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喻深如今的政策明显有利于老百姓,只要大家肯辛苦劳作,就不会饿肚子,一旦战败,他们又会回到被贪官污吏压迫、食不果腹的日子。
尝过了甜头,这些士兵自然不甘心回到以前。
兵刃相击,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喻深手臂发抖,差点没挡住。
他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都是在做农活的过程中锻炼出来的,行军打仗之后力气虽说有所增长,却还是比不上臂力惊人的成飞。
成飞那把刀足足有八十多斤,一刀砍下来,寻常人轻易接不住。
这还是他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喻深心中一凛,又提高了几分警惕。
成飞胜在力气,喻深却胜在灵巧,那杆长枪宛如一条灵蛇,攻击手段出其不意,好几次成飞都险些着了他的道。
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不相上下,双方军队也是势均力敌。
但到底还是起义军改变了作战方法之后略胜一筹,大洲军队暂时不习惯他们的军阵,长时间焦灼下来难免落入下风。
眼看起义军胜利在望,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冷箭,直直朝喻深射来,正在同程飞交手的喻深一惊,下意识挥枪格挡,在箭刺进他胸膛前挡住,可成飞的刀却已经到了他面前。
喻深无法,只能飞快往旁边一翻,可惜还是因为挡箭的动作慢了一步,被一刀划在腰间,拉了好大一条口子。
他来不及多想,死死扒在马匹侧面,重重拍了下马儿,准备先撤退。
那支箭绝对不是偶然,对方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处帮成飞!
喻深想不通,但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已然负伤,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要先避避锋芒。
斩杀他的机会就在眼前,程飞哪里会让他跑掉,当即策马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喻深在千军万马之中不仅要防止小兵的突然袭击,还要想办法摆脱成飞,加上腰间那道大口子在不停渗血,情况对他尤为不利。
但到底是身经百战之人,一路上遇到的小兵无法伤他分毫,如今只要甩掉了成飞,他就要安然回去。
可惜成飞死死咬着他不放,虽然他的属下看情况不对想冲过来救他,但他们中间隔着许多士兵,二人又越跑越远,属下们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恰在此时又是一支冷箭,喻深险险躲了过去,鹰一样的目光直直朝冷剑飞来的方向望过去,却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起义军中出现了叛徒!
喻深咬牙,万万没想到跟着自己许多年的人竟然会在这关键时候反水。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刈城外一条宽阔的河流前,前方是大河,后面是追兵,喻深眼神暗了暗,成飞的刀已经到了身后。
他思索不到两秒,果断纵身一跃,跳进了湍急的流水当中。
成飞连忙拉住缰绳,眼睁睁看着喻深滚入水中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匹马儿。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 叛徒其人
又是一个艳阳天,自那天喻深和成飞交战已经过了三日,林素去战场上转了一圈,这次却没有发现活人。
那天被救起来的年轻士兵已经醒了,他不愿意再回到战场上,于是便在平安村住了下来。
平安村里的房子都是他们自己建成的,如今多了一个人,又要多一栋茅草屋,好在大家都十分热心,忙完了农活就开始准备搭建茅草屋。
这种集体活动按理说每个有空的人都会参加,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除了张广。
张广在村子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林素将他救回来的时候他一双手几乎粉碎性骨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保住了一只手臂。
建房子是力气活,张广只有一只手能用,大家都不好意思使唤他,于是他便闲了下来。
好在他参军之前是个伙夫,于是大家的饭菜便包在了他身上。
村子里的人干活儿热火朝天,张广除了做饭却无事可做,于是他便拿了竹篓出了平安村所在的山谷,准备抓几条鱼回来给大家补补。
刈水绕过刈城县,会流经平安村外的峡谷,孙子里的人经常会到外面抓鱼,因为那里距离刈城县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不必担心被起义军和大周官兵发现。
此时已近申时,张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将竹篓放在了河水的下游,过两个时辰来看估计就能得到一篓子鱼。
放完了竹篓的张广正要回去,却忽然瞥见一块石头背后漂浮着什么,他犹豫了一瞬,往那边走去,却看见一人仰面朝上,被石头拦在了岸边。
那人脸色惨白,却长了一张他十分眼熟的面孔——
不是起义军的首领喻深又是谁?!
张广曾经也是起义军的人,喻深对手底下的兵不错,哪怕如今已经不是起义军,张广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在军中的日子。
他脸色一变,连忙两三步上前,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拽着喻深的衣服,拼命将人往岸上拉。
上游河水湍急,下游却平缓了许多,如果不是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河水流动的迹象,水流把喻深冲到这里,全靠那块大石头,才没让他继续往下游飘。
刈水的尽头,是一条十分宽阔的瀑布,若是到了那里,哪怕意识清醒的壮汉都能命丧于此。
将人拖到了岸上,张广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人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
喻深万万不能有事,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起义军群龙无首,恐怕只能被大周军队打散。
到时候天下是个什么光景,就未可知了。
要是拖,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才能将人拖回平安村,张广艰难把人背在背上,牢牢护住他,这才步履匆忙回了村子。
他的动作十分快,生怕背上的人出什么意外,等看到了村子里的人,这才高呼:“都快来搭把手!我把喻将军带回来了!”
