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旺旺
陆文道远远听着远方传来癞子的嘶吼声:“母狗生的畜生!你在哪了!你现在躲起来了?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陆文道恍然大悟:“啊!我明白啦!小石头是在刺激敌人,让敌人愤怒,对吧?”
沈清起收回如刀的目光,收回手来,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癞子手挺匕首,已跑到烧窑的院子后院寻找小石头。
癞子穷尽恶毒之言咒骂着小石头,挥舞着手里的匕首。
猛听得背后一声叫嚷:“癞子!我操你妈!”
癞子回头一瞧,见得小石头手里攥着一杆长长的铁钩,他两只眼凝出孤注一掷的光,激动得浑身颤抖:“我操你妈!我操你妈!”
他一遍遍的重复着这话。
他以往在癞子身上遭受过的百般屈辱此刻精准幻化为这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小石头的内心交织着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愤怒,委屈,耻辱,他狂吼着,挥舞手中的铁钩,他癫狂的尖叫着:
“我操你妈!你们都欺负我!我操你妈!你无缘无故打我脸!我操你妈!你无缘无故抢我吃的,抢我铜板还不够!还抢我鸡骨头丢给野狗让我跟它抢!
我操你妈!我跟你豁了!癞子!我操你妈!我操你妈!”
他话中没什么逻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两只眼睛猩红着。
那铁钩子在癞子的眼前呼呼的晃,癞子闪躲不急,肩膀挨了一下,“嘶拉”一声,锋利的钩子不单勾开了他的破棉袄,也勾穿了他的皮肉,虽只有薄薄一层,但也够痛。
癞子痛叫一声,步步进退,他大叫:“你冷静点!你他妈冷静点!”
“我操你妈!我操你妈!谁规定你吃完垃圾别人才能吃!我凭本事骗来的肉包子我一口没吃上,全让你抢了!我操你妈!你瞧我岁数小,你专欺负我!我操你妈!”
小石头脑袋最终空白了,他只疯了一样的重复着最后一句,朝着癞子追逐。
此情此景,就连鱼肉百姓的陆文道都看不下去了。
他哀叹一声,沉声道:“苦啊,真苦,这孩子命可是真苦啊。”
沈清起极目望向阴霾的苍穹。
耳边缭绕着小石头的吼声,吼声之中夹杂着强烈的屈辱和痛楚。
沈清起凝视苍穹很久,忽而问陆文道这么一句话:
“文道,天上的神仙,会挨饿受冻么?”
陆文道忽而抽回目光看向沈清起,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为何问自己这个问题:“什么?”
沈清起没有回答他。
陆文道想了一阵,道:“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假如真的有,我想,神仙肯定不会挨饿啊!
若是天上还会挨饿受冻,那谁还想成神仙?对吧?”
沈清起闭了闭眼,无声的沉默。
癞子慌不择路,忽而瞥见墙下一个狗洞,他想也没想的朝着那狗洞跑过去:“给你帽子!给你帽子!我服了!你别追了!”
他伸手拽下了脑袋上的虎头帽子,朝着狗洞爬出去。
小石头冲过去了。
沈清起掀开眼帘,那双眼眸却骤然锋利。
沈清起目不转睛的凝视低处的小石头,见他人已冲到狗洞前,他举起铁钩,愣了一下,将铁钩转了一把,用钝处狠狠戳着癞子的屁股。
癞子屁股被打,惨叫着,加快速度往外爬。
沈清起失望了,声音冰冷:“妇人之仁,难堪大任。”
小石头盘腿坐在院子里昂头哭泣,他满腔委屈苦楚化为泪珠,啪嗒啪嗒往下落。
他的眼睛又圆又大,掉出的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
哭出来之后,这才感觉好受许多,他回头看向地上的虎头帽子,倏尔破涕而笑。
小脏手擦了把脸,染了脸上满脸的花,他走过去,手先在裤子上搓了搓,这才拿起了虎头帽子,小心翼翼的掸干净尘灰,揣进怀里,走到狗洞往外爬。
小石头爬出来,见得陆文道和沈清起立在两边低头看着他。
他昂头,望着沈清起:“姑父!我赢了!我赢了!”
姑父满脸冷漠的看着他。
小石头却不似从前那般心里埋怨沈清起的冷漠,因为他意识到,姑父似乎对谁都是这般冷漠的,这并非是只针对他一个人。
看来姑父并不讨厌他的呀!否则,又怎么会教他如何整治癞子呢。
小石头从地上爬起来,将怀里的虎头帽子拿出来:“姑父!我抢回我的帽子了!你看!”
