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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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布局
喜乐正准备出长春馆寻小郑子, 突然想起府里下人出行的规矩。他回身去下人房，叫上了一个取名为青黛的二等丫头同行。
刚转到正院和太平馆之间通道，喜乐就看到小郑子和一个取名为碧山的二等丫头并行, 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在往回走。
小郑子带着碧山快步走上前：“赵哥哥, 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喜乐对碧山和青黛说道：“主子想吃橘子了, 你们二人赶紧回长春馆。”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 屈膝称是。青黛上前接过小郑子手中的食盒, 和碧山快步往长春馆走，与喜乐二人拉开了距离。
喜乐觉得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便带着小郑子闪身进了太平馆。一个管事嬷嬷走上前, 喜乐对她说道：“年后二格格就要搬进来了，侧福晋想给二格格做件床帐, 命我等过来看看拔步床的样式。”
管事嬷嬷恭敬地弯腰：“年前就把床搬进来了, 奴才带公公去看。”
喜乐二人跟着嬷嬷，进了太平馆的阁楼。
阁楼面阔五间, 被改成了西二、中一、东二的格局。与云梦斋的楼梯建在楼外不同，太平馆里，通往二层的楼梯都是建在楼里的。配合格局，太平馆的阁楼看上去更像是现代的联排别墅, 也算是名副其实的“绣楼”了。
福晋安排二格格住进东侧的两间，大格格则住在西侧的两间, 楼上楼下一共四间房。位于中间的两间房，被改为了花厅，供两姐妹日后玩乐使用。
喜乐和小郑子跟着管事嬷嬷进了东间, 登上二楼, 在床前转了转, 装作仔细查看床铺的样子。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管事嬷嬷说道：“我出来的匆忙，竟忘了带尺子，劳嬷嬷去找个软尺来。”
管事嬷嬷答道：“后院的针线房应该就有软尺，我马上去拿。只是福晋定的规矩，下人无事不可到处闲逛，还请两位公公留在此处等待，不要随意走动。”
喜乐睥睨着她：“我们长春馆的人，是不会去坏福晋定下的规矩的，何况楼下还有灯火嬷嬷守着，我俩能去哪儿？”
管事嬷嬷丝毫没有被说破的尴尬，她微微躬身，后退离开。
小郑子轻抬脚步走到门口，就要关门，被喜乐低声喝止：“本来开着的门关上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说私话？”
小郑子回转到喜乐身边，两人凑近。
喜乐问道：“膳房的梁西，底子你查清了吗？”
小郑子点头：“我让钱元忠去翻看了膳房下人的花名册。那梁西是下五旗包衣，父母早亡，在族里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这种出身，按理别说进贝勒府了，便是连备选名单都上不了。但他头两年拜了膳房的张大厨为师，张大厨被陈福从如意楼挖过来的时候，就把他给捎带上了。所有奴仆在进府的时候都要上报身家，张大厨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竟然是个包衣。”
喜乐回忆：“我记得这张大厨……是福晋钦点要挖来的厨子？”
“是，”小郑子肯定道，“钱元忠说过，福晋很喜欢吃锅包肉，在宫里的时候就常点，也经常说‘还是如意楼的张大厨做的锅包肉最对味儿’。”
“钱元忠的话……可信吗？”
“这钱元忠很清楚自己的脑子不够灵活，唯有忠心能令主子们看得上眼。自从他跟了二格格，对咱们这边的态度也亲热了许多。我与他交谈过几次，他在话里暗示我，二格格曾吩咐过他，如果咱们这边有需要，他会尽量帮衬着——他的话，应是可信的。”
喜乐点点头，目光穿过窗户看向天空。
福晋当日将贝勒府下人的挑选工作委托给宋父，其实就暗含了让宋家适当往里面塞人的意思。只是宋莹很清楚宋父“忠奴”的本性，即便他能意会到福晋的真正想法，也不会真的安排什么眼线。
因着宋父在会计司，宋滔为了避嫌，在会计司就没结交过什么人脉。因此即便宋滔想到了应该安插几个人，绕不过宋父，他也没法送人进府。
因此宋莹原先并没有指望，府里的包衣下人中有能为她所用的，便也没有吩咐喜乐对他们多加关注。
然而喜乐自认要跟着宋莹一辈子，早就私下决定，建府后要将院子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打点好：即便宋家没有安插人，他也会适当收买几个人当做眼线。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坏事，只是有备无患。当他们需要传递个什么消息的时候，总得有人可用。
而收买人这件事中，最难的一点，是避开张保布置的眼线。
