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谢主子赏!”“多谢主子赏赐!”
宋莹抓起牵引绳的另一头,站起身:“那咱们现在就验证一下,这个绳子到底好不好用!走,去花园!”
朱砂打趣道:“主子,让苏梅和浅葱跟着您去吧,奴才就留在院子里,给她俩找绢花!”
宋莹点头,晃悠着手里的绳子,引着踏雪站起身:“把卧冬也带上,它都快胖成两个踏雪这么大了,得减肥了!”
小郑子得了喜乐的眼神,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他要先去花园安排好,让洒扫的下人们都避开,以及最重要的,让听风阁的那位在楼里待好了,可别冲撞了自家主子。
宋莹沿着花园的小湖溜猫。踏雪胆大活泼,这是它第一次到院子外这么远的地方来,竟也不害怕,一路走一路看,还专往小地方钻,被宋莹扯着绳子拽回来好几次。
卧冬就要懒多了,它那一身肉可不是毫无缘由长出来的。一行人刚进花园没多久,它就蹲在地上,怎么叫也不动。宋莹无法,只能让人一路抱着它。
卧冬已经有七、八斤重了,抱时间长了很是沉手,苏梅和浅葱两个力气不怎么大的小丫头,只能轮流换着抱。
苏梅大胆地抱怨:“主子,下回出来遛弯,可别带着卧冬了。这哪里是给它减肥,分明是给奴才们减肥。”
宋莹双手使劲儿拽着绳子:“没有下回了!踏雪也撒欢了,我要拽不住了!”
喜乐一手帮她扯绳子,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主子你快撒手,让奴才来拽!您可别摔倒了!”
宋莹松开手,浅葱赶紧上前扶住她,喜乐被踏雪拽了一个趔趄,赶紧用上另一只手。
“这猫是豹子变的吗?力气怎么这么大!”宋莹叉腰抱怨:“早知道不带它们出来了,这下可好,踏雪的性子肯定变得更野了,以后长春馆可关不住它了。”
喜乐见踏雪挣扎着要甩脱绳子,一个箭步上前,将猫抱在了怀中。
宋莹正要开启“训猫”模式,就看到远处有一行人跑了过来:一个三头身的娃娃跑在前面,后面跟了一大串的奴才。
宋莹示意浅葱接过喜乐怀里的猫,让苏梅和她带着猫先回长春馆。
小娃娃逐渐靠近,在距离宋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被一个年轻的妇人抱住:“奴才给侧福晋请安。”后面的奴才,哗啦啦跪了一地。
宋莹半倾身:“二阿哥,我是侧福晋。”
二阿哥弘昐看了宋莹一眼,躲闪了视线,回抱住奶母,头埋入她的脖颈。
奶母面带愧色地说道:“请侧福晋见谅,二阿哥还不大会说话。”
宋莹直起身,笑着说道:“他还小呢,慢慢学着吧。”
奶母讪笑道:“侧福晋说的是……庶福晋也是这般说的。”
宋莹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见庶福晋?”
奶母回道:“庶福晋有些害喜,出不得门。二阿哥闹着要出来玩,庶福晋就让奴才们跟着了。”
二阿哥无法沟通,宋莹也懒得跟个不熟悉的奶母继续聊什么,只顺嘴叮嘱了一句:“二阿哥有些出汗了,你们注意着些,别让他着凉了。”
然后就扶着喜乐的胳膊,沿着来路离开。
等转过了一道弯儿,看不见二阿哥等人了,喜乐忖着宋莹的表情,小声说道:“二阿哥只比大阿哥小了三个月,却连个囫囵的礼都行不出来……李庶福晋也太不会教养孩子了。”
宋莹先瞪了他一眼,然后接道:“见了不熟悉的人会害怕,是因为见得外人太少,在屋里拘得太过了;不开口说话,是因为不需要说话,下人们就能懂他的需求——李氏确实太溺爱孩子了。若都像她这样带孩子,我倒是也能理解,皇家的孩子为什么都要换着养了。”
喜乐说道:“奴才瞅着,那几个奶母也不甚精心,二阿哥的衣领都湿透了。大阿哥也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可也从来没见他穿着湿的里衣玩耍呀!”
