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一经跟在温御后面,像这种黑锅他闭着眼睛数都数不清。
翁怀松不说话,侧身叫二人进来。
温御最先看到狄翼,紧接着是一经。
与此同时,狄翼也看到他们了!
难以形容的震惊跟骇然,狄翼自隔间先是伸出整个头,紧接着是整个身子,他瞪大眼睛,胸前跟腰腹的伤口隐隐作痛,“你们两个是怎么死的?!”
温御,“……”
一经,“……”
二人双双看向翁怀松。
“狄公说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将军者也算求仁得仁。”翁怀松阴阳怪气咳嗽一声,“不像老朽,生前是个面白的草包御医,死后还是个面白的草包御医。”
翁怀松把胳膊伸向温御,撸起袖子,“我白么?”
温御身子一抖,鸡皮疙瘩如雨溅。
翁怀松换另一只胳膊,撸在一经面前,“大师觉得,我白么?”
一经双手合十,看向温御。
疯一个。
温御回望,二人双双看向狄翼。
狄翼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温御跟一经,“是本帅那两剑给你们戳死的?”
温御跟一经没说话,二人坐到桌边矮凳上,翁怀松也跟着坐下来。
狄翼绕到三人面前,皱眉,“你们两个说话,本帅在问你们!”
“这么不禁戳?本帅挑的地方没有要害,所以说你们两个,一个在府里坐吃等死,一个在寺里吃斋念佛,就算不干些利国利民的事,能不能严于律己?稍后面见先帝,本帅看你们要怎么解释!”
温御抬头看向狄翼,正想开口被其怼回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帅的计划里你就该活着!谁叫你死的?!”
“贫僧冒昧打断,魏王殿下的计划里狄公当活,狄公又为何一心求死?”一经双手合十,垂在腕间的砗磲玉珠晶莹洁白,闪闪发亮。
狄翼闻声,威风凛然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丝落寞,他低头,双手搭在膝间,长长吁出一口气,“你们不知内情,又怎知本帅用心良苦。”
“反正都已经死了,说说。”温御看了眼翁怀松。
翁怀松心领神会,“狄公放心,人间地府两条路, 过了黄泉界跟奈何桥,谁都回不去。”
狄翼沉默数息,又狠狠叹了口气,“本帅从头讲罢!”
温御跟一经闻言,十分欣喜。
他们自萧臣那里听来的,总归不如狄翼亲述来的清楚细致。
于是乎,狄翼便将先帝交给他的任务和盘托出,一是天杼,二是细作。
温御跟一经从头听到尾,中间不曾打断狄翼。
“本帅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北越就算再想得天杼图, 也不可能会来找本帅谈结盟之事,不结盟,无合作,又如何揪出那个隐藏在我大周几十年之久的细作?”
见三人听的入神,狄翼又道,“恰逢魏王找到本帅,提出借本帅之死与赫连泽搭上线,进而得天杼图,揪出细作的计划,本帅觉得可行。”
“你们看看本帅,古稀之年了,倘若再不想办法把天杼全图弄到手,不想办法揪出那个细作,我若哪日寿终正寝,见到先帝我如何交代?”
温御不解,问了一经刚刚问过的问题,“魏王殿下的计划里,狄公可活,由花拂柳扮狄公到法场受死,再行移花接木之术,神鬼不知,狄公为何……”
“神鬼可怕,还是人心可怕?”狄翼一语,密室里三人皆默。
狄翼苦涩抿唇,“神鬼不知,可人未必不知,这是本帅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若然因为本帅假死,被有心人识破,计划功亏一篑,再想用同样方法麻痹北越那些人不可能了!”
“而且赫连泽入我大周皇城,千载难逢的时机!”
狄翼顿了顿,“魏王殿下虽非本帅心中继承大统的人选,但他品性为人本帅信得过,再加上心思缜密,行事稳重,我便以死助他一臂之力,相信他定能成事,如今入这九泉之下再见先帝,我也算有个交代。”
“狄公这样死,值得?”
“如何不值得?”
狄翼看向一经,“为助魏王是其一,檀牧及那一百三十二个兵是本帅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午夜梦回,我总能梦到檀牧被凌迟时的样子,决然中带着微笑。”
“本帅是真的想死,真的想来见见他。”狄翼眼底泛红,随后看向翁怀松,“我去哪里找他?”
翁怀松,“……不知道。”
“那你总归知道本帅该朝谁打听吧?”狄翼心中所想,黑白无常,索命小鬼还是干脆去找阎王?
翁怀松,“……不知道。”
狄翼皱起眉,翁怀松知道,自己又要被骂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不接受退货
还真是!
狄翼当着温御跟一经的面又把翁怀松数落一通,稍带着将温御跟一经也批评教育一番,可能话说的太多嗓子有些冒烟儿,遂叫翁怀松沏茶。
“狄公须得知道一件事,老朽不是你的兵,也不是你的下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狄公没资格使唤老朽。”翁怀松觉得自己救了一个白眼狼。
狄翼不以为然,“本帅这是在使唤你?本帅这是在教你如何尽地主之谊。”
翁怀松咬了咬牙,遂起身沏茶。
毒哑你!