为着不触动张保的警戒，喜乐与小郑子都商量好了，开府头两年，两人不会做什么大动作。等他们逐渐熟悉府里的情况，摸清了下人们的底子和品性，再收买人不迟。
然而计划比不上变化。
他们刚搬入贝勒府没多久，膳房张大厨的徒弟梁西，就找到了长春馆日常负责取膳的小郑子，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宋大人让奴才给宋主子请安”，一句是“也不知道御茶膳房的兔子肋排，做得合不合宋主子的口味”。
小郑子当日就将梁西的话转达给了喜乐，喜乐寻思了半晌，告诉给了宋莹。宋莹听后愣了半天，说道：“小时候家里做兔肉，我是只吃肋排那块的。宫中膳食里的兔肉，做的多是兔腿……兔肋排，已经很多年没吃了……很是想念。”
暗号对上了，喜乐也没有掉以轻心。他在阿哥所前院跟张起麟学规矩的时候，是与张保近距离接触过一段时间的。因此他很清楚，张保在探消息这方面的本事到底多强。
为了保险，喜乐让小郑子一直保持一个高冷的姿态，表面对梁西的殷勤视而不见，私下想办法证实，梁西确实是宋大人安在府里的人。
那梁西也机灵，也可能是早就得到了宋滔的吩咐，见小郑子对他不苟言笑，也不急于证明什么。日常与膳房其他打杂的下人一样，对长春馆的人，保持着一种谄媚但不亲近的样子。
喜乐本来是想着过完年之后，用件小事试试梁西的“忠心”。却没想到，宋家的事来得这么紧急，他也不得不提前启用这颗钉子了。
喜乐隔着窗子，看到管事嬷嬷已经进了太平馆的院子，低声而快速地对小郑子说道：“取晚膳的时候，你去找梁西，让他传话，就说主子很喜欢今天带回来的鲜果，让宋大人隔三差五就往府里送一回。也不必故意大张旗鼓，直接送到膳房那边的外门就行。”
小郑子点头表示明白。两人等管事嬷嬷拿来了软尺，装模作样地测量了一番，就离开了太平馆。
喜乐回到长春馆，看到朱砂正领着浅葱四人与王嬷嬷做交接。王嬷嬷心不在焉地听着，面色苍白。
苏梅捧着一碟子鲜果路过几人，特意对王嬷嬷说道：“嬷嬷，这是主子从宋家拿回来的果子，我给您放到屋里了，您可千万记得吃。”
喜乐走过苏梅身前，斜看了她一眼，把苏梅吓得一个激灵。
天青走了之后，宋莹身边一直缺一个一等的丫头。再加上朱砂过两年也要离府，这批二等丫头里，迟早要有两个得升等。
喜乐看好金茶和苏梅。
金茶谨慎细心，正适合做些贴身伺候的差事。苏梅性子活络，规矩也不错，很有些敢说敢做的特点。宋莹日后与府里的女眷交际，有些话她本人不方便说的，正适合由“直言直语”的苏梅说出来。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从小与兽宠一起长大的缘故，苏梅的性子里，很是有些不驯。
喜乐担心她日后会成为第二个王嬷嬷，平日里便经常打压她，然后去抬举金茶。
苏梅与金茶私下里关系虽然不错，但二人之间也不会毫无竞争。要知道，苏梅当初可是第一个在宋莹面前露脸的二等丫头，如今却被沉默寡言的金茶抢了先，得以贴身伺候主子，她自然会产生危机感，性子便收敛了许多。
喜乐想到苏梅最近看到自己，总会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放下了心：只要还知道怕，就还好管。
等王家的事情结束了，就让苏梅近身伺候主子吧。至于那两只猫主子，就交给浅葱来带。
喜乐捋顺思路，进了正房，摆手让金茶出去，自己跪到宋莹脚边，给她按摩小腿。
宋莹原本在闭目养神，感受到腿上的按压，慢慢睁开了眼。看到是喜乐，她翘翘嘴角：“回来得好快。”
喜乐继续手上的动作：“也就是吩咐了一句话的功夫。小郑子这两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院子外头的事情，他都摆得平。”
宋莹“嗯”了一声，半阖着眼。
喜乐轻声将他与小郑子的对话复述给宋莹听。末了，他有些担忧的说道：“主子，这梁西到底是自己找上咱们的，虽说咱们查他的底子，没发现什么问题，他也能说出旁人无法得知的主子的喜好，但是……”
宋莹不等他说完，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为将者，切忌好谋无断，瞻前顾后。这梁西既然早晚都是要试，现在试与日后试，有何不同？”
宋莹没说出口的是，她对于梁西的真实身份，持很乐观的态度。
福晋喜欢吃锅包肉这事，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御茶膳房三天两头就会给她做一次。而张大厨做的锅包肉，在整个京城都很有名。福晋未进宫前，也经常为了这一道锅包肉，就往如意楼跑。
这些消息，但凡花点儿心思去查，都是能查到的。
宋莹大胆猜测，无父无母、没有家室所累的梁西，两年前能够拜张大厨为师，搞不好就是宋滔安排的。
宋滔应该是想到，指望宋父为宋莹提供“人事助力”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早几年便开始布局。先是找些身份合适的下五旗包衣，给他们安排到“合适”的地点，让他们日后有可能以奴仆的身份进入贝勒府。等进府后，再用只有宋家人知道的“暗号”，与宋莹接头。