喻深并未称王,他只给自己封了个将军,往日里他的兵也都称呼他为“喻将军”。
还在工作的人听到张广的话顿时一惊,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什么?喻将军?!”
“老张,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喻将军在这里,那起义军怎么办?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都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张广哪里有心思想那么多,连忙道:“你们别问了,快!将人抬到林大夫那里!”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喻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就完了!”
其他人哪里有喻深的好心肠,如果他出了意外,大周的军队打退了起义军,那百姓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跟着喻深的人能分到土地自己耕种,跟着大周皇帝的人只能忍受压迫!
到时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全都充作赋税,他们非得饿死不可!
显然这群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也不问了,连忙将人抬到了林素的医馆。
林素本来还在整理药材,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围了过来?”
林素有些不解。
等她走上前,才看到被两个村民抬着的人。
“这……”
她一怔:“喻将军怎么在这里?”
林素曾经给起义军的人治过伤,自然认识喻深,这几天没有消息传出来,她还以为双方军队交战同前几次一样,谁知喻深竟一副凄惨的模样出现在平安村。
起义军的消息瞒得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周那边也毫无动静。
好在林素十分冷静,只是短暂的惊愕后便叫人将喻深带到医馆内,她号了号脉,又看了看腰侧那道口子,连忙取了烈酒消毒,然后敷上金疮药。
哪怕在昏迷中,喻深也疼得皱起了眉。
看张广在旁边干着急,林素索性抓了药叫他去熬,林素则在检查喻深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除了腰间那道大口子,他身上还有许多被礁石擦伤的痕迹,林素一一消过毒敷上药,将伤口包扎好,已经累出了满头大汗。
喻深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十分严重,但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才看起来十分吓人,甚至连腰上那道口子只要好好养着,不出一个月也会痊愈。
医馆中的药材不多了,张广曾经是喻深手底下的兵,林素便让张广守着他,什么时候该换药,什么时候该吃药,一一叮嘱清楚,第二日林素便背着竹篓上山采药。
这边喻深的情况稳定下来,成飞那里又出现了变故。
一切都要从喻深跳水那天说起。
喻深看到了射箭之人的真面目,在岸上的成飞自然也看到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为了打赢这场仗,成飞将喻深身边的人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一干二净,自然认得出躲在背后放暗箭的人是从喻深刚开始造反就跟他一起的。
此人名叫高卢,有几分急智却不多,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替喻深出出主意,可后来当喻深身边的谋士越来越多的时候,这人就只能靠着一生不算高强的武艺混了个千夫长当当。
喻深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商量过大事了,有些人注定只能一起走一段路,高卢本来就不是有大德大才之人,当上千夫长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自然就和喻深渐行渐远。
成飞心中有些惋惜,喻深也算是乱世当中难得的英雄,抛开立场不谈,他还是很欣赏对方。
成飞本以为这次高卢的叛变只是一个巧合,谁知他回军中没多久,就听手下的人说有人拿着丞相的令牌说要见他。
如果说成分属于朝中清流那一派,那丞相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此人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心中不知道憋着多少坏水,既不表态也不站队,瞧着像是个忠于皇帝的模样,实际上心里的花花肠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成飞和丞相的人没什么好谈的,但此时人家已经拿着令牌到了面前,他再避而不见,就是结仇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把人带进来!”
来人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盔甲上还沾着血渍,看得出他没来得及休息,几乎下了战场便朝大周军营而来。
成飞有些意外,眯了眯眼睛:“是你。”
高卢举着令牌,朝他拱了拱手:“成将军。”
成飞将他的来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谁知他竟然是丞相的人。
不对,喻深起事的时候各方都不看好他,只以为是山野粗人的小打小闹,丞相纵使再神机妙算,也无法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
那高卢是怎么搭上丞相这条线的?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高卢微微一笑:“喻深不过是个匹夫,怎么能同大周皇室正统相比?我早就想弃暗投明,承蒙丞相大人不弃,愿意给我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的话并未说完,成飞却懂了他的意思。
哼,原来竟是个两面三刀的。
成飞虽然觉得喻深是个犯上作乱之人,但人家好歹没有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算得上是一位英雄。
可高卢这种背信弃义之人,说的好听点,是弃暗投明,说的难听点,简直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行径!
成飞一生光明磊落,自然是看不上这种人。
只是如今他们好歹也算是同一阵营,心中纵使有再多不满,他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