陆文道满脸嫌弃:“哎哟!那孩子满头癞子!他戴过的你别戴了!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不要,我就要这个,这是我姑姑给我买的!”小石头说起了姑姑,嗓音都变高了。
小石头将帽子收进怀里:“回去拿热水烫烫就好了。”
“你可知她为何给你买这个?”
沈清起蓦地开口。
小石头看向沈清起,见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凝目望着苍穹。
沈清起的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飘忽:
“给你,她希冀过而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小石头张着嘴巴,凝视着沈清起。
沈清起玄身离开。
“姑父,去哪里呀?”小石头和陆文道双双跟上。
“回铺子,我想她了。”他说。
第209章 发财了
回去的路上,小石头止不住的打了两个喷嚏。
冻的。
他棉袄给了小虎子,才说好明天去找小虎子要,马上卸磨杀驴实在有些没品。所以他此刻只能硬挺。
陆文道同情小石头的心情此刻还没有消下去,听他打喷嚏了,连忙道:“走,我给你买件棉袄先。”
“不用,我姑姑给我买新棉袄了,我初一再穿。”他说。
陆文道:“姑姑买是姑姑的,我给你也买。”
陆文道不由分说的,带着小石头去了一家成衣铺子。
沈清起也随着进去了。
陆文道十分周到妥帖,先让沈清起坐下,一再询问了他的腿,听得对方说无事,他这才带着小石头去买棉袄。
这家成衣铺子不较柳氏的齐全,棉袄太大了,得改尺。
陆文道被掌柜的认出来了,被掌柜的缠着大献殷勤。
等候改尺的功夫,小石头独自下了楼,跑去沈清起的身边,他垂眼看着沈清起的手放在膝盖上揉动,小石头担忧的问:“姑父,你腿疼吗?我帮你揉吧?”
“不用。”
桌上放着一包裹好的衣裳,小石头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姑父也给自己买衣裳了吗?”
“给你姑姑买的。”
他将包袱拆开,露出暗红色的狐裘,边角嵌着绒毛,看上去做工很好。
沈清起意味深长的望着小石头:“你姑姑喜穿红色,其次是鹅黄,青绿。”
小石头点头:“我记住了。”
由于府尹亲自登门买棉袄,速度出奇的快,绣娘穿针引线,三下五除二将棉袄很快的改好了尺。
小石头套上棉袄,三人便朝着清月木匠铺子走了过去。
清月木匠铺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清起小石头和陆文道好不容易挤进去,直接被挤到后院。
后院的小弟们如火如荼的赶制圆桌。
一个小弟锯木锯红了眼:“我他妈还跟大赵约好去逛窑子!看来要泡汤了!日!”
另一个刨木的挥汗如雨:“先挣钱啊兄弟!适才又接了个大单,李员外定了一百张圆桌!咱们这下能挣不少了!窑子啥时候不能去啊?”
锯木的很郁闷:“啥?又是一百张?看来到年前别想去窑子了!”
蹲地上刷漆的小弟打了个喷嚏:“去的了!地窖里还一群兄弟做呢,人手够的!”
小石头看向陆文道:“有财主定了一百张啊?为什么定那么多的桌子?”
陆文道:“大户过年人多,丫鬟婆子也得吃年夜饭啊。摆在院里,坐满一群人,上下同庆呗。那桌子是不错,还能打马吊,带着也方便。”
陆文道眼珠子一转,看向沈清起:“不如待我到了军营,可巧立这个为明目,只说方便从军懈怠,求上拨款,待得拿下来的款,咱们二一添作五刮分了如何。
至于这个桌子嘛,就带个几张过去,摆摆样子有这么个东西就得了。”
沈清起根本懒得搭理陆文道。
小石头挤出一个笑容,问陆文道:“军营士兵要圆桌是做什么?打马吊吗?”
陆文道说:“吃饭啊!”
小石头笑得很尴尬:“我以前去军营附近讨过饭,他们吃的是大锅饭,坐在小胡床上吃。”
陆文道:“什么?你确定吗?没有桌子?坐胡床?吃大锅饭?条件这么艰苦吗?你确定吗?”
“......嗯。”
小石头看向沈清起,却见他唇角噙着笑意,正凝目望着堂内。
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辛月影人已经上了柜上的桌子,她格外的亢奋和激动,手里拿着本子,另一只手拿着毛笔,一边嚷嚷一边开票:“刘大,两张折叠圆桌。”
人群里的刘大嚷嚷着:“四娘子!轮椅我也要一把啊,正好我明天回乡给我老娘带一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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