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等所有的材料粉末都得了，按照那拉嬷嬷给的方子比例，宋莹开始混合、加水、揉捏、压模，最后一共得了昙花香饼七枚，陈皮香饼二十余枚。
时下送礼讲究送双数。那昙花香饼，宋莹打算挑出4枚形状完整的，再配上二十枚陈皮香饼，送给四阿哥当生辰礼。
将香饼统一放在阴凉处慢慢晾干，宋莹洗干净手，开始挑装香饼的盒子。
香饼都不大，装香饼的盒子，自然也大不了多少。除了给四阿哥的生辰礼盒子外，宋莹特意又多找了一个更小的盒子。
过了几日，那拉嬷嬷来找宋莹辞别。
看着朱砂将例行的赏银递给那拉嬷嬷后，宋莹拿出了之前找到的小盒子，站起身，亲自交到那拉嬷嬷手上：“这里面装着的，是我那日制的香饼，我挑了两枚昙花的，六枚陈皮的，送给嬷嬷。”
那拉嬷嬷就要跪下谢赏，被宋莹一把拦住。
“我被指给四阿哥时，便是您来做我的教引嬷嬷。当时除了行事规矩和房中术，您还教过我八段锦、拉筋，是您让我尽快适应了这所里的生活。这番我怀孕生子，除了生育上的事，您还引导我破除迷障，让我看清了以后的方向——嬷嬷称得上是我的半个老师了。我在这宫里，一饮一啄都是皇恩赏赐，其实没什么自己的东西。这香饼，是按照嬷嬷的指导，我亲手做的，如今回赠给嬷嬷，也算是，将学生所学的成果，展示给老师。还望嬷嬷笑纳。”
说完，宋莹冲着那拉嬷嬷蹲了半福。
那拉嬷嬷没有躲，她接过宋莹手中的盒子，退后一步，恭敬地跪下磕头：“奴才祝宋主子终能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借嬷嬷吉言。”宋莹轻轻点头。
那拉嬷嬷起身，两人对视而笑。
“宋主子，奴才告辞。”
“嬷嬷慢走。”
宋莹吩咐喜乐亲自送那拉嬷嬷离开。看着两人的背影，宋莹忍不住叹气：她是真的挺想让那拉嬷嬷留下来的。
朱砂看着宋莹不太有兴致的样子，说道：“主子，四阿哥给您找的王嬷嬷，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
宋莹整理了一下心情，示意朱砂请“新”嬷嬷进屋。
王嬷嬷进门后，先打量了宋莹几眼，然后才上前下跪磕头：“奴才王氏，给宋主子请安。”
“王嬷嬷请起。朱砂，给嬷嬷搬个凳子来。”
看到王嬷嬷满满当当地坐在了圆凳上，宋莹心里有了计较，轻声问道：“听爷说，王嬷嬷以前也是爷的奶母？”
“是。奴才从四阿哥出生起，便一直伺候他。等四阿哥三岁断奶之后，奴才就出宫归家了。”
“嬷嬷家中都有什么人？”
“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了奴才和四个孩子。得四阿哥庇护，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内务府做个小管事。大女儿因相貌不佳，落了选，前年就嫁人了。小女儿今年刚参加完小选，如今在北五所当差。”
家中无负累，难怪四阿哥选她进宫。以后得找个机会，让喜乐给哥哥传个信，查查王嬷嬷那两个儿子的情况。
这王嬷嬷，搞不好是要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的，底得摸清楚了才好。
宋莹笑了笑，说道：“嬷嬷也是在宫里待过的，这规矩什么的肯定熟悉得很，倒也不必重新学。我身边的人，贴身事务都是由朱砂负责，喜乐专管对外跑腿，另还有一个宫女负责茶房，以及三个打杂的小太监。我平日里的事情也不多，嬷嬷刚来，也不好太过劳动。若是得空，嬷嬷不妨与我讲讲古，多说些四阿哥儿时的趣事来与我听。”
王嬷嬷沉住气，咽下轻微的不满，笑着回道：“主子若是想听，奴才可有的是四阿哥的趣事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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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胭脂 二之一
转过年来, 二格格满周岁的一个月后，福晋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没过几个月，小年的家宴上, 李格格被一道红烧蹄髈的气味惹得干呕不止。众人见状，心下都猜测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福晋淡定地命人传太医, 果然李格格被诊出了两个月的喜脉来。
四阿哥非常开心。
今年年初的时候, 他领了正红旗, 跟随康熙出征噶尔丹, 大获全胜。年中，福晋为他怀上了嫡子女。临近年尾，李格格又有了身孕。
前不久康熙还暗示性地问过他, 以后出宫了，想在皇城的哪个位置开府——想来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
一整年都是好消息！