目前与宋莹取得联系的，只有梁西一人，很可能最终成功进府的，也只有他一人。
原本贝勒府内外消息不通，宋莹即便有料理王家的想法，却因无法与宋滔里应外合，不得施展。如今有了梁西，她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宋莹也预想过失败的结局。她现在已经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王家兄弟的事，即便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处理干净，她本人受到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最多就是被四阿哥厌弃，日后他登基时，不给她妃位罢了。
与还远在天边的妃位相比，眼前宋滔被陷害放高利贷的事情，更需要尽快解决。
而宋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没有告知喜乐的打算。
如果一切顺利，王嬷嬷被赶出贝勒府，就等于打破了奶母“地位崇高”的印象。那么宋莹就可以着手，布置针对“另一个”奶母的计划了。
喜乐使劲儿揉了揉被打的额头，突然想起一事，支支吾吾地说道：“主子，奴才刚才与小郑子是在太平馆说话的。当时为了能进去，奴才就随意找了个理由，托词是主子想要给二格格做床帐……您看……这床帐……”
宋莹听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给自己找了个“零工”的奴才，伸出手指，再次弹向他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更~
宋莹的丫头：
一等：朱砂，天青（武格格）
二等：苏梅，金茶，青黛，碧山
三等：浅葱，魏紫（下章出场），其他两人（还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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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蚂蟥
“嬷嬷, ”浅葱走进王嬷嬷的屋子，“这是侧福晋娘家人今日送进来的草莓，主子特意让我拿来给您尝尝。”
浅葱打开食盒, 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碟子，五颗草莓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 每个都有半个小儿的拳头那么大。
浅葱将碟子往王嬷嬷的方向推了推, 咽了咽口水。
王嬷嬷冷脸看着她的表情：“没规矩！若是在主子面前, 你也敢做出如此行径吗！”
浅葱慌张地跪下：“我知错了, 嬷嬷别生气……我……我就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颗的草莓……”
“便是没见过，也不能在脸上显露出来。日后你跟侧福晋出门交际，少不了会看到些新奇的东西, 你表现出一番孤陋寡闻的样子，岂不是显得侧福晋也没什么见识！”王嬷嬷疾言厉色。
“嬷嬷说的是, 我真的知道错了……”浅葱低下头, 眼中划过一丝不忿。
王嬷嬷看着浅葱的头顶，知道她的内心肯定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驯服, 也没有心思再训导她，摆手让浅葱离开。
旁边一直站着的小丫头魏紫，露出一幅“见不得浅葱好”的样子，在浅葱离开后, 笑嘻嘻地说道：“嬷嬷您别跟浅葱生气，她一个家里发大水被卖了的丫头, 小时候连顿饱饭都没吃过，能有什么见识？跟了侧福晋这么久，好东西也见了不少了, 她还像刚开始那般鼠目寸光的, 嬷嬷很不必费心教导她。她今儿见着个草莓就能馋得不行, 明儿个侧福晋娘家若是送来了哈密瓜、芒果，她岂不是口水都要哗哗地流出来……”
“住口！”王嬷嬷呵斥道：“口无遮拦，你也没比她好哪儿去！还不滚出去，到墙根下站着！”
魏紫委屈地憋憋嘴，蹲了个福，撩起帘子出了门。她顺着墙根转到屋后，果然看见浅葱在那里等着她。
浅葱先上前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魏紫收起委屈的表情，龇牙咧嘴地躲避浅葱的手：“好姐姐，草莓可给我留了？”
“满脸歹相，”浅葱轻唾一口，“先说正事，喜乐公公吩咐的话，你刚才可都说了？”
魏紫咬牙：“我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就被她给撵出来了。还罚我站墙根儿！”
“一句也行，”浅葱喃喃道，“公公也说了，这就是个水磨功夫。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只要侧福晋娘家送东西进来，就想办法当着王嬷嬷的面夸东西好，夸宋家人阔绰，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