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天青答道:“可不是, 都送来好几天了。前些日子也用不上夜明珠,便一直收着, 没摆出来。”
宋莹说:“拿来我瞧瞧,我记得造办处的人说过,他们在里面做了一个小机关。”
天青赶紧从托盘上拿下一个递给她。
这架子入手略沉,材质并非木料, 而是纯铜。造型是按照宋莹给的图样,做成了类似“宝莲灯”的样式。顶端一圈, 是四片莲花花瓣,花瓣下方是可以旋转的机括,转动半圈, 花瓣便会向外打开。花心处是一个浅浅的圆底凹槽, 刚好可以将夜明珠卡在里面。
宋莹转动机括, 将夜明珠放进去,再将机括旋紧,一盏夜明珠灯便成型了。
造办处的人极其用心,为了不遮盖夜明珠的光,莲花花瓣专门雕刻成了镂空的。珠台整体的造型偏向朴实厚重,乍一眼看过去,竟像是几百年前的古董一般。
两盏珠台安装好,天青又拿出了两个罩子,说:“这是配套的灯罩,刚好可以扣在莲花台上,也省得每次用完,还得把珠子拿下来。”
宋莹说:“真真是巧思了。等过两天放晴了,记得把这两颗珠子拿到太阳下晒一晒,我听爷说,晒了太阳的夜明珠,能亮得更久些。”
天青点头称是,将两盏珠台放到宋莹身前的小桌上,然后和朱砂一左一右,坐在小桌两侧,准备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给主子保养指甲。
喜乐发觉自己插不上手,便说道:“不如奴才现在就去膳房,把主子的晚点拿回来吧。”
宋莹想了想,说:“也好。你去膳房看看,今天大师傅们做没做酥油泡螺,我想吃那个,要是有酸奶的话,再弄一碗来。”
喜乐点头退下,宋莹叫住他:“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这雨眼瞅着就要下了,看样子不会小,等拿完晚点,你就回后院吧。”
喜乐笑着说:“主子心疼奴才,那奴才今儿就躲个懒了。”心里想着,膳房今天就算没备酥油泡螺,他也得看着他们现做好了,总得让主子吃到才行。
喜乐回到后院的时间比以往略早,他进屋时,不料房间里居然有其他人。
那个叫小连子的太监居然也不嫌热,大夏天的便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个虫子似的躺在炕上,间或抽动一下。
喜乐走过去,拍了他一巴掌:“好你个小子,竟在这里躲懒不成?”
小连子却没起身,反而将头往被窝里埋得更深:“赵哥哥,我跟福嬷嬷告假了。”
喜乐听他说话的声音嗡嗡的,仿佛鼻子不通气一般,暗道这家伙该不会是染了风寒吧?那可不能让他在这屋里住,再过给自己可怎么好,于是更用力地拍了拍小连子的被子:“你是不是病了?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小连子瓮声瓮气地说:“赵哥哥,我没生病,就是不太舒服,躺一会儿就好了。”
喜乐“呸”了一口:“生病的宫人怕被挪出去,个个都这么说。我可告诉你,你若病了,赶紧主动搬到后罩房那边养病去,可别过给我,我可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小连子从被窝里扒了出来。
待小连子抬起头,喜乐才发觉不对。
“你这是……”
小连子挤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赵哥哥,你看,我真没生病。”
喜乐皱眉:“没生病,那你哭什么?不知道宫里的主子们最忌讳这个吗?”
连太监听完,赶紧眨巴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到底没忍住,哗哗流下泪来。
“嘿,我说你,来劲了儿不是!还不赶快把眼泪擦干。”
“赵哥哥,对不住,我……我实在是忍不住……”说完,便大哭起来。但他到底知晓轻重,一把将棉被塞到嘴里,压住了哭声。
小连子流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喜乐低声呵斥了好几遍,也不见他收住。
喜乐算了算,这白日当值的太监们,马上就要下值回来了。这要是被姜永福看见,还以为他在欺负小连子,他少不得还要跟姜永福掰扯几句。
于是喜乐强忍着嫌恶,无奈地问小连子:“你……要不,跟我说说?说出来能好受点?”
小连子哭过了一阵子,将情绪发泄完,终于能冷静下来:“赵哥哥,今天是我家人的……周年忌日,我是实在忍不住,所以才哭的。赵哥哥你是好人,求你千万别告诉福嬷嬷,我今儿跟她告假,也只是说身体不大舒服,若是她老人家知道我哭了,定会把我撵回内务府的。”
喜乐听到此处,觉得心里闷闷的:“你入了宫,还跟家人有联系呢?”
