“媚舞姑娘久等。”清雅的声音如雨后芭蕉上的水滴落在石面上,悦耳动听,宛如天籁。
媚舞看的痴迷,听到男子与她说话一时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回答才不会扫了男子兴致,才能不惊动这美。
桂花树下,身着黑色劲衣的师媗背靠在树干上,单足朝后点地,清咳一声,“媚舞姑娘?”
媚舞这才发现还有一人,她恍然,抬头时眼中显露恭敬,“公子相约,我便是等再久也值得。”
乞丐身形缓慢下移,落到媚舞身前数米处,狭长凤眼邪魅含波,又似浮烟笼雾,闪烁间灼灼其华。
风动,人欲仙。
“我约姑娘到此,想了解一件事。”乞丐淡然看向媚舞,知道这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女人。
他把玉珠送给媚舞,是想媚舞能根据玉珠出处查到御翡堂。
他倒不是想让媚舞看到他在御翡堂里拖地,得说媚舞看到他,也认不出来。
他想看看媚舞会不会把玉珠的事告诉给赫连泽。
结果媚舞根本没找他。
“公子且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媚舞心向眼前红衣少年,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甘之如饴。
“赫连昭,是怎么死的?”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红衣乞丐
乞丐原貌的确是美,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唇是胭脂色,润泽饱满,如同含珠。
媚舞没想到乞丐会问这个问题,脸色顿时一僵。
师媗靠在树上不吭声,眼睛盯着媚舞。
主子的意思,想收她当个眼线。
可前提,她须可靠。
乞丐见媚舞为难,浅浅一笑,那笑容暗淡了星月,“媚舞姑娘不必为难,我不问了便是。”
“是我杀的。”媚舞狠狠吸了一口气,决绝道。
这个回答,惊了师媗,也惊了乞丐。
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媚舞毫不隐瞒。
“赫连昭虽有抱负,可他母族强大,外祖父韩统更是北越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北越继承大统的人看似非他莫属,实则他在北越帝那里根本就是弃子。”媚舞很清楚寂月小筑是怎样的存在,只要是眼前少年想知道,她不说,他也有办法知道。
抛开这些,她在少年面前,说不出假话。
乞丐没有说话,静默聆听。
媚舞索性和盘托出,“是三皇子赫连泽找到我,与我承诺若能助他,便许我……荣华富贵。”
许的是后宫之位。
乞丐颔首,“姑娘如此聪明,赫连泽若不拿出些实质性的东西,怕也说服不了姑娘。”
媚舞下意识看向师媗,师媗未动,乞丐也没让她回避。
有那么一瞬间,媚舞忽然生出一种嫉妒。
然而只是数息,她便自嘲,她有什么资格!
“赫连泽手里有两张天杼图,结构跟内膛。”与在大周不同,天杼图在北越皇族之间不是秘密,只不过天杼图作为北越帝独有之物,只会传给继承大统的人。
而在赫连泽找到媚舞时,她看到本该在北越帝手里的天杼图。
由此,她判定赫连泽才是北越帝心选。
乞丐依旧没有说话,师媗动了动眉梢,“所以你就杀了赫连昭?”
“大势所趋,而且赫连昭脾气古怪暴躁,城府也就那样,不是明主。”媚舞与师媗说话时,少了那份恭敬,语气稍显不忿。
与那日师媗送珠有所不同。
师媗并未在意,看向自家主子。
“媚舞姑娘觉得,赫连泽是明主?”
哪怕乞丐身材不够魁梧,说话的声音没有磁性,纵然长相惊为天人,总归少了些少年的英武阳刚,可在媚舞眼里,乞丐完美无缺。
她听到乞丐问她,脑子里闪过一念。
忽然之间,媚舞如江湖人那般,单膝跪地,朝乞丐俯首,“媚舞愿以公子马首是瞻!”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媚舞,乞丐眉峰微挑,他话还没说完,他还想旁敲侧击媚舞其实赫连泽也并非就是明主。
换言之,媚舞跪早了。
这一刻,乞丐想到贾万金。
他忽然觉得自己比贾万金厉害,在温宛她们只言片语里,他知晓贾万金仅凭一张嘴把整个伯乐坊骗到手,还叫温弦欠了两百万,又靠着巧舌如簧的伎俩叫田掌柜倒找五千两把胜翡堂让给他,后又靠那张破嘴把万春枝给诓骗走。
但是瞧瞧,他还没怎么说话,就已经凭借一身气质征服眼前女子,达到自己目的。
如此比较,他更厉害。
说起来贾万金那么拙劣的谎言,万春枝怎么会信的?
桂花树下,师媗瞧向媚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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