因此过年这几天, 四阿哥的心情是非常地好。一向谨慎自持的他, 与人说话时也会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偶尔会不明所以地突然翘起嘴角来。
宋莹看着他这幅想乐、却要硬装平静的样子, 还觉得有点儿可爱。
福晋和李格格的身体都不方便，四阿哥在西厢待的时间就多了些。然而并不是他每次来，两人都会黏糊在一起说些情话。
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都待在书房里, 四阿哥坐在书桌前，看些水利、河工方面的书籍, 宋莹则待在房间的另一边做自己的事：要么做些绣活，要么弄些新奇的手工。
自从去年做成了香饼，还得了四阿哥的夸赞之后, 宋莹就对亲手做东西上了瘾, 没事儿就爱捣鼓个香啊、粉啊之类的。
她甚至成功做出了胭脂！
这要是在前世, 她把制作过程拍下来，发到社交媒体上，少说也能得个几十万的点赞了吧。公司说不定还会给她安个什么“手作达人”的人设呢！
然而还没等她感慨完，王嬷嬷就把她做好的胭脂都收走了，理由也很正当：虽然奴才是亲眼看着主子做出来的，但主子于此道到底是外行，这胭脂是否有不妥当之处，也不能由主子亲自来试，不如赏给小丫头们玩。
于是宋莹那段时间做出来的成果，都被王嬷嬷拿去送了人。先是朱砂和天青，然后便是福晋身边的寻桃、采梨和几个二等宫女。
那段时间，正房和西厢的宫女们，每日都把脸蛋打扮得红扑扑的。
东厢的丰嬷嬷瞧见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亲自上门，替翠果和香果讨了一些去。
丰嬷嬷那日来的时候，面容自然，丝毫没有因为之前“坑”了宋莹一把，就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索要胭脂时的态度也很落落大方。
“前儿个奴才瞅见福晋身边的几个丫头，脸上红红的胭脂可真好看，问了之后才知道，竟是宋格格亲手做的。如今这正房和西厢的宫女都得了赏，奴才也腆脸替我们东厢的翠果和香果，跟宋格格讨个赏。”
宋莹看着丰嬷嬷笑得满是褶子的脸，暗自揣测这老家伙又在出什么招儿。
这倒也不怪宋莹风声鹤唳，这丰嬷嬷在后宅之事上，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当初李格格的产后抑郁十分严重，她一面冷落大格格，一面又抗拒将大格格给福晋养，惹了四阿哥很大的不快。四阿哥甚至一度在宋莹面前抱怨，说他没想到李格格竟是个这般左性之人，自己不喜欢的也要硬把着不放，不许别人拥有，霸道且无理。
而四阿哥的这种不快，在宋莹主动提出将二格格给福晋养之后，变得更加强烈。四阿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给过李格格好脸色。
然而这般凝滞的状态，过了没多久便被李格格亲手打破。也不知李格格使了什么法子、说了什么话，四阿哥总算是又肯进东厢了——否则李格格也不会再次怀孕。
宋莹自问对李格格的性格还算了解。想让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自个儿想开，低眉顺眼地委曲求全挽回四阿哥，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丰嬷嬷说了什么话，才让李格格脑子转过了弯——否则翠果也不可能从后院库房，再次回到李格格的身边贴身伺候。
李格格可不是原主啊。明明跟丰嬷嬷没什么“旧交”，却还能被丰嬷嬷劝服，足见丰嬷嬷的本事不小。
说实话，在丰嬷嬷进宫之前，宋莹几乎已经能确定侧福晋之位，是她的囊中之物了。然而如今，李格格身边有了丰嬷嬷的助力，她也不敢如此肯定了。
这个丰嬷嬷，得想法子弄走才行。继续让她留在李格格身边做智囊，自己的胜算就太小了。
看宋莹一直在沉思，没有立即回答丰嬷嬷的话，王嬷嬷上前一步说道：“宫女们想要用胭脂，去内务府领便是了，何以劳动丰嬷嬷，替两个丫头来我们主子这里讨赏呢？”
“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除了逢年过节，宫女们又哪敢随意地涂脂抹粉呢？” 丰嬷嬷又咧开了嘴，“不过若是主子赏的，那就不一样了，下人们总得把主子的赏赐都带出来，才显得恭敬不是？”
宋莹说道：“丰嬷嬷既然说了是赏，那也总得有个缘故吧？无缘无故地，我替李格格赏赐了她的贴身宫女，又算怎么回事呢？”
丰嬷嬷笑容略收，顿了顿道：“要不还是宋主子想事情想得全乎呢，奴才就没想到这个。奴才只是瞅着，福晋和宋格格的宫女们，每日都化得漂漂亮亮的，就想着让我们翠果和香果也装扮起来。这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若是打扮得好看了，心情也会跟着变好，伺候主子，可不得更用心吗？宋主子一向待身边人和善，定是能理解这些小丫头们的心思吧。”
宋莹沉吟了一会儿，对朱砂说道：“去把我上次做的胭脂，拿出两罐来，给丰嬷嬷拿着。”
丰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上了：“那奴才就替翠果和香果，谢宋格格的赏。”
