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九
在单位门口碰到夏芍跟陈寄北,他还问陈寄北:“你腰怎么样了?能骑车吗?”
“他没事。”夏芍帮陈寄北答了,“来的时候我带的他。”
何二立顿时重新打量了下自己这个朋友,“看不出来啊。”
陈寄北:“……”
陈寄北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去车棚锁车。
何二立就又问夏芍:“今晚我也没啥事,下班就过去?”
“嗯。”夏芍懂他的意思,“今晚可能得晚点吃饭,我去撸槐花。”
“没事没事,早点晚点都一样。”何二立立即眉开眼笑。
结果几人刚走到酿造车间,老远就见一个人站在木匠房门口,里面正传来咆哮。
“你看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教个木头都比你聪明!你要是学不明白,趁早给我滚!有那教你的时间,我做一百个都够了!”
这可是早上上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厂里好多人都听到了。
何二立忍不住望向陈寄北,“你师父不是挺喜欢曹德柱吗?觉得他听话又会来事儿。怎么连他都骂?吃枪药了?”
陈寄北想到什么,看了夏芍一眼,没说话。
夏芍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还好奇地往那边瞄了瞄,“寄北师父脾气这么差吗?”
说实话这人她还没见过,陆泽同请客那天就没去,平时两人不在一个车间,也没什么见面机会。
何二立轻撇了一下嘴,“那哪是一般的差?不过人家有手艺,脾气差点也正常。”
他只是担心陈寄北,“你这腰今天不能干重活吧?可别惹到他。”
他不提,陈寄北差点又忘了自己腰疼的人设,表情一滞。
看看那边被骂得狗血临头的曹德柱,陈寄北没上赶着去找批,拿了工具在廊下劈起竹子。
,“寄北学徒学得很差吗?”夏芍忍不住问何二立。
“怎么可能!他学东西最快了,都不用教,看看就知道怎么做。他们那木桶可是圆的,差一点都漏水,哪那么好学?曹德柱比他先来一年都没学会。”
“那我怎么听说他师父才教了他两个月,就不教了。”
“你听谁说的?”
“周小梅。她跟我一个车间,还有她姑姑。”
何二立:“……”
何二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这是什么运气?”
运气好能喝到假酒吗?运气好能穿书吗?
还一穿过来就戴绿帽子……
周雪琴毕竟只是班长,不是老板,夏芍并不是那么头疼,没多说。
何二立看她的眼神依旧充满同情,“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你就被分到她们手里,寄北就摊上个性子独的师父,生怕寄北学太快,抢了他的饭碗。”
自古师父教徒弟,就喜欢留一手。
“马四全这老头今年五十六了,眼瞅着要退休。咱们市统共就两个会做木桶的,没人接他的班,他还能多干几年,甚至往上挪一挪。要是能升到八级工,一个月一百二三十块钱工资呢。有人接班他可就得回家养老了,也接不了其他地方的活。”
何二立家是本地的,对这些事情门清,“他命独,娶了两个老婆都死了,只给他留了一个儿子,还不大。为了攒钱养儿子,给儿子说媳妇儿,他也不能退。”
夏芍想到了郑大奎口中那个马小宝,他爹倒是拼命,他却被人当成了肥羊。
而且马小宝敢叫人去他家赌钱,他爸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得惯成什么样……
—
快到中午的时候,何二立终于知道马四全为什么发火了。
郑大奎直接把他堵在了厕所,脸色阴沉,“你昨天是不是去告密了?”
“告密?”
何二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郑大奎沉声又道:“昨天刚玩了一把,公安就来了,比他妈火箭还快。不是你告密,谁知道我们在那打牌?”
“你们又被抓了?”何二立一脸懵逼,“哎不是,我闲着没事告密干嘛?”
他伸出手给对方看,“寄北腰闪了,我一个人干活,手都磨起泡了,还有那闲工夫去告密?”
“那公安是怎么知道的?”郑大奎脸色依旧难看,“你敢保证你没跟别人说?”
“我有毛病啊我还跟别人说?我巴不得别人不知道我想去干嘛……”
这倒是实话,何二立昨天面对夏芍那怂样儿,郑大奎都替他觉得窝囊。
可不是他,到底是谁呢?
