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橙
想到寂珩玉的业障,桑离微微咬了?咬唇,“那……结影灯可否能?祛除业障?”
寂珩玉挑眉,眼底一闪而过笑意。
巫山真君跟着宠溺一笑,“我这结影灯只可塑魂,不可渡心,即便有那本事,以天衡君的手段,怕也不会让老身安生。”
桑离跟着一窘,再看?向寂珩玉,发现他眼梢促狭愈深,显然是?没把她的这番关心放于心上,反而是?当乐子看?了?去。这让桑离一阵恼然,不过转念一想,寂珩玉可是?天命男主角,既然能?在?原著里成为生杀予夺的神子,那必是?受天道恩宠的,即便没有了?梵杀花,日后也一定会有别的宝器来取代梵杀花,助他压制业障。
桑离恍然轻松,又萌生出几分?希望。
等出去后,再去寻找宝器也不迟。
不过除了?业障,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困扰着桑离。
她卷起?宽袖,白皙皮肤上,蜿蜒蛊纹依旧灼艳盛开其中。
桑离面露失望,果不其然,缠丝蛊并没有因为这场意外而消失。
“真君,若业障不可解,那这蛊?”
巫山渡厄真君:“可解。”
桑离眼睛一亮:“真有解法?”
伴随着巫山渡厄真君的笃定点头?,桑离顿时紧张地屏住呼吸,就连寂珩玉都肃然了?表情。
紧接着就听真君话头?一转:“然,缠丝蛊心魂相缠,若想解除绝非易事。”
桑离与寂珩玉对?视一眼,“此蛊对?我二人?造成困扰颇深,若可解除,代价我们自会承担。”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要是?真能?顺利解开缠丝蛊的束缚,只要不丢小命,不管失去什么她都会同意的。
巫山渡厄真君表情深深,拂尘挥出细光,星碎犹如流火笼于她,八条雪白泛光的尾巴自她身后蓬展而出,桑离控制不住地抖了?一抖。
“你即为九命灵狐,方能?起?死?人?肉白骨。而这缠丝蛊,唯死?可解。”
桑离怔然未语。
寂珩玉不用思索便听懂她言中之意,上前两步,“真君所指,是?要我借命再生。”
“你乃神血,区别于凡仙,所杀是?你,所死?是?蛊,皆时再借她一尾续你心命,自可起?死?回生。”
子母蛊相连相生,无论是?子蛊者还是?母蛊者,只要有一方死?去,另一蛊都不会单独存在?。唯一的区别是?,子蛊会随主蛊死?去,可要是?子蛊死?去,母蛊会自行脱离,再寻下一个宿主。
此计听起?来复杂,实施起?来却并不困难。
只要桑离往寂珩玉的心口?捅上一刀,子蛊会随着流逝的心血而逝去,在?那瞬间,她再以九尾渡命,缠丝蛊顺利解除,两人?也能?相安无事。
桑离轻轻抚摸着那几条柔软的大尾,尾巴尖勾着她的指尖,沉思须臾,手指对?着尾巴毛重重一扯,同时也下定决心,“那就——”
“罢了?。”
寂珩玉忽然打断。
她一怔。
他的眉宇间裹着深而重的痕迹,桑离听到他说:“我不会再让你死?去第二次。”
寂珩玉已经找到了?解除业障的法子,至于缠丝蛊——
从前是?负担,如今是?责任。
比起?看?她昏睡不醒,他宁可替她承担这世间百苦。
所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既能?为苍生付出千年;自然也能?为一人?献身永世。
浅浅笑意如星光辉熠,在?那双墨色的瞳眸中一点点融化开来。
他笑得温柔,缱绻,万千情愫全融在?这双眼睛里。
桑离心中一动,内心猛然坚定。
她点头?,回之笑靥:“好,那我们就先不解了?。”
“嗯。”寂珩玉朝她伸出手:“走吧。”
这双手玉白,修长,桑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给过去,由他包握住。
触感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他握得很紧,近乎是?捏痛了?她,桑离并未挣扎,也并未呼痛,只是?仰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捏握的力道过深,若非是?桑离切肤感受,一定也被他过于平静的神色糊弄了?过去。
——寂珩玉是?想念她的。
陡然升起?的念头?让她心中酸楚,又不禁对?眼前人?生出疼惜。
两人?手牵手向巫山渡厄真君道别,归去前,巫山渡厄真君又予她一道掩灵符,以掩藏她身为灵族的气?息,桑离道过谢后,与寂珩玉一齐出了?云生海。
这是?桑离苏醒后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一旦脱离了?虚幻梦景,浓郁的现实便将她笼罩,让她有了?几分?真切之感。
入目云烟绵连成海,仙霞漫天,碧光辉映,是?她在?睡梦中看?不到的好风光。
曲佑还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寂珩玉来之前坐得是?撵,曲佑深知?两人?七年未见,定有无数话语言谈,便识相地没有跟来。
身后那辆飞撵不算大,更?属于低调的款式,就连拉撵的飞马都通体漆黑,平平无奇。
就是?不知?为何,桑离隐隐约约觉得这平平无奇的马有几分?奇怪和熟悉,它盯着自己的眼儿亮晶晶的,每当她多看?一会儿,它那双乌漆墨黑的小翅膀就跟着一扑腾。
桑离:“……”
不对?劲。
沉吟片刻,桑离试探开口?:“大眼崽?”
