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锦袖
“小公主,回帐吧,一会儿狼要来了。”
一个男子出现在小姑娘的身后,温声劝道。
“狼来了的故事已经吓不?到我了,柳叔叔,本公主已经十二岁了哦。”小姑娘笑着回应。
男子道:“哦,我总是忘,毕竟我当年初见你的时候,你只有七岁。”
这位男子眉目间的轮廓平缓,长得?就不?像是北狄人?,走近了,看衣着打扮就更不?像了,很明显,是个中?原男人?的模样。
这位小姑娘是娜日泰公主的小女儿,但她?有一个中?原人?的名字,叫玛瑙。
玛瑙是娜日泰公主唯一的血脉,假若娜日泰部长盛不?衰,她?将是下一任的首领。所以部下们称呼她?小公主。
那男子又劝:“小公主,回帐吧,别看了。”
玛瑙这回听话跟着他回去了,进了娜日泰公主的帐,帐内灯火煌煌,照亮了此男子的脸。
柳方旬。
镇北军的名册上,记录着这个男人?五年前战死的消息。
他五年前出现在娜日泰公主的麾下,化名柳二,自称是曾经的柳氏家奴。
娜日泰公主道:“今夜,父亲气?不?死也差不?多了。”
娜日泰公主还很年轻,草原上传言她?和太?阳花一样明媚漂亮,事实也的确如此。
柳二说:“北狄王身子虽不?济,但也不?至于气?死,多少?还能再称一段日子。不?过,公主若是需要他气?死在今夜,我可?以帮你去办。”
娜日泰没有立即答应。
玛瑙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被一把抱住。
柳二没个下属的样子,上前几步,径直挨着娜日泰,坐在了她?的榻上。
娜日泰却不?排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镇镇北军走到了这一步,我们的胜算不?大,山丹阴险狡诈,出尔反尔,不?值得?我倾部族之?力给他卖命。”
柳二缓道:“用中?原话说,山丹王子也算是枭雄,他若是能活着,哪怕败了,也定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时候。但那都是用别人?的尸骨堆起来的登天梯,要殉很多人?的。”
“我丈夫在世?时,教过我一句中?原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娜日泰公主的丈夫早逝,那是个汉人?,而且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北狄人?尽皆知。
娜日泰公主不?顾别人?的眼光,似乎就偏爱这一口,丈夫去世?后多年,再招揽到身边的门客也是个差不?多的文弱书生。
“青山真能留得?住吗?”柳二笑笑,说话一针见血:“那位镇北少?帅一路撵过来,简直是赶尽杀绝的打法。”
玛瑙见时机合适,忍不?住插嘴:“母亲,我们娜日泰部为何?要被山丹王叔压一头?”
娜日泰公主垂眸耐心道:“不?是我们被他压一头,是他在自寻死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她?扬起眉梢:“当年父亲带着他的部族在北狄打出一片天下,靠得?不?是一味蛮干,我们游牧出身,终生困在这片草原上没有出息,想?成就一番事业,铁蹄必须要踏开中?原大门。”
娜日泰公主嫁给中?原的男人?,重点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中?原。
柳二道:“也许有朝一日,公主能得?偿所愿,问鼎天下,但眼下还是别想?了。”
娜日泰公主道:“柳先生,替我动?手吧,这一场必败的游戏,我不?奉陪了。”
柳二起身:“请公主静候佳音。”
他的身影消失在帐外,融进了夜里,远方传来凄苦的狼嚎。
柳方旬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时间掌控的正正好。他要北狄的王庭彻底乱掉。
暗杀北狄王的行动?自然要成功,但是动?手的人?却不?能全身而退。
柳方旬站在已经断气?的北狄王榻前,等于是向在场所有人?宣告,是娜日泰公主杀了她?的亲生父亲。周遭无数利刃指向他,他微笑以对。