宋莹摇摇头,不再评论。
李氏自己觉得把孩子带得挺好,那别人再怎么说她的方式不对,也没用。
当晚,天刚黑透,空中就传来了隐隐的闷雷声。
宋莹站在院子里,看着漆黑一片不见星星的天空,对在西厢廊下收衣服的姚奶母说道:“晚上可能要下雨。春雨偏寒,门窗记得关紧了,别让三格格着凉。”
姚奶母赶忙屈膝称是。
半夜,滚雷一阵接着一阵,吵得宋莹睡不踏实。她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宿,才迷迷糊糊地盹了一会儿。
朦胧之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宋莹眼皮沉重,努力忽略那些杂音,飘乎乎地半睡半醒着。
卧室的门被轻轻扣响,一直警醒着的金茶立马睁眼,上前开门。
朱砂的发丝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雨珠,她面带焦急地走进卧室,隔着床帐轻声喊道:“主子?主子快醒醒!主子!”
宋莹终于挣脱了纷乱的梦境,她略抬起头:“怎么了?”
朱砂撩起床帐,扶她起身:“主子,您得赶紧起来去云梦斋,贝勒爷和福晋应该都过去了。”
她气还未喘匀,脸上露出了一个慌乱而悲伤的表情:“主子,二阿哥没了。”
雷声隆隆,宋莹瞪大双眼,愣在了原处。
作者有话说:
不会有人以为二阿哥的死与小宋有关吧?不会吧不会吧!
第117章 早夭 三之二
春雨细如尘, 被微风一吹,就飘地漫天都是。
喜乐踮起脚跟在宋莹身后,随时根据风向调整伞的位置, 却仍旧没能阻止宋莹被细雨淋了一头一脸。
宋莹扶着朱砂的手臂大步前行,走到云梦斋门口时, 听见里面传来了隐隐地哭喊声。
正在此时, 隔壁太平馆的二楼亮起了灯。
她停住脚步, 看着阁楼两侧的灯火, 让小郑子去将太平馆的管事嬷嬷叫来。
管事嬷嬷应该是老早就听见了云梦斋的动静,一直在院门口守着,此时听见侧福晋的传唤, 立马奔了出来。
“给侧福晋请安。”她屈膝跪下。
宋莹直接说道:“云梦斋的二阿哥没了。”
管事嬷嬷震惊了一瞬,立马低下了头:“请侧福晋……节哀。”
宋莹快速吩咐道:“两个格格年纪还小, 弟弟夭亡这种事, 不能通过下人的口中得知。贝勒爷和福晋此时都在忙,没法亲自去安抚她们。嬷嬷一会儿想个理由, 先将云梦斋发生的事搪塞过去,让格格们早上能安心待在屋里。”
管事嬷嬷磕了一个头:“这昨晚的雷打个不停,好多人都没睡好,李庶福晋……也是被雷惊魇了, 这才在睡梦中喊叫……”
宋莹点头:“嬷嬷去吧,照顾好格格们。”
管事嬷嬷领命而去。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 云梦斋的西厢灯火通明。门口的台阶下跪了一地的人,灯影幢幢。
宋莹回身抬头,透过东厢房后的那几颗高大的海棠树, 能隐约看到隔壁太平馆阁楼的影子。她命令道:“让这些人都去东厢跪着, 别待在院子里!”
