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四阿哥进来后不久,小郑子就放下食盒出了院子。他刚才回来后, 也只是在窗边站着, 让宋莹看见了他的身影,却也没在脸上露出有话要说的意思, 显然是没有打探出什么新消息。
难不成……四阿哥竟没有惩罚钮祜禄氏,以及她的那个丫头?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四阿哥没有“立即”下令处罚?
是“不能”处罚吗?
四阿哥在顾虑什么?
以四阿哥“恨欲其死”的性子,宋莹不相信他会完全放过这件事, 不再追究。
而且出事之后,四阿哥首先想到来自己这里“排解”, 应是希望能在长春馆彻底冷静下来,然后再对钮祜禄氏做出“合适”的处罚。
确定了思路,宋莹越发靠紧了四阿哥:“钮祜禄格格应是觉得自己不得爷的喜欢, 便想抬举一个身边人, 为爷解忧。可她到底年轻了些, 思虑不周全。她应当是无心的,爷就别太生气了。”
四阿哥看着宋莹清澈的眼睛,叹了口气:“滢滢你啊,就是太善良了,看人只看好的地方。可这世上之人,多的是心思险恶之辈,口蜜腹剑者比比皆是。”
关于四阿哥对自己“傻白甜”的判定,宋莹欣然接受。但她轻蹙眉头,埋怨道:“难道在爷心里,我就是个缺心眼儿的人吗?”
四阿哥一愣,正要出言安抚,却被宋莹打断:“我虽不怎么与钮祜禄格格往来,但也与她打过几次交道,还算有些了解。若将与其他女子争宠当做罪过,那她确实十恶不赦,但除此之外,我没觉得她有何不妥。府里的女子大多安于现状,偶然出现这么个‘上进’的,爷接受不了也是正常。可她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心思都没能完全藏得住,怎么到了爷的嘴里,竟成了老谋深算之人呢?”
四阿哥有些发懵:“我听福晋说,钮祜禄氏在见礼那天还冒犯过你,我以为你与她合不来呢……如今你怎么又替她说起话来?”
“我这不是怕爷罚她罚得太重嘛~”
“你俩关系竟然真的不错?”四阿哥惊讶道。
宋莹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我俩关系一点儿也不好!”
“那你怎么……?”
宋莹拿起四阿哥的手指捏着玩:“钮祜禄氏受不受罚,受怎样的罚,都不与我相干,我替她求什么情!”说完,她叹了口气:“三月份,皇上下旨命钮祜禄氏和耿氏进府做格格之后没几日,娘娘就让人传话,让福晋与我进宫给她请安。刚开始,我们只随意说了些闲话,直到快要离开,娘娘突然提到了王贵人和十八阿哥。说是,过年十八阿哥给皇上磕头拜年,出口就是汉语,竟一句满语都不会说,让皇上很是生气。”
四阿哥低喃:“先帝在时,要求满人习汉语、写汉字,为的是彻底了解汉家文化,以便更好地统治汉人。却没想到,后人反受汉学所害,连老祖宗的话都渐渐忘了。”
“在钮祜禄格格进府前,后院只有福晋一人是满人——皇上能将还未参加过选秀的钮祜禄氏直接指进府,说不定便有这方面的考量,如此一来,”宋莹继续说道:“爷待钮祜禄格格,便不能如寻常侍妾一般随意。只要她没有犯大错,爷就不能惩罚地太重,否则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以为爷也重汉轻满?”
宋莹的话,深深地戳中了四阿哥心中的隐忧。
他若不是知晓皇上早已对满人过度汉化所有不满,当初又怎么会那般抬高钮祜禄氏进府的“规格”、还特意给她分了一个单独的院子?——不过一个贝勒格格,耿氏的待遇才是正常的。
然而这份“重视”,搭配上钮祜禄氏的出身,佐以她的野心,竟让四阿哥自己处在了这不上不下的地界!
这府里看似处处都听他的,但到底还是受到府外的“限制”……
还是权力不够大啊……
四阿哥掐了掐鼻梁,闭着眼睛问道:“那你说……钮祜禄氏该如何处理?可不许说不罚她!”
宋莹轻锤他的胸口,娇气地“哼”了一声:“若论我的本心,她惹爷生了这么大的气,万死也难辞其咎。不过现在,唉……只能小惩大诫了。”
四阿哥心情纾解开来,露出了笑容:“怎么个小惩法?”