宋莹笑着摆手止住她要下跪的动作：“嬷嬷误会了，这不是什么赏。不过是我闲着无事，做了一些胭脂，想让李格格帮忙品鉴一下。不过我手艺粗糙，这成品与御药房做的，肯定是比不得了，李格格若是不喜欢，赏给下人把玩也好。这两罐胭脂，与我之前送给福晋的，是同一批制出来的，已经做好小半个月了，若是半个月后还未用完，嬷嬷记得提醒李格格扔掉。”
丰嬷嬷接过朱砂硬塞过来的胭脂，笑着说道：“奴才晓得了，奴才就替李主子，多谢宋格格给的胭脂。”然后就拿着东西离开。
朱砂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地说道：“主子，您为何如了丰嬷嬷的意，把胭脂给她？这老太婆，一向没什么好心，上次她还……”说着看了王嬷嬷一眼，没把后续说完。
宋莹没有回答朱砂，而是问王嬷嬷：“嬷嬷，您说，丰嬷嬷想要让翠果和香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为了什么呢？”
王嬷嬷还在寻思朱砂刚刚未完的话，听到宋莹发问，想了想回道：“不入流的固宠手段罢了。若是当家主母，孕期抬举身边人，也是应有之意，不过李格格自己也是个妾……”
宋莹低眉沉思。
李格格脾气大，她当初既然能为着翠果得了宠，就把人远远打发到后院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就不可能主动抬举翠果和香果去邀宠。即便有丰嬷嬷的劝慰，李格格怕是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底线”。
那丰嬷嬷又是为了什么呢？
宋莹决定快刀斩乱麻：“朱砂，你一会儿去找寻桃，就跟她说，你最近用我制的胭脂，脸总是发痒，让她们都不要用了。记得素着脸去。”
朱砂点点头，快步离开。
王嬷嬷说道：“主子是担心，丰嬷嬷过些日子，会拿胭脂说事？”
“一样米养百样人，”宋莹看着她，“同样的胭脂，有些人能用，有些人就用不得。谁知道翠果和香果，又是哪样的人呢？”
王嬷嬷不懂：“那为何，主子还要将胭脂给丰嬷嬷……”这不是自己将把柄递给对方吗？
“这丰嬷嬷使计，一向喜欢先发制人，她又极擅长将真实目的掩藏在插科打诨之后，凭空猜测是猜不透的。你若强硬回绝，她就死皮赖脸，扯皮太多，自己反而惹了一肚子的气。倒不如先遂了她的意，让她按原计划走着，过段时间，她的最终意图也就显露出来了。”
王嬷嬷点头，又听宋莹说道：“这宫里就弄不到什么毒物，那几盒胭脂的材料，也都是从御药房拿来的。若翠果二人真涂出了问题，也是她俩体质与常人不同，福晋还能为此责怪我吗？”
这也是宋莹想不通的地方，丰嬷嬷这番操作，很像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她也不着急，比起丰嬷嬷的先发制人，她更擅长防御反击，且等着吧。
朱砂从正房出来后，想了想，又去了一趟茶房找天青。
彼时天青正带着两个小太监，整理今年内务府新送来的茶叶。她看到朱砂进门，笑着说道：“你怎么得闲了？快坐，我给你弄杯好茶。”
朱砂摆手：“可别忙了，我就是来与你说句话。之前主子做的那些胭脂，你别再用了，都收起来罢。”
天青听完一愣，迟疑了一会儿，对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俩去一趟内务府，把那几罐茶叶换了。茶库新来的管事也忒不顶事，明知咱们主子一向不喝绿茶，还拿来了这么多。”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依照天青的吩咐，拿着茶叶离开。
天青隔窗看两人走远了，上前拉住朱砂的手，问道：“好朱砂，你与我仔细说说，主子怎么突然就……不让用胭脂了？”
朱砂撇嘴：“你刚没瞅见丰嬷嬷去西厢了？她是来替翠果和香果，要主子制的胭脂的。主子觉得她日后定要拿胭脂搞事，就想着咱们都别用了，等再放半个月坏掉，扔掉便是了。刚还让我去找寻桃，告诉她们那边呢。”
天青微微低头：“扔掉多可惜呀，好歹是主子亲手制的，膏体顺滑，颜色也好看。”
朱砂愤愤：“可不是！主子用心费劲儿做了好几天呢！里面的材料可都是从御药房拿来的上等品，内务府从市面上采买来的胭脂，哪里比得上！要不是那老货……何至于让咱们干放着不用。”
天青轻轻咬了咬唇，声音越来越低：“可是，主子如今将胭脂赏给了丰嬷嬷，那回头，翠果和香果肯定是要用上的……她们用了，咱们却不用……这不是趁得咱们不如她们了吗？”
朱砂好笑地看着天青：“合着说了半天，你不是舍不得胭脂，是不想被翠果两人比下去呀！”
天青脸一红，低下头去：“难不成，你想被比下去吗？”
朱砂嗤笑：“我跟她们比个什么劲儿？”
她斜眼看着天青低头的样子，内心暗道：她与翠果二人又不是伺候同一个主子，有什么可比的？要比，那也是跟天青比呀！
想着想着，不自觉露出笑：跟天青比，她可早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