抬脚踏入西厢, 堂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宋莹刚要进到北里间——哭声正从那边传来——就看到乌嬷嬷从里面打开了房门,福晋绕过挡在门口的屏风,走了出来。
宋莹迎上去,福晋面露伤怀:“你过来得正好,我来得匆忙,女孩子那边还没来得及吩咐……”
宋莹挽住她的手:“我刚来的时候,已经跟那边的管事嬷嬷交代了,先不要告诉她们。”
福晋松了口气:“李庶福晋没缓过来劲儿,爷在里面陪着她……你先别进去了。”
乌嬷嬷关上房门,哭声陡然降低。
宋莹扶着福晋坐下,自己坐到了她的下首:“到底是怎么回事?二阿哥怎么会突然就……”
福晋叹息:“二阿哥半夜发热,李氏知道后,便立即让人去前院请了小刘大夫。大夫摸完脉就说不好,让人赶紧去太医院,将擅长小方脉的右院判请来。姜永福连滚带爬地跑到正院传话,我一边让人拿对牌开门、出府去叫太医,一边往这边赶来。可是等我到的时候,弘昐就已经没气了。爷今晚是宿在前院的,比我来得还晚些。”
福晋憋了一口气:“小刘大夫说,二阿哥是因风寒引起了发热,导致邪气入肺,不能正常喘气。弘昐其实是被生生憋……”她猛地握拳,砸到了扶手上。
宋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能呼吸了,她咽了咽口水说道:“半夜就发了热,为何当时没有立即请大夫过来看?若是能早点儿医治,何至于硬生生拖到……”
“还不是那帮玩忽职守的奴才!二阿哥发热的时候,身边竟一个值夜的人都没有!”福晋压低声音怒喝,看向门外,只见原本跪满了人的台阶下,如今竟空空如也。
宋莹解释道:“我让她们去东厢跪着了。我来的时候,茉雅奇已经起床了,从她的房间,是能看到这边的院子的。”
“还是你想得周到,”福晋点点头,将手肘支在扶手上,疲累地撑着额头,没再说话。
空气中回荡着李氏哀戚的哭声。
历史总会按其原有的轨道,一往无前。那些可能会更改“未来”走向的人,注定会踏上他们早已被预设好的死亡之路。
宋莹对弘昐的早亡感到些许惋惜,但仍不免有些庆幸:还好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孩。
因为是女孩,所以她们不太会影响到时代的发展。也因此,她们得以从命运和“历史”的桎梏中,挣出一条命来。
宋莹悄悄抬眼看向福晋。
弘昐是府里第一个早夭的孩子,却不是最后一个。福晋的弘晖,是第几个呢?
她真的能如愿阻止弘晖的早亡吗?
宋莹垂下眼眸。
总要试一试的。不试试,她不甘心。
哭声突然消失。宋莹和福晋抬头对视一眼,起身走到房门前。四阿哥拉开门,走了出来。
宋莹看他眼眶通红,目中透露着极度的哀伤,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爷……您多顾全些自个儿……”话里已带了哭腔。
四阿哥反握住她的手,先是对福晋说道:“李氏哭晕过去了……这样也好,她刚刚一直抱着弘昐不肯撒手。福晋一会儿让人把她抬回屋,然后安排人给弘昐……收殓吧。”
他眼中泛泪,又对宋莹说道:“弘昐他……走得不甚安详,你胆子小,就别看了。一会儿便回长春馆……”话音一顿,他看向福晋,语气稍显急促:“茉雅奇和爱兰珠知道了吗?还有弘晖和三格格,他们可都还好?”
福晋连忙点头安抚他:“孩子们都好好的,爷别担心。茉雅奇和爱兰珠还不知道,稍晚些再告诉她们吧。爷一会儿就得上朝了,这会儿要不要先去看看弘晖和三格格?”
多看看还活着的孩子,也好尽快平复丧子的悲伤。
四阿哥听到其他的孩子们都好,怔忪地点点头,抬脚走向屋外。福晋和宋莹跟着他出来,在台阶下停住了脚步。
宋莹顺着四阿哥的目光,看向了东厢堂屋跪了一地的身影。
四阿哥面无表情,语气十分平静:“弘昐还小,在下面也不能缺了人伺候……福晋记得安排妥当了,别让他再受了苦。”
“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院子里本就寂静,四阿哥等人的说话声可以轻易传到东厢。里面跪着的人听到四贝勒对自己命运的裁决,一时都慌了神,只能不停地磕头低声求饶。
四阿哥没理会那些绝望的声音,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云梦斋。
宋莹和福晋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几个健壮的嬷嬷抬着李庶福晋从西厢出来,往正房走去。
宋莹看着李氏在昏迷中仍不忘双手环住腹部的样子,又扫了一眼东厢中,跪在众多奶母保母身后的小刘大夫,说道:“福晋,李庶福晋还怀着身孕,说不定已经动了胎气。不如让小刘大夫去给她看看脉?”
福晋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同意道:“他是府上雇来的大夫,不是咱家的家奴,本也不能由咱们私下处置了。”然后让人叫来小刘大夫。
小刘大夫越过一众奴才,走到院子里,跪下给福晋和宋莹磕头。
福晋看着他的头顶,一字一句地说道:“刘大夫,你本就不擅长小方脉,且得到二阿哥不适的消息也晚。二阿哥的病故,与你干系不大,我不会追究你的过错。只是你既然是以擅长妇人科进的府,李庶福晋的胎,总能保好吧?贝勒爷和我都承受不起再失掉第二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