昨天晚上他们都是二进宫了,公安说他们屡教不改情节严重,比前天还多罚了五块。
两天就是二十五,加上被没收的赃款,一个月工资都没了。马小宝提供赌博场所,被罚得更狠,就连他爸马四全都被公安教育了一顿,老脸丢尽。
“我看你们最近点有点背,要不先别玩了?”何二立庆幸自己昨晚没跟着去。
郑大奎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
下午夏芍又提前下班,绕到何二立那边看了眼,今天总算没人再来找他了。
让何二立下班跟陈寄北一起走,她先拎上篮子去山上采槐花。为了方便走路今天都没穿皮鞋,换了双轻便的拉带鞋,三块五一双,她当时一口气买了三双。
榆树钱槐树花,在困难时期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夏芍小时候还吃过奶奶做的榆钱饼,味道很特别。
远远地夏芍就闻到了槐花淡淡的清香,不过显然也有人盯着这些天然食材,下面矮一点的地方已经被摘完了。夏芍只能拿木棍做了个钩,把高处的树枝勾下来摘。
满满一大篮子将开未开的槐树花,她送了对门孙清两大把,其他的全变成了盘里的美食。
槐花炒鸡蛋是最简单的,还有蒸槐花,甜咸可口,蒸出来的槐花还保留着原本花朵的形状。
何二立一连在夏芍家吃了四天,吃得家都不想回了,每天见面第一句就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陈寄北看着他,没说话,等他走了问夏芍:“我这腰是不是该好了?”
“再坚持两天。”
端午已经过了,郑大奎那帮人都没再来找何二立。也不知道是连着两次被抓消停了,还是叫了几次都叫不到人,干脆不叫了。
夏芍准备再等等,最好这帮人都不再来找何二立,能让何二立少和他们来往。
“给,昨天甩出来的。”
昨天刚抽查过,班里几个人把不合格的面包分了分,同事们给夏芍也分了一袋,“上面几个都是有破损的,不好看但能吃。下面那几个没发酵好的实在没法吃,你拿回去喂鸡。”
说到没发酵好的,众人都有意无意看了小张一眼。
这一次上面抽查,因为没发酵好又小又硬的特别多,小张直接被训了一顿。
可她干这个活也有俩月了,以前都没出问题,这回出问题的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周小梅。
小张怀着孕本就情绪不稳定,掰开一个面包咬了口,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哎你怎么哭了?”众人一见赶忙安慰,“老萝就那样,嘴毒,你干得好坏他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去年打月饼他还夸你干得快,跟上面申请给你发了块毛巾。”
不说还好,越说小张哭得越伤心。
她们这些正式招进厂里的女工,哪个不想当个铁娘子,平时那都能顶半边天,不输一些男工。现在她怀孕了,单位照顾她才给她换去看酵室,结果来了个人给她帮倒忙。
周小梅也不知道是不长眼力见,还是知道这事自己有责任,故意推卸责任,“这罗主任也真是的,放着主任不当,非要当什么质检员,哪就那么多不合格的?”
这个罗主任可是糕点车间最大的师傅,近两年年纪大了不想管事了,才从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改做质检。哪个车间的配方没经过他的手,周小梅也敢说……
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在这时,班里负责和面的牛亮匆匆从外面回来,“出事了!”
第28章 教训 他该吃个教训了
“出事了?哪出事了?”
车间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牛亮先看了周小梅和夏芍一眼, 才说:“木匠房那边出事了……”
话还没说完,周小梅就站了起来,“你说哪?木匠房?”
“对, 我刚从那边路过, 看到木匠房外面围了一圈人,血刺呼啦的……”
还血刺呼啦的,周小梅脸刷一下白了, 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
夏芍倒还算镇定, 把手里刚掰了一块的面包放下,也跟着出了车间。
后面男工女工跟了一大堆。小张怀着孕, 本不该凑这些热闹,想想也擦擦眼泪, 坠在最后。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 木匠房里已经没人了, 只剩一大群在外面围观的。人圈里一片凌乱,地上散落着各种木料、工具,还有不少血迹, 被脚印踩得乱七八糟。
“流这么多血,伤得不轻吧?”
“可不是, 手指头都断了半截。刚才我就看了一眼,哎呀妈呀把我吓的。”
“手指头都断了?那可得赶紧送医院……”
周小梅只听了两句, 差点没昏过去,赶紧拽住一个人, ,“谁?谁手指头断了?是不是我家曹德柱?”
夏芍站在人群外面,脚步也有瞬间的迟滞。
“我没事。”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陈寄北。
夏芍刷地转回头, 发现男人就站在她身后,衣袖、手上虽然有些血迹,人却是好好的。
她松了口气,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男人却没答,只是望着她,“你来之前,就没问问出事的是谁?”
夏芍一愣。
刚才周小梅跑得急,连带着她也跟出来了,还真没来得及问。
见她发怔,陈寄北冷沉的神色微有缓和,正要说什么,何二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我、我听说木匠房这边出事了,寄北你没、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