王帐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干净呢,山丹王子被仇恨和欲望蒙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拍案而起决定借势除掉已不?与他同心的娜日泰,并?吞掉她?的部族。
可?娜日泰又岂是坐以待毙的人?。
雅布日山腰上,明月高悬在枝头,一只黑狼甩着尾巴靠近草丛,低沉诡异的呜咽了一声。
姜煦双指放在唇间,一声鹰哨,他的海东青从远处降下。
镇北军第一次攻上了雅布日山,这座被北狄人?奉为母亲的山脉。
第149章
傅蓉微在海空寺佛堂前摇签。
第一次是下下签, 她面不改色的捡起签塞回去,重新摇。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连摇了三次, 都不是什?么好签,傅蓉微重来了一次又一次,执拗地非要一个好签。
求签哪有这样的。
海空寺的住持在旁看着这一切, 无奈叹气:“施主这是玩闹呢。”
傅蓉微第七次,终于掉出来一根上上签, 她满意地笑了:“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想?是佛祖怜我心?诚。”
海空寺住持不愧是高僧, 情绪十分稳定, 一点气性也没?有, 只淡淡道:“到底心?诚与否, 只有施主自己清楚了。”
傅蓉微笑了笑,把签筒端端正?正?摆回案上, 双手合十,默念:“弟子造次,望佛祖莫要怪罪。”
“阿弥陀佛,施主日日来进香,却眼里空空,心?也空空, 施主既然信奉心?诚则灵,又何必专门?往佛前跑一趟呢。”
“住持竟看出来了。”傅蓉微从蒲团上起身, 转身随着住持一道向外走, 说:“我确实不信佛,但我爱重的那位, 却十分信服因果业报。”
“原来如此?。”住持明?白?了。
傅蓉微向住持求了一串佛珠,十分珍重的收进了匣子里,带出了海空寺。
自三天前起,战报一封接一封发回华京。
战报入京先进都督府,而后再抄送到傅蓉微手里,傅蓉微不想?把时间都耗在等待上,索性常呆在都督府。
都督府府主至今空悬,日常事务由裴碧暂代,傅蓉微来了也不必跟谁打招呼,所?有的军报都收在案上,任由她翻看。
今日是个阴天。
都督府建址选的不好,是个背阴的地方,紧挨着华京的城墙,屋里本就不通亮,天色一沉,更是暗如夜晚,只能点上灯。都督府的正?厅里铺的还是玄色的地砖,几十根烛火燃着,也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傅蓉微倚在宽大的椅子里,闭着眼睛。
裴碧带来了最新的战报,站在厅中:“王妃。”
傅蓉微接过来,仔细至极,不肯错漏一字一句,手指逐渐捏紧了那薄薄的一层纸。
战报上说,姜煦率狡兔营追击,不慎在山中失去了踪迹。
他?们找不到姜煦了。
这个消息在战局上一散开,最恐慌的却不是远在华京的傅蓉微,而是北狄已?乱成一团的王帐。
山丹王子与娜日泰公主彻底撕破脸的那个晚上,恰好是山丹王子怒急攻心?,娜日泰公主终于定下心?意,彼此?都失了冷静,当即部族之间兵戈相见。
柳方旬被一箭刺中心?口,随身的护心?镜替他?卸去了致命一击,他?多年喂养的那匹黑色孤狼将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带给了正?在寻人?的裴青。
姜煦进山之后,便主动切断了与山外的联系,他?的狡兔营像鬼魅一样潜在山里,无声无息,摸不着踪迹。
柳方旬高热不退,昏迷了两天两夜,终于被军医救了回来,醒来后见到姜煦的第一句话便是:“娜日泰野心?不输山丹王子,留不得。”
他?们身处避风的山穴,姜煦坐在石头上擦着他?的银月枪,黑狼卧在山穴外面?,耳朵一动,转头看向里面?,两只眼睛森绿。
姜煦道:“镇北军进山的消息他?们也该听说了,外敌当前,他?们不会一直内斗下去,娜日泰公主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山丹王子不肯给她一条生路,我给,如此?,她才不至于跟我拼命。”
柳方旬想?了一想?,道:“少帅是需要一个说客吗?我?”