小连子用袖子擦擦眼泪:“当初,我……就是因为家里穷,活不下去了,才切了进宫的。本想着多攒点钱……贴补家用,谁知家人竟惨遭不幸……如今我在这宫里,可还有什么奔头呢。”
喜乐劝道:“你这话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家人如果在天有灵,难道想看到你,这般自暴自弃吗?”
小连子又流了眼泪:“我那家人,死后连一纸薄棺都没得,此刻只怕也成了孤魂野鬼,连牛头马面都见不到,如何还能看着我呢。而我,如今在宫里,却连给他烧几张纸,送几柱香都做不到。不自暴自弃,又能如何。”
喜乐看他居然有点万念俱灰的样子,想了想,坐到他身边,凑近说道:“你若只是想祭拜家人,我倒是有个法子。”
小连子睁大了眼:“哥哥有什么法子?”
“宫女每月都可以在顺贞门见家人,她们如果想将攒的银两、做好的绣件拿给家人,便只能趁着此刻。这时间久了,便在顺贞门生了一个新的行当。这些人表面伪装成宫女的家人,与宫女互通消息和银钱,其实是在帮宫里的那些,不能随意外出的太监们,在宫外办事。”
小连子聚精会神地听着。
喜乐继续说:“诸如在外面买间房子,寻些烟丝、茶叶,或是给家人送些口信、银钱,都可以托这些人去办。你不妨找个相熟的宫女,让她帮你联系上这些人。花些钱,在城外给你的家人立个衣冠冢,再由他们替你,在墓前送上些纸钱纸衣等物,也算是祭奠过了。日后每年清明,还可以托他们去扫墓,只要钱给到位,这种活他们也是接的。”
小连子听完,掀开被子,在炕上跪下,冲着喜乐磕了几个头:“好哥哥,你这是救了弟弟的命啊。”
喜乐坦然受了几个头,然后拉起他:“这便算是了了你的心事,日后你可再不能为此哭哭啼啼地。这次是你运气好碰上了我,要是换了其他人,少不得去福嬷嬷那里告你一状。你赶紧去洗脸,一会儿其他人就该回来了,若被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要惹出官司来。”
小连子赶紧点头,下床洗脸不提。
喜乐自认为做了一件好事,哼着小曲儿躺上了炕。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
这还是福晋进门后,第一次在后宫众人集聚的重要场合露面,自是无比重视。
过了中午,算着德妃应该午休完了,四阿哥便和福晋从阿哥所出发。两人先是去永和宫拜见德妃,然后四阿哥自去乾清宫参加男人们的宴席,福晋陪着德妃去慈宁宫,参加后宫女眷的宴席。
如今皇子们,也只有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成了亲,五阿哥的婚期在年底。至于太子,连太子妃的人选都还没定下来。
宴席上,皇太后坐在最上首,两侧的嫔妃按照品级就坐。三位阿哥福晋因为辈分小,只能坐在嫔妃身后的几张桌子上,距离前排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大福晋嫁给大阿哥多年,对这种场合再熟悉不过,她看出了四福晋平静表情下的紧张,出言安慰:“四弟妹还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吧,娘娘们一向宽和,咱们坐的位子靠后,前面又有表演,小声聊天说话,不碍事的。”
四福晋收到了她的善意,笑圆了脸:“多谢大嫂告知。我自成亲后,不能随意出宫,竟没找到机会去拜见大嫂。”
三福晋见两人越过自己聊得欢,也插话进来。她的声音很是娇柔,软软地说道:“四弟妹说的是。大哥在宫外建了府,大嫂又不怎么进宫,咱们妯娌几个,竟没怎么见过面呢。”
大福晋笑笑:“宫里凡事都由内务府管着,虽受拘束,但却省心。府里却不同,事事都要亲为,少有能倒出空来的时候。”
三福晋笑弯了眼:“大嫂今年又给大哥添了女儿,自然是忙的,不像我和四弟妹,还没有孩子。如今整日里,也不过就是管管院子里的格格,倒是清闲得很。”
作者有话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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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生一对
大福晋听完这话, 先是一顿,接着笑笑说道:“你俩才刚过门,孩子的事, 很是不用着急,缘分到了, 自然也就有了。”
大福晋是康熙二十六年嫁给的大阿哥, 成亲四载, 生了三胎, 全都是女儿。三格格便是今年三月出生的。
惠妃表面开心,乐呵呵地接受众人的道贺,但据说私下里极为生气, 经常埋怨大福晋不争气,生不出儿子。
大福晋揣度婆母心情不好, 连三格格的满月和百日都没有大办, 草草而过。
而四福晋和三福晋又都是刚成亲不久的新妇。因此妯娌三人,在“孩子”这个话题上, 其实并不好多聊。
四福晋作羞涩状,坐正身子,端起酒杯遮盖脸色。
三福晋却接过大福晋的话,自以为安慰地说道:“生孩子的事自然全凭缘分, 这生男生女也都是天意,娘娘实在不该过分苛求, 逼着大嫂一个劲儿地生孩子。”
四福晋一口酒差点呛住,她赶紧看向大福晋。只见大福晋的脸,已经完全僵住。
三福晋蹙了眉, 怜惜地说道:“我瞅着大嫂的脸色, 当真是不好。虽然用粉盖住了, 还涂了胭脂,但是人的病气,是能从眼睛看出来的。大嫂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生孩子生得太密,伤了元气了。”
大福晋淡笑着说:“这孩子若要来,挡也挡不住。”
三福晋软软地说道:“早就听说大哥极其爱重大嫂,大嫂如今这般说,可真是羡煞我等了,四弟妹,你说是不是?”
