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蛋糕会有的
“或许终有一日,他会变成毫无理智的疯子,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只是一场再也醒不过来的梦境而已。”
云棉慢慢说完,手里原本没有怎么翻看的兵书也缓缓放在了桌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一如往常那般清澈通透。
“系统叔叔,二哥说一个人此生所能遭受的最大痛苦,不在于身体,而在自己的内心。”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一字一句轻轻地说:“我的心里被娘亲和家人们的爱塞得满满当当,这里已经装不下更多的仇恨和怨愤了。”
而云逸,他内心的野望只要一天不消,他的痛苦就会日渐增多。
他会自己腐烂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在云棉此生都不会再踏足的地方。
二哥说她的名字来源是南柯国一种洁白如云朵的花,是一朵温暖的,柔软的小棉花。
云棉喜欢这个解答。
在系统叔叔询问的时候,她是有心动的,她想要将云逸绑起来,拖到高高的城墙上,让他也如同剧情里的云棉一样一跃而下,摔成一滩猩红的烂泥。
所以她在一句句说服系统叔叔的时候,也在一句句说服自己。
她的人生还有好长好长,她要让云逸亲眼看着,亲耳听着自己活得有多好。
就如同上辈子,云逸折磨娘亲那样,让他生不如死,却又不敢去死。
“棉棉。”系统忽然说:“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你突然长大了好多啊。”
上个世界的棉棉,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虽然温柔,却还是被妈妈和朋友一起宠成小朋友,她的人生几乎没有遭受过任何波折。
可这个世界的棉棉,会因为杀敌将手指勒出森然白骨,会毫不眨眼连射两人,会玩.弄人性钓鱼执法,甚至与千军万马中如一颗棋子一样悍然冲杀。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灵魂,却好像不知不觉就沾染上了鲜血和刀锋铁刃的森冷味道。
如今才十几岁的她,却好像比上一世几十岁的她还要果决成熟一些。
像一株拼尽全力才顶破石头的小树,在一点点雨露的浇灌下,拼命地生长生长,然后终于能够在阳光下肆意地伸展枝丫。
云棉把系统叔叔捏在手里放在肩上,而后翻身轻盈地跃上马背,眉眼像是被阳光点缀过一样明媚:“那当然啦!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
小树还在拼命长,终有一天,她要顶碎身上的巨石,长成参天良木!
第52章
“小棉花,这是最后一战了,此战过后,海晏河清。”白烈和云棉并肩骑在马上,站在高处眺望下方数十万大军。
云棉轻轻颔首:“天下初定后,你是不是就要结亲了?”
白烈原本严肃的表情猛地一滞,而后脸颊慢慢染上一抹红,干咳一声:“等这一战结束,我就去找陛下求一纸圣旨,然后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她娶回家。”
他未来的妻子同样是武将之女,云棉见过,是个笑起来像潋滟湖光般的女子。
一晃数年过去,大哥已经娶亲,二哥也在濯选太子妃,而云棉也终于履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当初和雪境国一战,她以最少的伤亡赢得了最大的胜利,此一战后,小将军之名传遍四洲,她也凭借着谋略和军功,一步步爬到了将军之位。
今日这一战,是大庆征伐天下的最后一战。
是大庆和雪境国的最后一战。
军中鲜红的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云棉拽着缰绳,身下的马不安分地打着响鼻。
“传令。”云棉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却又很快凝成一束,比风雪更为清冷凛然:“攻城!”
号角声呜咽响起,攻城的军令一瞬间在战场上响彻,这一战,大庆的兵士满怀破竹之势,犹如一柄尖刀直直刺入敌人最柔软的脏腑。
这是最后一击,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厚重的城门被合力撞开,云棉站在高处垂眼看着,忽而对身侧的白烈笑道:“你看,我早便说过,我是最大方的人了。”
不知这份登基大礼,二哥可还喜欢?
两位领兵的将军在高处观阵谈笑,下方最后一片国土也终于彻底被烙上大庆的烙印。
四国终于统一,如云棉所说,自此,天下初定。
一切百废待兴之时,新君上位,大赦天下,此后一应功绩皆留笔与史书,或浓墨重彩,或鲜活灿烂。
云棉躺在晃晃悠悠的摇椅上,听娘亲讲述当年皇位之争时的凶险,听着听着,便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自从开始征战天下,她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如今听着娘亲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一直难以安定的心便缓缓静了下来。
她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沙场连营,没有什么大漠黄沙,更没有征战天下。
只有娘亲把幼小的她轻轻抱在膝盖上,捏着她幼嫩的小手,在粗糙的纸张上轻轻划过。
“小棉花,这个字怎么念的?”
“小棉花,天边的云是不是像一只小狗?”
