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福晋说:“她是极本分的人,跟着爷回来之后,也没有自觉特殊或拿腔拿调的,行事依旧如往常一般有度。爷有时来我这儿过夜,她还会主动避开守夜。”
说着就轻轻地叹了口气:“寻桃若不是我的陪嫁,恐怕爷都不会考虑收房。到底是从外面买来的丫头,比不得内务府上三旗出身的奴才们亲近——有时爷对寻桃的态度,还不及对我身边的那几个二等宫女。”
宋莹说:“那倒也不见得,翠果还是上三旗的呢,爷对翠果,也没亲热到哪里去。”
福晋说:“爷刚回来的时候,吩咐我给寻桃和翠果赏赐,我寻思着,她俩的身份到底与其他宫女不同了,便想给她俩涨些月例。但是爷知道后拦下了,说是随意赏点儿首饰就行。我瞅着,爷应该是想故意压着她俩,也免得院子里的其他小宫女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宋莹说:“如此说来,李格格这次倒是摸准了四阿哥的脉了。”
“怎么说?”
宋莹笑笑:“李格格以前,是万事都离不开翠果的。可是自打翠果回来,哪怕李格格手下没人用呢,宁可自己劳累,也不肯让她在眼前伺候。这俩月,我瞅着翠果是整天都待在小库房里,灰扑扑的,人都瘦了一圈。”
福晋嘲道:“李格格这哪里是摸准了四阿哥的脉,她分明是气翠果被爷收用,嫌弃翠果碍她的眼。她不过是想借着账目不清的事,将翠果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罢了。李格格身上这股自诩正房的劲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宋莹惊呼:“福晋!”
福晋白了她一眼:“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不过是懒得理她罢了。”
福晋身份超然,与侍妾有天壤之别,目无下尘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况且现在这个朝代,除了皇帝嫔妃有可能被封后外,其他的皇亲国戚家里,妾室们是再没可能被“扶正”的。
寻桃捧着斗篷进屋,递给朱砂之后说道:“福晋,李格格身边的香果刚刚来报,说是李格格早上醒来就觉得头晕目眩,还不停地干呕,请福晋派人找个太医去看看。”
“那便去请吧,”福晋不甚在意地说道,“每次不想请安都装病,也不嫌累。”
宋莹透过窗纱,看到香果焦急的身影,说道:“她那胃被自己糟蹋坏了,隔三差五就要闹点儿病,今儿说不定是真的不舒服。”
福晋呵呵:“昨晚爷赏了她一道炖鹿筋,今早她的胃就不舒服了?那可真够巧的。只是这巧也巧的不是时候,爷都去上书房了,她难受给谁看呢。”
宋莹笑笑,扯开了话题。
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福嬷嬷突然进了东梢间。
“福晋,给李格格看病的张御医在门口,想给您回话。”
福晋纳闷:“让张御医按脉开药便是,给我回什么话?”
福嬷嬷欲言又止地抬头。
福晋与宋莹见状,对视一眼,不免都有些紧张起来。
张御医进了屋,打千问安后也不抬头,只拱手说道:“启禀福晋,臣刚刚为李格格把脉,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是为滑脉——李格格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宋莹内心一惊。
福晋猛地直起身子:“当真?!”
张御医再次弯腰:“臣虽不擅长妇人科,但滑脉的脉象极特殊,不会诊错。福晋若仍有疑虑,可派人将太医院的刘御医宣来重新诊过。”
“福嬷嬷去太医院请刘御医,乌嬷嬷把格格们的《月事册》拿来,”福晋又问道:“张御医,李格格今早便觉身体不适,可对腹中胎儿有碍?”
“回福晋的话,李格格今日的头晕、干呕,都是妇人在怀孕初期,可能会产生的害喜症状,实属正常,并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乌嬷嬷很快便将《月事册》拿来了。
宋莹是知道这本册子的存在的。福晋进门前,册子由福嬷嬷管理,福晋进门后,就交给了福晋。
册子上会记载格格们的月事周期和侍寝日。册子的主要作用,除了让四阿哥能够及时避开格格们“不方便”的时间外,也是为了监督格格们的身体状况,以及确定怀孕后,推测可能的怀孕时间和生产时间。
以往宋莹来月事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要派人告知给福晋,好在册子上做记录。至于侍寝,因为三人如今就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四阿哥去了哪个屋,一眼就能看到,便也不需要特意告知。
如今却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册子。册子大约有两寸厚,用大红色的布做了封皮,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月”字。
福晋翻开册子,找到近两个月的侍寝记录。只见十月份的那一页上,半面红色的“宋”字中,夹杂了一个异常显眼的绿色“李”字——四阿哥回来之后,就只在东厢留宿过一次。
福晋又往后翻了一页,发现十一月的时候,李格格竟然还报了月事。
“张御医,你刚刚说,李格格怀孕两个月了?可是她上个月还来了月事呀!”