四福晋假意笑笑,也不接话。
三福晋居然还不停:“为了一个嫡长子,大嫂竟能下定决心,熬坏身子也不怕……我自问是做不到大嫂这个地步的。”
大福晋扯平了嘴角:“哪里,我虽年长,入门也早,但却比不得三弟妹贤惠,刚进门就给三弟求了两个格格。如今三弟这后院,听说每天都热闹得很。”
三福晋定住一瞬,接着笑呵呵:“三爷就喜欢格格们每日笑闹的样子,说是有股鲜活气儿。倒是四弟妹,院里也有两个格格,每日却安静地很。想必是四弟妹管的严,格格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吧。”
四福晋依旧笑笑不说话。
三福晋说:“要我说,四弟妹也不要太过限制格格们。让她们彼此闹一闹,把精力都消耗掉,也省得整天琢磨着,如何糊弄你不是?”
四福晋疑惑地看向她,只听三福晋解释道:“听说从6月底开始,西所便开始买冰用了?这阿哥和福晋的冰份例,是再够用不过的,如何需要额外去买?四弟妹该不会是被两个格格诓住了,才把自己的份例,给她们用了吧。”
此时正好有小太监来通报,说是陛下带着阿哥们,往慈宁宫来了。
四福晋趁机躲开话题,随着众人跪迎。
皇上带着儿子们进了慈宁宫,双方见礼完毕,皇上便提议去外面赏月,他亲自扶着皇太后走在前面,一众妃嫔跟在后面。
等大部队出了门,大阿哥便走向福晋们的桌边,当着众人的面拉住了大福晋的手,两人对视而笑。其他阿哥们都在嘘声,大阿哥笑骂了几句,拉着大福晋亲亲热热地往外走。
四福晋早在大阿哥过来时,便与人群中的四阿哥对视,此时见皇子们陆续出门,她赶紧走了过去,与四阿哥并排而行。
等走到赏月的开阔地带,四福晋注意到,三阿哥正站在荣妃娘娘身边说着什么,逗得荣妃娘娘笑得开怀。三福晋却并不在他身边。
赏完月,又分发了月饼,宴席便结束了。
回到阿哥所后,福晋见四阿哥有想要留在前院的意思,便说道:“爷,宴席上的东西到底吃不饱,我让人准备了汤面,爷不如去尝尝?”
四阿哥见她仿佛有事要说,点头答应。
更衣洗漱、用完汤面,两人坐在东梢间,四阿哥隔着炕桌握住了福晋的手:“今天在宴席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福晋便将三福晋的话,转述了出来。
听完福晋的话,四阿哥冷哼一声:“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福晋不解,四阿哥不予多做解释,只说道:“今儿三哥在宴席上说,荣妃娘娘又给他指了一个格格。这是第四个了吧。”
福晋无奈:“三嫂这难道是……在跟我抱怨三阿哥侍妾太多?可是,跟我说又有什么用?”
四阿哥捏了捏她的手:“她不是跟你抱怨,她是想拉你做同盟。”
福晋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因为冰?三嫂是以为,咱们院里的格格用冰,是爷您自己决定的,而我会对此不满?但就算我有不满,那又如何?”
四阿哥嗤笑道:“大哥的后院,除了婚前指的那个格格,再无他人,头三个孩子都是大嫂一人所生,可见与大嫂两人相处和谐。与之相比,三哥与三嫂成婚不过几月,后院格格的数量都快有一个巴掌多了,她自然不舒坦。三嫂以己度人,猜测你若也是个不能容人的,想必不能忍受两个格格用冰甚废。如果能在家宴上说动你,日后两人联合,便可以向娘娘们控诉,借此再打压格格们。”
福晋不解:“可是这样,不就等于在向外人宣告,三阿哥宠妾灭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