座位上,狄翼忽然想到一件事,“温御,有件事本帅得跟你说一下。”
温御被骂的没脾气,扭头看过去。
“你那孙儿不错,本帅作主把小小许配给他了。”狄翼还记得法场上温少行替自己孙女挡刀的事,心中十分满意这桩婚事。
他以为温御会因为这件事恼火,毕竟婚姻大事自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温少行是御南侯府长房长孙,岂能这般儿戏?
得说狄翼还是不了解温御呵!
“狄公,你可不能反悔啊!”这是温御自入密室以来,狄翼说的唯一一句让他觉得顺耳的话,“本侯可不接受退货!”
这会儿翁怀松把茶沏好端过来,看了眼温御,“狄公的孙女必然继承狄公各方面优秀品质,温侯你可想好了。”
温御知道翁怀松想说啥,身子凑过去低语,“狄公那招撼天龙吟我想学,少行学会了,好教我。”
翁怀松: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狄翼当真口渴,那种真实感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没死,于是自行斟茶。
杯烫,狄翼端杯时抖了一下,茶水溅在他虎口位置,惹的他皱眉,“地府跟上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你们两个为何还是老样子?”
听到狄翼质疑,温御跟一经齐齐看向翁怀松。
翁怀松便将他二人之前的话说了一遍,二人听罢皆默。
最后还是一经先开口,“狄公有没有想过,贫僧跟温侯没有变,很有可能……是我们没有死。”
一语闭,密室寂静无声。
“不可能。”狄翼把茶端到自己身前,“他是不是翁怀松?”
温御跟一经无力反驳,“是。”
“翁怀松是死人,本帅是死人,你们两个是活人?现在我们四个坐在一起,你说你们两个没死?”狄翼对自己已死这件事,深信不疑。
彼时法场,他算准禹辰跟佛莲刺过来的位置,胸腹受创成那个样子,谁会不死?
翁怀松实在看不下去,“狄公一向谨慎,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只凭传言,狄公便觉得老朽一定死了?”
狄翼喝了口茶,抬头看向翁怀松,“不是传言,是先帝亲发的丧令。”
“那是因为蛊患案!”翁怀松发现狄翼真的很容易以自我为中心,他认定的事,就算所有人说不,他也坚定认为他是对的。
于是乎,翁怀松便将当年蛊患案的事情说了一遍,细致到他与霍行日常点滴。
密室里再次静下来,狄翼握着手里茶杯,神色深冷沉静。
对面三人皆望过去,希望他能接受这个事实。
“本帅没死?”狄翼抬头,迎上他们的目光。
他看向温御,“禹辰斩我心脏,你抽剑时我心血迸溅,真气完全护不住心脉。”
他又看向一经,“佛莲斩我肺腑,阴都、商曲两脉尽断,你们现在跟我说,我还活着?”
“禹辰斩心,虽心脉遭受重创,可主动脉无损!佛莲断阴都、商曲两脉同时留有一枚砗磲玉珠,玉珠刚好封在两脉交汇处,除了可以保护受损经脉,还能制造闭息假象,当然……”
翁怀松顿了顿,“狄公能活下来,还得靠老朽妙手回春,我在棺椁里陪着狄公你住了两天两夜,我整个房间里最贵那一瓶保命丸,我自己一粒都没舍得吃,全都倒给狄公你了!所以狄公觉得,你要怎么死?”
面对翁怀松一番阐述,狄翼终于陷入沉思。
温御跟一经相视也都没说话,他们知道,得让狄翼自己消化。
“我活着?”狄翼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些许落寞,似极失望一般。
“活着才有奇迹发生,狄公不想亲眼看到天杼图尽归大周,北越细作无所遁形?”温御真怕狄翼一时想不开,再死一次。
“魏王殿下有这样的本事,本帅相信他能做到,又何必要亲眼见到。”狄翼抬头,眼中落寞愈深。
一经‘阿弥陀佛’,“狄公已经死过一次,而今算是重生。”
“可本帅……没见到檀牧,没见到周平,田齐,任顺……本帅还没见到先帝。”狄翼捂住胸口,视线落向温御跟一经,“为何救我?我死与不死,并不会影响上面的……任何事。”
温御就很生气,“狄公当真觉得不会影响任何事?倘若魏王知道狄公一心求死,根本不会提出计划!你死,你可想过魏王背负的是什么?”
“你们应该知道,就算本帅不死,以后也不可能重现在世人面前,更不可能将我与魏王的计划公之于众!魏王从一开始就已经接受了这个包袱。”也正因为此,狄翼在公堂之上据理力争,半分不让。
就是不想让这件案子成为冤案,让所有人觉得是萧臣冤枉了他。
冤枉跟揭发是两回事。
更何况他在公堂之上已经表明态度,鹿陵一役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选择,他只认诛杀忠臣,甘愿以死还他们一个公道。
别的罪,他一概没认!
“魏王接受世人误会他将狄公你推向死路,并不会接受狄公真走这一条死路!”温御看向狄翼,“在这件事上,狄翼险些陷魏王于不义。”
狄翼皱眉,“所以你们救我,只怕魏王会自责?”
“不然狄公以为我跟一经凭什么拿命救你,老皇叔懒成那个样子在灵堂里足足守了两天两夜,人都消瘦了不少!还有翁老,在棺椁里憋那么长时间差点儿把命搭进去!”
温御真的很讨厌狄翼现在这副‘你们不对,我全对’的态度,生平第一次敢直面吵架从来没输过的狄国公……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无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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