张御医回道:“妇人怀孕的头三个月,胎未坐稳,可能会有轻微出血的状况,会被误以为是月事。但是这种出血,血量通常不会很多,持续时间也不会很长。”
福晋将册子往前翻了好几页,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格子数了数,发现李格格上月的月事只有三天,而她以往的月事差不多都要有七天,这才放了心。
福晋又将册子翻回到最近两个月,发现宋莹这个月的月事竟已经晚了五天,有心想要让张御医给宋莹也把个脉,但又担心这般做了,会让宋莹产生“希望”,万一过两天她月事来了,岂不是更打击人?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等寻桃引着太医离开,福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啪”地将册子扔到桌子上:“爷回来后,就只在东厢宿了一晚……这都能怀上……”
宋莹的心里也有些乱,听到福晋的声音,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道:“孩子的事,都是缘分……”
福晋见她状态不太对,隔着桌子握住她的小臂,使劲儿握了握:“你这个想法是对的,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会来了。我一会儿要去东厢,你先回屋吧。”
宋莹点头起身,在朱砂的服侍下,穿上福晋给的狐皮斗篷,慢慢踱着步回了西厢。
进屋换下衣服,宋莹歪在了书房的贵妃榻上,用胳膊盖住了眼睛。
朱砂想劝主子想开点,但看主子这副明显不想让人打扰的样子,就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脚踏上。
其实宋莹并未如福晋、朱砂等人想象地那般伤心。
她虽患过体寒症,但月事一向准时,这个月的月事,本应该在五天前就来的,但却一直都没有动静。且从她身体的反应来看,没有丝毫要来的迹象。用“前七后八法”大致算算,这个月排卵期的前后那几天,四阿哥都是留宿在西厢的——她很可能,也怀孕了。
当初宋莹极力避免生下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主要是担心那孩子体弱早夭,然后自己就会不受控制地走上原主的命运路线。
因此这几天,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怀了的时候,宋莹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欣喜、害怕、迷茫等情绪纠结成一团,让她如困兽一般在原地打转,迟迟不敢找刘御医来诊脉确定。
她自我安慰道:反正月份小,就算请了太医,也未必能诊出来什么,很是不必劳师动众的。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怀上了,还是没怀。
而今天,当她在福晋处听到李格格怀孕的消息时,最先蔓延而上的情绪竟是震惊和轻松!
之前因为夏草的“退场”和李格格的“登场”,让她一度以为命运是不可靠人力改变的。尽管之后她重拾了信心,努力在四阿哥和福晋身边、心上争取一席之地,但是内心仍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恐惧在。
而此时李格格的怀孕,倒像是给了她一剂强心针,让她对打破既定命运有了更多的信心:那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他/她的生母是李氏,不是她宋莹——她与懋嫔原主命运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宋莹摸摸小腹。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孩子期待只有30%的话,那现在,这种期待已经达到了100%。
她暗自决定:再过两天,如果她的月事还是不来,那就必须宣刘御医来诊脉。有还是没有,总要得个准信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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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怀孕 二之二
四阿哥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前几天因为李氏怀孕产生的喜悦, 已经被她这几天的各种闹挺消耗得所剩无几。
宋莹听见他的叹气声,放下手里的茶杯靠过去,用两根手指轻轻挤压着他的鼻梁两侧:“爷, 快过年了,可不兴叹气, 来年的好运都要被叹走了。”
四阿哥拿下她的手握住, 拍了拍:“李氏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 爷也用不着叹这么多次气了。”
宋莹不愿意在两人相处的时候提起李格格, 便顺手拿起四阿哥刚开看的书:“爷,这些是……水利方面的书?”
四阿哥点头:“之前你与我说,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道理没错。只是就算我不用亲自研究出治水的方法,但总要对水利方面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下面的人献了治水之策, 我若看不出来好坏,那如何能行。”
宋莹摇头晃脑:“不求甚解, 但需涉猎——是这个意思吧!”