姜煦摇头:“那不能是你了,你一露面?,怕是要谈崩了,你还是躲起来吧。”
柳方旬摸了摸自己心?口已?经被包扎好的伤,撑起了身子,啐了一口血沫。
姜煦一横枪,阻止了他?要起身的动作:“你伤着心?肺了,最好是别动,静养吧。”
柳方旬环顾四周,发现此?处并没?有军士,只有姜煦和?一个老军医守着,那位军医年纪看着还挺大,让人?有点心?疼他?这把岁数还要跟着上前线。柳方旬在北狄的精锐淬炼出了一双歹毒眼睛和?一颗敏锐的心?眼。他?道:“少帅怎么孤身潜在此?处?”
姜煦没?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接着外面?透进来的微薄月色,打量着柳方旬的样子,道:“你这些年变化不小。”
柳方旬笑了笑,那笑容中含着沧桑:“人?都会变的,少帅也不似五年前那边肆意潇洒了,这当了一年多的摄政王,磋磨也不少吧。”
姜煦的变化可不是从五年前才开始的,可这话不能跟柳方旬说,柳方旬也理解不了。
柳方旬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当年我年轻气盛,不喜欢读书,却莫名自信,觉得自己是块打仗的料,头脑一热便不顾一切到华京投军。结果入了军才看清楚自己,其实我就是一庸才,书读不好,仗也打不好,还自命不凡呢,呵呵……”
当年姜煦给了他?机会,破格把他?纳入了军营,他?的表现却一直平平无奇,柳方旬自觉辜负这份期待和?信任,所?以当姜煦需要一个能扎进北狄内部的钉子时,他?毫不犹豫的自荐。
这份差事真可谓是生死不知。
但总算他?这回没?出岔子。
柳方旬问?道:“少帅,你看我还行吗?”
姜煦说:“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柳方旬终于得到了这句肯定,释然叹了口气,又道:“不知此?时说些闲话合不合适,但属下想?跟王爷打听一句,柳家……是不是留在馠都了?”
姜煦说是。
这没?什?么好瞒的,也没?什?么好委婉告的。柳方旬了解自己的亲爹的性子,那断然不是个肯冒险的人?。
姜煦道:“那我也跟你打听一句闲话,听说你在娜日泰部很得公主的器重,是入幕之宾啊,你莫不是已?经……”
他?想?问?柳方旬是不是已?经跟公主有了更亲近的关系。
柳方旬坦然道:“不然呢?若是没?踏出那一步,公主又凭什?么死心?塌地的信我?”
姜煦:“你真是很能豁得出去啊。”
柳方旬道:“人?啊,不能一步登天,也不能一步堕落,都是慢慢走下去的,我身在敌营,起初也守着底线呢,可当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北狄虐杀我大梁百姓时,才想?通了,身处泥沼,手段是次要,见到结果才是真的。”
柳方旬能交的出身体,也能守得住心?,与娜日泰公主同床共枕多年,也未能留下半分情义,睁眼就要灭了人?家。柳方旬好歹还记得自己在馠都有个未婚妻,此?时也顺便提了一嘴:“那位傅家二姑娘……”
姜煦直接道:“她活不成。”
柳方旬唯独这句话不明?白?:“什?么?”
姜煦道:“你当初临走的时候,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位未婚的妻子,所?以我这些年也帮你留意着……你也明?白?,她早已?心?属萧磐,但萧磐没?拿她当人?看,她现在就是萧磐养在身边的一个玩物,连个名分都没?有,迟早要被玩死的。你也不必为她惋惜,那是她自己选的路,也是她自己的命数。”
柳方旬沉默了良久,叹息了一声。
姜煦把他?的银月枪树在了洞穴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黑狼,道:“你养的这匹狼倒是通人?性,它看起来好像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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