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西西
陶然虚弱趴着,举手示意天。
“我若有一句假话,我……全家……不,我娘家全家天打雷噼,不得好死!而且我也不敢做这样的谎啊!若不是老太爷命我记下这些并转达,我怎会突然画出这些?”
嬷嬷在旁轻声提醒老太太:“这村妇不识字,奴婢打听过,那村上就没几个识字的。若非有特殊缘故,按理是不可能将这四个字画出来。”
老太太是厉害人,眼睛突然一眯,眼神也锐了起来。阑
“是不是丰儿院里最近有人教你写了这几个字来装神弄鬼?”
陶然摇头。
嬷嬷也轻道不可能。大少爷院子里就有她们安排的人,每天那点事都知道。但凡有人去找金桂的,全是去找茬的,怎么可能做这事?
然后她们就想起来,刚刚李金桂写字的时候并不是按的笔顺写的,准确来说,真就是画出来的。字也不是正着的,而是扭曲的。字的构造框架也不成形,添添补补,像是临摹。
“你的记性这么好?一下就记住了梦里的字?”嬷嬷问到。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型,我就是记住了。我怕忘,所以才那么着急。我写对了吗?这能看出是什么吗?”
老太太再次看向了四个字,然后看到最后一个字,“邪”字的最后一竖那里有一个小提笔,也被画出来了。这……这确实老爷的行笔习惯。他写字最后一笔收尾时总爱带过一勾,这毛病,几十年也没改掉……阑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白了。
“老爷怎会托梦给你?你胆敢有一句虚言,后果都不是你能承受的!”
陶然趴着继续真诚道:“老太爷昨晚就入我梦救我了。刚刚是第二次。我晕倒后就看见老太爷了。”
“什么?”这次,老太太和嬷嬷异口同声。老太爷,两次入梦?还救了她?
“我在假山上想要禀告老太太的,就是老太爷托梦这事。”陶然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透出了加倍的真诚……
哈,这帮人是因为迷信才娶了李金桂。既然他们信这一套,陶然就顺手利用下了。
她的当务之急可不是报仇,也不是逃跑,而是自保加上保养身体。阑
自保最好的办法,是先找柄大伞来挡风遮雨。老太爷这伞够不够大?纵是这些人将信将疑,也是宁可信其有吧?
至于保养么,当然得钱家来。他们伤了金桂的身,自然也得帮着调理回来。所以陶然必须先好好赖在钱家……
金桂不会写字,所以她故意写字,让这些人觉得诡异,解释不通时也就只能是祖宗显灵,有所指示。
陶然的戏一向好,她的整个表现就是将四个字当成画画一样一笔一划复刻,完全没有她识字会字的影子。
至于老太爷的用笔习惯,金桂的记忆里就有。当日她照顾半死人丈夫时,钱丰的屋子里墙上就挂着好几幅老太爷亲笔书写的谆谆教诲,桌上更有许多老太爷的家训……
金桂被关在那屋里多日,记忆还挺深刻。
陶然从老太太的表情知道,这老太婆已经开始信了。阑
陶然继续张口就来。
“刚刚也是老太爷找我,他老人家让我赶紧醒过来,他说您已经到了,让我赶紧记下这几个字,第一时间转达给您。为此,他老人家狠狠推了我一把。然后我……我就从一片漆黑里被推了出来……我一下就醒了。”
陶然睁大了眼睛,双手配合比划着。
老太太眼神开始变了。
全都对上了。
所以这金桂是尖叫着突然醒来,似被人掐醒一般可怕;所以她一醒过来就着急说什么“转达”;所以大夫把脉没说出她的什么大病症,可她却突然吐了一口血?那是老太爷的努力吧?
老太太已经被扶着坐了下来,一边威胁陶然不许说假话,一边又让她尽可能详细地把前因后果都说来。阑
陶然开始了她的发挥。
放飞的胡说八道里掺和着一本正经的表达,一惊一乍之间还配合上她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光怪陆离的形容让老太太一再相信,是真的发生了那么一些玄而又玄的事。
】
陶然先是描述了昨晚自己昏昏沉沉间进入的梦境状况。
什么无尽的深渊,刺骨的冷,满眼的黑,什么满地殷红色,花瓣一丝丝,绚烂绽放的美丽花朵,什么一条看不到头的路……顺利让老太太她们想象到了地下,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
“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他拖着我就要上那条路去。他说我挡了他的道,我害他无路可去,他便只能先送我上路,然后再回来。”
“我哭啊,喊啊,求啊,可他都不理我。他拽着我,我好痛啊!”
“你们知道吗?他好可怕!他没有脚,他的衣袍一直在滴水,那水漫了一路,地上全都是水,似乎他身上的水怎么也流不尽一样。”阑
从她提到厉鬼开始,老太太和她的心腹便皆面色铁青相互对视。青面獠牙鬼,浑身滴着水,莫不是之前上了钱丰身的那水鬼?
金桂救了钱丰,那水鬼没了去路,所以打算送金桂上路?它要做什么?然后,它还要回来不成?
老太太站不起来又坐不住,抖了好几下。
“我被他拽着,眼看就要坠入那条看不见头的路。我以为我要死了,突然漆黑夜里闪过一丝光,头顶一亮,然后我一下就悬空了,我的身体浮在了半空……”
陶然空洞的眼里一下就有了光,带了一丝崇拜。
老太太果然上钩了。
她着急问到:阑
“然后呢?然后你看见老太爷了是不是?”