四阿哥一愣,仔细思考了一下:“虽不精准,但意思大体是对的,”说完就要拍她的肚子:“以前没看出来, 你这肚子里,倒是有那么几两墨水呀!”
四阿哥的手拍下来的时候, 宋莹故意向后仰着要躲开。四阿哥怕她栽倒,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那手拍下来时,刚好就落到了宋莹的小腹上。
两人同时愣住。
四阿哥没有挪开手, 反而画圈似的轻轻揉了揉:“滢滢, 你也要快点儿给爷生个孩子呀。”
这还是四阿哥第一次当面唤她的名字, 虽然知道那个“滢”绝对不是她的“莹”,但也不妨碍宋莹感到一阵暖心——李格格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宋莹来说意味着什么,四阿哥心里其实也很清楚。
所以此时此刻,与其说四阿哥是期待宋莹为他生个孩子,不如说,四阿哥是希望宋莹能生个孩子,改变她“落后一步”的现状。
宋莹想了想,将手盖在四阿哥的手上,跟着他的动作揉肚子:“说不定,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呢!”
四阿哥表情一变,在宋莹身后的手改托为抱:“怎么说?”
宋莹微微红了脸:“我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晚了十多天了,昨天刘御医来诊脉的时候,说是很有可能。但是月份尚浅,他也叫不太准,最好再等一段时间。我本来想等着确定了再告诉爷,免得让爷空欢喜一场……”
四阿哥理智上觉得她说得对,感情上却压抑不住满满的、将要溢出来的喜悦。他把宋莹搂入怀中,重重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福晋知道吗?”
宋莹点了点头:“福晋前几天就派人来问了,昨儿刘御医来请脉的时候,福嬷嬷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福晋也觉得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才没有立即告诉爷。”
四阿哥又“吧唧”亲了她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把宋莹按在了榻上,自己起了身。
看见宋莹满眼的疑惑,他解释道:“刘御医是医术浅,这才诊不出喜脉来。爷去前院写个帖子,把左院判请来,他最擅长妇人科,一个月的喜脉也能诊出来。”
宋莹有些慌,赶紧拉住了他:“爷,这请了院判,宫里的娘娘们就该知道了,万一我没怀上……”
四阿哥说:“那也不碍事,你月事迟了这么久,刘御医都没发现问题,让院判来看看也是正当,”说完就又把她按住,“你好好躺着,左院判今日若是当值,一会儿便会过来了。”
然后四阿哥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前院。
朱砂走进屋,面上努力维持镇定,但是那时不时抽动一下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喜悦的内心。
宋莹看见她的样子,无奈地说道:“憋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吧,要笑就笑吧。”
朱砂肃着脸:“等院判给您把过脉了,奴才一定笑个够。”
宋莹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拿起四阿哥落在榻上的书,想了想,对朱砂说:“你去把书架上清出来一个格子,挑一个显眼点儿的位子,以后专门放四阿哥的书本。”
赶在宫门下千两前,左院判踏进了阿哥所。
宋莹端坐在八仙桌后,左右手轮换着放到脉诊上,让院判把脉。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院判就放下了手,起身拱手对四阿哥说道:“恭喜四阿哥,宋格格有喜,从脉象上来看,大约一月左右。”
四阿哥控制住想要咧开的嘴,沉稳地让苏培盛送院判出门。等外人走了,便再也不去控制心中的狂喜。他走到宋莹身边,弯下身子搂住了她。
宋莹环住了他的腰。之前她虽然也有猜测,但到底没得到太医的落实,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如今尘埃落定,她也能放松下来了。
宋莹抬头看向四阿哥:“爷,得派人通知福晋。”
四阿哥点头:“对,是得告诉福晋……爷亲自去说,现在就去。你今日要早点儿休息,这几日为着这事,想必是没有休息好。”
宋莹点头起身,就要蹲福送四阿哥离开,却被他拉住了下沉的身子:“现在孩子月份太小,还没坐住,这些礼都先免了。”
宋莹笑着应承,目送他离开。
等四阿哥的身影消失在正房,朱砂就让门口守着的喜乐等人进屋,排队给宋莹磕头道喜。
宋莹端坐在榻上,受了他们的头,说道:“同喜,朱砂记着,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给大家发双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