“小棉花……”
那些回忆里细细碎碎的记忆,忽而被连成了线,又凝聚成了莹白的书页,随着熟悉温暖的声音,一点点被翻阅,被记起,又被深藏。
直到某一天,云棉突然在娘亲头上窥见一丝银白,她站在娘亲身后愣了好久,然后缓缓把自己趴在她不再挺直的脊背上,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蹭蹭脸,闷声说着希望娘亲永远年轻漂亮的孩子话。
娘亲为她争得了一片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她也为自己的二姐姐三姐姐以及天下女子顶起了不断下沉挤压的天,让她们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可她之后,还会不会有人站出来?
必然是会有的,会有新的女娘成为大将军,成为状元,成为行行业业中的一员。
“宿主,我们该走了。”系统温和的声音响起。
云棉最后看了眼窗外一碧如洗的晴空,缓缓闭上双眼。
“当前世界主线任务进度:百分之一百零四。
支线任务进度:百分之百。”
-
云逸浑浑噩噩地倒在一片泥泊中,他从皇陵逃了出来,本以为会被全天下通缉,可出来东躲西藏许多天后,却丝毫没有听到官府有任何搜查的动静。
于是他就明白了,他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有人见他满身狼狈,心有不忍地靠近,想要将他从泥浆中搀扶起来。
可离得近了,却听他嘴里发出几近癫狂的笑声,再一细听……赫然是在咒骂刚登基的新帝和小将军云棉,各种辱骂不堪入耳。
路人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收回已经伸出去的双手,狠狠一甩袖,呸了这大逆不道之人一声后,视若无睹地离开。
难怪会狼藉满身,这人口中如此污言秽语,要不是看他形若疯癫,他现在都得去报官把这人给抓起来!
新帝和将军岂是他能诋毁的?
云逸眼神灰败地看着这人靠近又远去,就像是……就像是他那恍若梦境的上一辈子一样。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重生一次呢?
如果不重生,他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被全天下数万万百姓口呼万万岁的天子,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像一条失了心疯的狗,听着路人传颂新帝的功绩,听人说云棉又打下了哪座城。
他们懂什么?他们都是贱民!这天下本该是属于他云逸的才对,他还是天授之子,他才是天命所归!!
“朕才是……皇帝……”
“云棉,云棉……你肯定也回来了对不对?”
“你们藏得真好、真好……”
“朕、朕要杀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贱民!朕才是天子,云辰、云辰一个瘸子,凭什么……”
倏而泥水四溅,有一枚铜钱被人随手施舍般地扔到他眼前。
云逸恍惚抬头,却只听到这人和同伴越走越远的交谈:“看他可怜,一枚铜币也能买个馒头饱饱肚子……”
看他可怜。
看他可怜……
云逸将铜板从泥水里抠出来,愣愣看了片刻后,忽而仰头大笑起来。
他这两辈子都在装可怜,凭此一步步往上爬,一步步将那些枯骨踩在脚下,可唯独今日,唯独今日……再没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他握着这一枚铜钱,在摊主嫌恶的目光中买了一个馒头。
馒头蓬软洁白,摊主递给他的时候,他看看自己指甲缝里的淤泥和已经许久未曾洗过的手,一时间竟不敢去接。
“拿着吧,你这有手有脚的,光靠要饭算什么本事啊?我也多嘴劝你一句,去立个户籍,种两亩薄田,往后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
摊主后来的话云逸都忘记了,他只觉得吵嚷,慌慌张夺了馒头就走,像被人追撵落水的狗。
-
“棉棉,要看看上一辈子没有被干预的剧情吗?”系统仍旧问了每次脱离任务世界后必问的话。
云棉这次一回到临时住所就变成了刚被绑定时小小一只的模样,此时正倒在柔软的被窝里舒服地蹭来蹭去,听到系统的话后,头发乱糟糟地坐起来,发了几秒钟的呆,懵懵地摇头。
系统也没有意外,得到答案后很快说:“那让我们来看看任务报酬吧!”
“报酬?”云棉疑惑地重复这个词,顶着鸡窝窝头茫然道:“系统叔叔,你以前不是说做任务没有报酬吗?”
“对呀,我们总局是不负责下发工资的。”系统飞到她面前停下,欢快道:“但是!小世界可以给我们报酬呀,就像是服务生收取小费,两个世界其实都有报酬奥!”
只是上个世界它和宿主传送的太急了,任务世界的报酬都还没有发过来呢。
“是什么报酬啊?”云棉抱着枕头跪坐在床上,眼眸晶亮:“是钱吗?”
系统:“……不是。”
于是刚才还亮晶晶的双眼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系统好笑地说:“不过是比钱珍贵无数倍的东西喔,棉棉真的不想知道吗?”
云棉抱着枕头一脑袋又栽进被窝里,不想讲话。
系统只能飞在她头顶3D环绕式语音:“是世界意识的祝福呀棉棉,也就是那些人类所说的功德,功德你知道是什么吗?是超级厉害的东西!”
云棉当然知道,她又从被窝里爬起来,软声问:“功德多了能干什么?”
“……”系统思考了很久,迟疑道:“大概可以让你运气变好?然后抵挡妖魔鬼怪?还有活得更久更健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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