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锦袖
姜煦道:“你再不?回府,待会禁军巡查要过来?了,仔细把他们把你逮了,请到府衙里喝茶去。”
说罢,他一只手牵马,一只手拉着傅蓉微,先一步走进了东府门大街,没走多远就是?将军府。
夜里,同榻而眠的两个?人没有一个?能睡得着的。
折腾了半宿,再过小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心头?压着事,彼此也没有旖旎的心思。
姜煦覆上了她的手腕,说:“那个?人,是?南越的大皇子。”
傅蓉微对他没有印象,她说:“我真正开始参政的时候,南越皇室已经结束了内乱,几个?最得宠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仅剩下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低微皇子。”
姜煦道:“你死后的第二年,胥柒登基继位,南越落进了他的手里。南越皇室不?比我们强到哪去,刀光血影逼人性命,每一个?能活到成年的皇子,都是?踩着鲜血和人命站住脚的。胥柒早就一头?扎进夺嫡的较量中了,南越大皇子想要他的命,他同样想借机铲除对方。南越都盛不?下他俩了,居然还搞到了馠都,要我说,都不?是?好东西。”
傅蓉微听了这些话,思忖着:“萧磐也在看?戏,他愿意与南越合谋,却?不?在意对方是?谁。既然那两个?人注定只有一个?能上位,他索性躲起来?坐山观虎斗,无论最后是?谁都行。”
姜煦道:“我猜他也是?这个?打算。”
傅蓉微道:“可是?,如此一来?,无论最后是?谁赢,都会对他心有芥蒂的吧。”
姜煦道:“他们那些人怎么可能感情用事,你都不?会这么天真犯傻。”
傅蓉微翻了个?身,侧躺在枕上,正对着他的脸。
姜煦道:“他们之间因利而合,得罪与否反倒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第99章
阳瑛郡主的水烟壶里验出了南越那种可致人幻觉的药。
城防营在关键时候办事从来叫人放心。
姜煦从宫里回来?时, 顺便带回了这个消息。
阳瑛又被扔回了郡主府,严密看守,皇上对她应该不会有下一次纵容了。
南越大皇子?被扣在大理寺候审, 因为他身份特殊,大理寺对他的处置十分慎重?,案子?细节事无巨细的写折子?递上去, 请皇上的示下。
姜煦道:“等过几天,案子?理顺清楚了, 胥柒也该被放出来?了。”
傅蓉微闲来?无事正在清点院子?里晾晒的药材, 她抓着一把甘草, 原地沉思?了一会?儿, 说:“恐怕没那么快, 咱们皇上心思?多重?, 越是到关键时候, 他越是拖拉,此?事重?大, 怎么也要到年?关才能算完事。”
姜煦淡淡的说了句:“你是了解他的。”
傅蓉微道:“但是我们等不了,待我再见胥柒一面,我们就启程吧。”
姜煦说好。
现在想见胥柒比较容易了,胥柒已不是重?犯,处境也好了许多,傅蓉微在封子?行的打点下, 很顺利的见到了他。
胥柒的牢房也干净多了,单独隔开在安静的角落里, 床褥都是新的, 还新填了一套桌椅,茶水点心随时不缺。
傅蓉微道:“我能做的就到这了。”
胥柒隔着牢门行了一礼:“多谢少夫人相救。”
傅蓉微道:“不是我救的你, 是你本身清白?。”
胥柒道:“清白?也不是靠一张嘴就能说明白?的。”
傅蓉微笑了笑:“七殿下看得通透。”
胥柒回了一句:“少夫人也是通透的人,我不仅欠你一声谢,更该向你赔罪。”
傅蓉微道:“不必了,等日后七殿下回了南越,我会?亲自?去给您贺喜的,到时候,也烦请七殿下帮我个忙,费心帮我打听两位药。”
胥柒便明白?了:“红罗草,碧蛇涎。”
那张方子?就是他写的。
傅蓉微点头。
胥柒应下了。
宫里的蓉珠也听说了她即将离都的消息,在皇上面前讨了个恩典,接了她进宫。
傅蓉微进宫的时机有点巧妙,琼华宫门后,她遇见了张氏。
张氏是抹着泪从里头出来?的,与傅蓉微迎面碰见,她着实愣了一下。
傅蓉微福了一礼:“母亲。”
因着是在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傅蓉微在礼数和称呼上给足了侯府体面。
张氏渐渐收了泪,刻薄精明的眼珠在傅蓉微身上来?来?回回的滚。
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门第越高的世?家,越不恪守这些俗礼,那些没有远嫁的女儿,只要父母身体康健,便常与娘家往来?。
傅蓉微跟着姜煦北上驻在华京,算是远嫁了,可一年?多,这个女儿不仅没回过门,甚至连封家书都没往娘家寄过,活像死了一样。
张氏咬牙暗骂白?眼狼,脸上僵硬的扯起?了笑容。
毕竟,傅蓉微已不是府中任她拿捏的庶女了。
傅蓉微心里纳闷,张氏跑到蓉珠面前有什么好哭的?
张氏斜着眼看她:“回都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往家里去,你父亲时常惦念着你呢。”
傅蓉微没傻到拿这话当真?,她客客套套地问道:“家中一切可安好?父亲母亲身子?可康健?”