陶然点点头:“是。”您希望是,自然就是了。
第216章 我要做恶人06
陶然边说边试探,很显然,这「老太爷」还真就是个极好的工具人。
原本陶然是打算在这老头和老太婆的公公,这两鬼里选一鬼出来做文章的。
可金桂记忆里有一段老太太和老太爷感情好,每年清明和忌日老太太都哭红眼,一车车银锭子焚化,且吃素七天的内容。
既然这样,她就选老太爷这个对老太婆最重要的人,哦不,鬼来。
鬼来了,肯定就是说鬼话了。
效果不错。
老太太已经急得站起了身,来到了金桂的身边,眼里含了泪。
「老爷他可还好?老爷现在什么样子?看着如何?快快道来。」
陶然却不着急,答非所问。
「我头顶有金光一闪,身子一轻,那青面獠牙鬼就牵不住我了。当时我悬于空中,往下一看,才见有一位……像……对,像仙人一样的老伯挡住了那鬼的去路。是他老人家救了我。」
「仙人,仙人吗?」老太太手抖了。乡下孩子说话最朴素,她说的仙人,是好话!是老爷道骨仙风,气质独特,在那边过得不错的意思吧?
「‘你要对我家孩子做什么?,老伯挡在那厉鬼身前如大山一样踏实,他像是在问话,可他话里的力道和势头很足。有他在,之前那些围绕我的黑气全都过不来了。
他又说什么老夫在,尔等鬼魅休想得逞,休想伤我家儿孙性命,害我钱家基业类似的话。具体的,有好些成语,一套一套的,我实在记不住了。」
老夫人激动了。
这可不就是她的老爷吗?
老爷说话最有水平,她几乎能想象老爷是怎样的掷地有声。
她拉着嬷嬷抹泪:「老爷显灵了。他在暗中保佑咱家子孙呢。」
不过那嬷嬷也是人精,立马提醒到:「这金桂算不得咱家人,老太爷能护着这金桂吗?」
陶然摇头:「不是,嬷嬷想错了。老太爷他要护的不是我。而是少爷。」
老太太想到钱丰前一阵遭的罪,手又是一紧:「你说下去!好好说。」
「多亏老太爷相救,那青面鬼的样子渐渐变虚。可它离开之前还对着老太爷和我一龇牙,说‘你救不了她,来不及了,。然后那厉鬼就消失了。」
来不及?怎么来不及?老太太更慌了。
「我谢过那位老伯,他这才告诉我,他是钱家老太爷……他让我速速离开,说我为少爷挡了煞,害那水鬼无处可去。那水鬼不会放过我。说那脏东西为了回到少爷身上,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我!」
「他老人家说了,我在,少爷才能活。」就问你们怕不怕!
能不怕吗?
听者几人一齐深吸一口气。
理么,确实是这个理。
李金桂之所以进府,就是来「驱鬼」的。现在少爷无虞了,又怎么证明那水鬼就离开了?怎么知道那水鬼就不会卷土重来了?….
若那鬼还是没走呢?还是虎视眈眈呢?想要报复呢?它为了重回少爷身上,可不得对这李金桂下手?
李金桂死了,它就肆无忌惮了吧?
「这就是为何我醒来之后就开始逃跑的缘故。这是老太爷的意思。……」
「等等,不对啊!」老夫人摇头:「那水鬼又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老爷让你这么跑又有何用?」
陶然却是突然打了个冷颤,欲言又止。就等着她们主动问呢。
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她挠挠头,抓抓手,一副不知如何启齿的样。
「水鬼是不在光天化日之下,但煞气却无孔不入。这是老爷的原话。」
「你……你什么意思!」煞气?无孔不入?老太太说话间已和两个心腹相互拉住了。三人的手皆是寒凉。最近似乎还真就有些古怪的冷?莫不是就是煞气?
而且她们完全可以断定,这种话,绝对不是一个没读过书的村姑说得出来的。
「老太太肯定不明白,老太爷为何不托梦给您,不托梦给这府里其他主子,反而找了我吧?」
「是!」确实是不明白。
「我一开始不信那老伯是老太爷,就是这么问他的。可老太爷叹了口气,说了个诗句‘什么什么此山中。说你们是什么什么迷……,我也不懂,想不起来了。」
「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
陶然连点头:「是。正是这两句!他老人家说……」陶然再次看了三人一眼,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钱家人已经被煞气所迷,近来一个个或暴躁,或郁闷,或不悦,或生气。说这府里的主子已经开始……」
「开始什么?」这种话,谁听了不怕?尤其这些话是从自家老祖宗嘴里出来后。
「已经开始被煞气迷失了理智和本性,正变得狂躁。现在还只是些不好的情绪,很快就会变严重,最后会出人命。老太爷说,我会是第一个死的。然后是少爷。但我们绝对不是唯一丧命的两个!」
「那水鬼就是要借钱家的人手,先把我除掉!」
「等水鬼尝到滋味后,更会利用煞气对钱家人一个个下手!」
「老太爷说他好几次想要托梦给您,可都因煞气而受阻。说只有我是这府里唯一一个克制水鬼,不惧其水煞,能让水鬼没法近身之人,所以他老人家只能找我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