“嗷!”扮作?飞马的大眼崽仰头?高啸,马蹄子乱扑腾,被认出来的兴奋感让大眼崽牵拽着轿撵向前,迫不及待就往她怀里扎。
最后还是?被寂珩玉强行制止住,“我本来不想带它来的,这里毕竟是?天外神地。可是?见它想念你,实属可怜,就用了?点招数。”
难怪如此。
桑离恍然大悟,走过去抚摸着大眼崽的鬃毛,它闭上眼,开心地用脸蛋蹭着她掌心,举止间满是?亲昵和思念。
“原来真的有七年了?……”
这句话似自语,又像是?感慨。
寂珩玉来到她身侧,随意抚了?抚大眼崽那油光发亮的脊背,“嗯。”
桑离不由看?向身侧的男人?。
他只字不提思念,可涌动的情愫又自他无意的举止间宣泄而出。
喉咙有些发干。
“寂珩玉。”
“嗯?”
寂珩玉低头?对?上她。
桑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扯拽住他的袖子,踮起?脚尖,将柔软的双唇送了?过去。
忽然而至的轻吻让寂珩玉睫毛一颤,在?她尝试用舌尖亲昵描绘他的唇珠时,便再也按捺不住情潮,反手扣住那抹腰身,将她用力揉入怀间,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亲吻并无任何技巧可言。
有的只是?唇与唇的摩挲,呼吸与呼吸的滚烫相贴。
他亲得用力,恨不得卷走她壁腔内的所有气?息,桑离匀不过气?,钻心的麻意直往脑子里窜。伸过去的手尚未来得及推搡,就被他牢牢攥握。
桑离腰身发软,虚贴着他的胸腔,在?将要坠下去时,又被他扯着腰提起?来,全身上下,全然是?不听她自己的使唤了?。
寂珩玉的模样过于凶蛮了?些。
大眼崽并不懂得情人?间的爱/欲,也难以理解“亲吻”是?何,望着桑离因缺氧而发软的双腿和泛红的眼角,断定是?寂珩玉正?在?“吃”她,当机立断,一个猛子从两人?中间一头?扎过,毫无征兆地分?开了?过于激动的两人?。
桑离被撞的步伐摇晃,眼看?要摔倒时,大眼崽展开翅膀托住了?她,旋即回头?,威胁性?地朝寂珩玉吼了?一嗓子。
两人?间都没从先前的激烈中回过神。
她平定呼吸,发现寂珩玉胸前轻微起?伏,唇角微红,一双眼因情动而显出几分?波光,看?起?来有少许的狼狈之意。
相较于往先玉树临风的温润,这般不符合身份的出格之相更?能?激起?她心潮涟漪。
忽而,他抬起?眸。
桑离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好笑,最后忍不住,抿唇溢出笑声。见后,他眉心舒展,没好气?地拍了?大眼崽一巴掌,冷嘲:“果真是?白眼狼,明明跟我最久,如今一见你,倒向着去了?。”
大眼崽听懂这话,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生怕桑离误会似的,把脑袋埋进她脖颈里一阵猛蹭。
桑离也听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瞟过余光,见他眸中并无愠色,才安抚地抚摸着大眼崽的脊背,“好了?,我们就不要在?别人?洞庭外玩闹了?,先回去吧。”
大眼崽应下,用翅膀驮着她上了?轿撵,等寂珩玉上车,还不忘甩给他一个白眼,这才拍打双翅,腾空而起?。
顾念到桑离的身体,大眼崽飞得很慢,缓缓拖迤着鎏金色的轿撵跃入云顶。
轿内没有过多的坠饰,只有两张床榻和一张矮几,上面摆放香台,飘荡出来的微香与寂珩玉身上的气?息极为贴合。
两人?各坐一榻,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的时间不算冗长,寂珩玉微微自旁边挪坐,声音不大,波纹般在?方正?的环境里荡曳开,“过来坐。”
桑离纠结不过须臾,就坐了?过去。
寂珩玉拉开矮几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食盒,里面放的都是?她平常爱吃的零嘴儿,看?着熟悉,像是?出自芍药之手。
面对?着她的疑惑,寂珩玉嗓音淡淡,“因不知?你何时醒来,便时不时找你那好友做些新的。”
桑离没想到猜测是?真,登时有些意外,“真的是?芍药?”
“嗯。”
桑离拿起?一颗果子尝了?尝,酸甜的口?感层层扩散,脑海中不由浮跃出芍药活动好动的模样,不禁莞尔:“我消失这么久,也不知?大家如何了?。”
寂珩玉微一压眉:“伏魔宫任务繁重,弟子远去游历是?常事。三年五载并不余长,多的是?十七八载,所以旁人?也只认为你是?前往历练,并不会刻意放在?心上。”
加上有寂珩玉做掩护,即便是?月竹清也不知?道桑离具体遭遇了?什么。
“那……”桑离顿了?顿,“你还好吗?”
“不好。”他抬眸,几乎是?瞬间接话,“若我说好,那便是?编排来的谎言。七年短暂,但我过得并不好,日日夜夜,当如火舌炙烤。”
桑离愣住,未想到他会这般坦荡直白。
他唇边噙着笑,又好像是?没有什么表情,双眼平波无澜,清晰倒映出她的面容。
“你是?只想听这些琐碎,还是?想听我对?你如何地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