张氏道:“都好得很。”
不好也不会?跟她说的。
傅蓉微觉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引路的小太监。
她这次进宫,仍然是安平引路。
安平是个机灵孩子?,收到了她的眼神后,躬着身凑上前:“少夫人,内眷进宫的时辰宝贵,娘娘正等着您呢。”
张氏见状,道:“你去吧,别?让娘娘久等。”
傅蓉微见了蓉珠,用茶时漫不经心开口?问道:“遇上什么要紧事了?看你把张氏都叫来?了?”
“张氏不是我请的。”蓉珠道:“她今早忽然递了牌子?要进宫,我便让她来?了,听听她要说什么。”
傅蓉微问:“她说什么了?”
蓉珠道:“家里那起?子?鸡飞狗跳的事……哦,我似乎还没来?得及跟你提,父亲养了个外室,迎进门做了妾,听张氏说,那女人手段玩得花,父亲都已经半年?多没去过张氏房里了。”
“这事儿找你有什么用,你一个当女儿的,怎么好管父母的房中事。”傅蓉微猜还有别?的事。
“当然不止这一桩。”让傅蓉微给猜着了,蓉珠道:“张氏说蓉珍彻底鬼迷心窍了,绝食相逼,非要与柳家退婚,一心想嫁给兖王。父亲不允,听意思?兖王也不肯迎娶正妃。”
说到这,蓉珠停下喝了口?茶,不禁冷笑:“张氏的竟然想求圣旨赐婚,她是头脑不清醒了。”
张氏这个脑子?,她还能活蹦乱跳的给蓉珠添堵,完全是在孝道上压了她一头。
不过,先君臣后父子?,蓉珠如今的身份,不会?再听她的拿捏了。
蓉珠道:“算了,说多了闹心,等回头我给父亲去封信,父亲自?会?管教她。”
傅蓉微嚼了一片茶叶,普洱口?感细滑,再打量琼华宫的陈设,仍旧是一番盛宠的景象。傅蓉微问道:“皇上不曾冷落你吧?”
蓉珠道:“皇上常常来?见孩子?,但极少留宿。”
傅蓉微点头:“也好。”
只要皇上不宿在琼华宫,蓉珠所招的妒恨就能少一半。
傅蓉微道:“听说良妃有孕了。”
蓉珠道:“我见你正是为了这件事。”
傅蓉微在良妃一事上十分警惕,不能提,一提就忍不住绷起?心来?。“良妃怎么了?”
蓉珠屏退服侍的人,用帕子?遮口?,低声道:“良妃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大好,听太医说胎像不稳,底下人都在传,未必能保住。”
“底下人?”傅蓉微嘴唇微动,反问:“底下人谁敢嚼这种不要命的舌根子??”
蓉珠一阵沉默。
傅蓉微:“你宫里有这样的人?”
蓉珠:“几个不大的丫头,私下里……”
傅蓉微道:“宫里没有私下一说,那些个口?舌不老实的,劝你趁早打发了。”
蓉珠思?忖了片刻,可能觉得有道理,听进心里了。她说:“我明白?了,会?及早处置的,但是……我最近总觉得不安心,良妃的孩子?,若是保不住,宫里恐怕要迎来?一阵腥风血雨,若是能保住,那又是无穷尽的麻烦和算计。”
蓉珠担心的是这个,傅蓉微便帮不上忙了。
“我整日整夜难以入眠,我以为我会?后悔……”蓉珠娓娓而道:“但我没有,当初我深思?熟虑选择走?上这条路,我不后悔,也不认输。”
傅蓉微在她身上看到了上一世?自?己的影子?。
走?在一条看不清前路的宫巷里,被困而不自?知,到死也不肯悔过。
其实不是不后悔,而是不能悔。
傅蓉微当年?是不得已,侯府没有留她的活路。
蓉珠不同,平阳侯和张氏都待她不薄,哪怕她不进宫,平阳侯也会?为自?己的长女甄选一个门当户对夫婿。
跟谁不必跟皇上好呢,至少不用赔了感情又赔命。
傅蓉微陪蓉珠聊了两个时辰,多数时候,是蓉珠在说,傅蓉微在听。小殿下醒了几回,喂了奶之后,哼哼唧唧闹,蓉珠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睡了,又交给奶娘送进内室,如此?三四回,蓉珠脸上也没不耐烦。
到了时辰,傅蓉微该出宫了。
蓉珠叫住她,说道:“当年?是我不懂事,伤了姨娘的心,害得她郁郁而终。如今我自?己也当了母亲,才晓得真?情可贵。那些年?,多亏你陪在姨娘身边宽慰她,多谢你了。”
深埋心底的感情又涌了出来?。
傅蓉微道:“你不用谢我,我自?小待她如亲娘。”
蓉珠又道:“我托人在明真?寺供了一块长生牌位,你若有空替我多去进些香火吧。”
傅蓉微心里只觉得难过。
人都没了,就算蓉珠把天上星都捧到牌位前,傅蓉微也做不到谅解。
蓉珠没等来?傅蓉微的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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