宋莹一脸“你怎么连这个也要问”的表情:“这惩罚后宅的女子,无非就是‘闭门思过’、‘抄书’那么几个手段。若是再狠心些,‘跪经’也可以,就是这个未免有些伤身体……”
四阿哥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就嘴上厉害,心再软不过的。这不又在变着法地给她求情吗?”
宋莹笑而不语。
四阿哥喊苏培盛进来,吩咐道:“去绿满堂传话,钮祜禄氏心性不稳,罚禁足三月,抄《女诫》百遍。丫头杏花,杖……”袖子被宋莹拉住轻晃,四阿哥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杖三十,张保亲自执行!”
宋莹眉眼一弯,扯着他的手下地:“爷,咱们快用晚膳吧,我都饿坏了!听说膳房今日做了烤羊,我吃素,就没叫,一会儿让小郑子去跑一趟,给您单独弄点儿来……”
——
“这钮祜禄氏……也太大胆了!”福晋满脸惊讶,都顾不上喝手里的藕粉了。
宋莹伸手将她的下巴合上,惹来福晋的“怒目”。她用勺子搅拌着藕粉,轻声说道:“若是换成别家的男主子,或者爷再色令智昏一些,钮祜禄氏的打算,说不定也就成了。再者,她也不知道武格格当年事情的始末。若是知道了,肯定不敢这般触爷的逆鳞。”
福晋顿了一下,说道:“我瞅着杏花的行径,与武格格当年如出一辙,可依你的意思,武氏竟没将这件事告诉给钮祜禄氏?”
宋莹一口藕粉呛在嗓子里,用手帕捂嘴咳了半天:“我的好福晋,你这让她如何主动开口说?说‘我是自个儿爬床’的?”
福晋回怼:“武氏不是一直自认是被你暗示的吗?”
宋莹哽住,也想起了那位的“自作多情”,倔强地说道:“那她也不会说的……吧……当年武氏的计策不可谓不完美,这便说明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很是有些聪明在的。以她的脑子和在宫里当差多年的眼力,肯定能看出,钮祜禄氏骨子里对她就不怎么看得上。她既想与钮祜禄氏结交,又怎么可能自爆其短,主动说出自己的‘晋身之路’?这不是擎等着让钮祜禄氏更加瞧她不起吗?”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福晋轻轻点头。
宋莹立马露出得意的样子。
福晋轻睨了她一眼:“这便得意了?我还没好好夸你呢!”
“夸我什么?”
“你让爷消了气,还帮他想出了那么一个‘适当’的惩罚钮祜禄氏的法子,我可不该夸你吗?”
宋莹轻抚耳畔的流苏:“哎呀,这算什么,人家这朵‘解语花’,不就是专门用来应对这种情况的嘛~毕竟人家心地这么善良,怎么忍心看府里的姐妹们被爷迁怒、受了不该受的委屈呢。”
福晋转头朝乌嬷嬷抱怨:“她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乌嬷嬷笑着奉承道:“侧福晋也没说错。这府里能彻底给贝勒爷解忧的人,唯侧福晋一人。这次若不是有侧福晋,贝勒爷说不定就将火撒到主子您身上了。”
“嬷嬷也为她说话!”福晋气得叉腰。
乌嬷嬷赶紧上前给她顺胸口,却也没将刚刚的话收回。
二人“斗气”斗够了,又和了好,头碰头地躺在了靠枕上。
福晋突然说道:“这钮祜禄氏……性子不怎么正啊……”
宋莹转头看她:“怎么说?”
“就像爷说的,她要献人,光明正大地与爷说便是,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地,不走正道?”
宋莹没有主动给四阿哥献过人,也从来没打算这么做,因此对于古代女子毫无芥蒂地给丈夫选小妾的举动的根本动机,确实有些分析不能。
“或许……”宋莹不太肯定地说道,“她是担心爷会不接受?”
“爷若是不想接受,那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结果都不会有差别——都是在贝勒府,又不是在外面,爷难不成还会觉得‘偷来的’更香?”福晋否定了宋莹的猜测,却因为说了一句不符合她身份的“偷来的”的话,被乌嬷嬷狠狠捶了一下大腿。
福晋躲闪不及,皱了皱鼻子,又对宋莹说道:“如果献人注定被拒,那么她光明正大地献,反而不会被爷怪罪,说不定还会惹来爷的怜惜。”
“钮祜禄氏一向自持身份,入府不足半年就不得不抬举陪嫁固宠,在她看来,说不定是一件很有失身份的……”说了一半,宋莹自己就摇了头否定:“以她受过的贵女教育,这给夫婿找通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断不会以此为耻的。”
福晋点头道:“有两条路摆在她面前,一条正,一条邪。明明选择‘正’的那条,结果会更好,她却不加思索地选择了‘邪’的那条……此女,心术不正。”
作者有话说:
150章!!!!!!
话说……这篇文最开始的计划,就是50万字、150章的……然而现在,我看了看大纲……那个……再写个几十章行不行QAQ
老规矩,庆祝150章,来一波抽奖~抽奖公告看文案哦,明日开奖~感谢在2023-02-27 18:57:57~2023-02-27 20: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转折
转过年来的三月十八日, 李氏顺利生下一子,皇上赐名弘时。
四阿哥的后院已经多年没有新生儿出世,众人一时都非常高兴。直到弘时百日之前, 府里每天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然而在所有高兴的人中间,唯有一人很不开心——弘昀。
在弘时出生以前, 弘昀是府里最小的孩子, 又是个男孩, 这些年他完全可以说是享受着独一份的娇宠长大地。
而又因为李氏将他当成了弘昐的“转世”, 在他身上移了情,以及他前头还有个既嫡且长的弘晖顶着,便使得四阿哥也没有过于严格地管束他。
在弘昀小小的脑袋瓜里, 父母的宠溺、兄姐的关爱,都是他理所应当得到的。
而这份理所应当, 现在被更小的弘时分走了。
弘昀发现, 那个在自己回到锦瑟居后,会将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额娘, 现在却更为关注那个悠车里只会吐泡泡的弟弟了。
弘昀非常不喜欢弟弟。
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表达不喜欢的方式非常直接。
弘昀趁着李氏不在,进到弘时的房间,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狠狠地晃动悠车, 弄哭了弘时。
弘时的保母上前阻拦,却被弘昀打了耳光。
李氏听到哭声, 焦急地走进了屋。在听到下人回禀了事情的经过后,她轻声责怪了弘昀,让保母将他领走, 然后就抱起弘时,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了起来。
弘昀被自己最亲近的贾保母抱走, 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
贾保母不知道该怎么哄阿哥,就只能学着李氏那样,哼唱起了小调。
弘昀趴在她的怀里听着曲子,喃喃道:“嬷嬷唱的是什么?我好像听过。”
贾保母说道:“这就是庶福晋刚刚唱的歌呀。”
“我是说,我以前好像听过。”
“阿哥小的时候,庶福晋就常哼这首歌给你听。”
弘昀吸吸鼻子:“是吗?我不记得了……”
贾保母轻拍他的后背:“阿哥小时候摔了碰了,受了伤,疼痛难忍的时候,庶福晋就会唱这首歌。阿哥一听,就不哭了。”
“所以……这首歌能让人不疼,是吗?”弘昀直起身。
贾保母看着自己的小主子委屈的小脸,一时非常心疼,但她又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摸摸弘昀的头,然后继续重复着那首歌。
弘昀突然抹抹脸上的眼泪,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贾保母一个人:“我小时候如果哪里疼了,额娘就会给我唱歌……那如果我现在疼了,额娘是不是也会过来?就不会只管弟弟了?”
贾保母有些紧张:“阿哥是哪里疼了吗?”
弘昀肃着小脸:“嬷嬷回答我的话!”
“呃……大约……是的。”
“好,”弘昀点点头,“那我就疼一疼。”
说完,他推开贾保母,撸起了自己的裤子,在屋子里跑了起来。
贾保母完全不明白弘昀要做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然后便看见,跑动中的弘昀故意左脚绊右脚,摔倒在了地上。
贾保母惊慌地跑过去扶起弘昀,只见他双腿膝盖擦伤,渗出丝丝红血。
弘昀被疼得满眼是泪,但还是坚持说道:“嬷嬷,我受伤了,我很疼,你去叫额娘过来,我要听额娘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