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对,是她。”
“她将你们?从牢中救出?。本殿下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姜重山不可抑制发起抖来,死死咬唇,但一阵阵低哑的嘶吼还是从唇齿间泄出?,他呜咽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你放了我……凤拨云……我求求你……我要去救阿眠……”
凤拨云道:“姜大将军是通透人,知道求饶没用?,所以一直不曾低头。怎么?突然受不了了?摆出?这一副姿态来,打量我能答应?这不是自甘下贱么?。”
姜重山由她羞辱,深深低下头,泪流满面:“求你了,让我去保护我的女儿……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我愿永远听命于?你,你想要的……我都会奉上……”
凤拨云沉默看着?,眉眼中不见一丝动容,不仅如此,还越来越冷。
“姜重山,你还是方才刚硬不折的模样看着?顺眼些。你认了吧,这风水轮流转,你也该心疼心疼了,虽然你与我父皇不同,但我相信,你们?的爱女之心都是一样的。”
凤拨云微笑道:“我父皇一个女儿惨死,另一个女儿委身于?敌,他的心早已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你呢?你才初尝滋味,好生受着?吧。”
姜重山动作骤停,身上所有的力气慢慢泄掉,像是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的灰烬。
片刻后他抬头,双眼中一片漆黑血色:“我攻下梁土,你会保证我女儿的命么?。”
凤拨云道:“只要她此时此刻还活着?,我保证你父女会有重逢那一日。”
**
他们?二?人在深宫密室说着?姜眠,彼时姜眠正躲在京城一方小?巷中。
京城虽大,却?也有些流民。这几日,她混在流民中,运气好时还能被分到半块糕饼。
运气不好,就像今日碰上雨天,之前扭伤过的膝盖隐隐作痛,走路间一个力道不当,一抽一抽的疼。
这场雨连下一日一夜,姜眠就在城北破庙中暂时栖身。
向外?看去,那片花林已然在暴雨中残损,幸而弯蕊菊提前盛放,两?日前她已经?顺利将翠玉偷偷送进宫中,眼下就等阿锦看见,能明白她的意思,与她接头。
这场大雨迅疾,打的这些阿锦最爱的花枝叶凋零,只怕今年?再难开?。当时还想着?这花莫不是独为了见阿锦早早盛开?,看如今这般凋谢,姜眠在心中连连告罪——花朵凋零,总有红颜薄命之感。
“不好了……不好了……小?豆子要不好了……”
忽然身后一连串的惊呼,衣衫破烂的妇人垂泪不已:“这么?烫,人也不醒……只怕是不行了啊……”
姜眠忙折回去看:“陈大娘,我看看小?豆子。”
陈大娘哽咽,将孩子抱给姜眠。
姜眠摸了摸小?孩脖颈边的脉。
果然不好。
她只跟高叔学过一些皮毛,但基本的还是可以看出?,这是高烧惊厥,只要尽快医治,并非死路。
“陈大娘,现在送医,小?豆子还有的救。”姜眠低声。
陈大娘呜咽:“可是……可是我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
他们?是姬南府那边来的,投靠亲戚,却?被人赶出?来无处可去。姜眠微微拧眉望着?这对母子,进京之后她也生过一次病,若无陈大娘照顾,只怕凶险。
“陈大娘,你在这里看着?小?豆子,我去想想办法。”
陈大娘一把拉住姜眠,叫她的名字:“小?草,你能想什么?办法,外?面这样大的雨,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陈大娘颤声:“你若去偷,被抓住可是要杀头的。”
姜眠握住她的手:“您放心,我不偷不抢,去碰碰运气。”
她摸了下小?豆子的头,起身跑进雨中。
总不能在这干等着?,这些日子小?豆子跟在身后叫姐姐,她无法看他不治身亡。更何况,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能换钱的东西,等阿锦这段时间,总要裹腹生存,这个险不得不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熟悉的府门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凄清,门上封条被浸湿,两?角垂落,被风吹得摇曳。
虽然封条已毁,但还是谨慎些好。
姜眠缩着?身子向后门跑去。
姜府被查封,荒废已久也无人看管,不会有任何人来,更没人想到有人敢来。
后门向西十?几丈,有一残损墙面,下方有一洞口,堪堪可够她身躯通过。
望着?熟悉之地,姜眠怔愣一瞬。
当日她生病,被圈的实在受不了了,撒娇耍赖嚷嚷着?出?去,宴云笺不许,还增派人手守门。
气的她跟他作对:“你把府门都堵住了,我就去挖狗洞,我钻狗洞出?去。”
说到做到,她出?去跟门房的人拿了一把铁锹,拖在地上闷头冲,宴云笺一路忍笑一路跟,直到她在后门附近随便挑了个地方,就挥锹下手。
戳了几下,墙根硬的根本戳不动。
他问:“不挖行不行啊?”
她埋头苦干:“不挖不行。”
最终是他压着?笑,把铁锹从她手中拿来,在她面前挖了个她要的洞。
其实,就是她上了小?脾气,拿墙撒气,他心里都明白,也纵容她胡闹,甚至陪她一起胡闹。
姜绵微微仰头,无数雨点砸落在他身上。
沉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从这个隐蔽之地潜入姜府。
倾盆大雨下,偌大的府宅空无一人,杂草丛生,庭院荒芜,有几分阴森的鬼气。
虽是自己家,这种情景姜眠也有些害怕,快步前行,直奔下人房而去——获罪时家里值钱的东西应当都被抄走了,仆役的房间里,没准会因走的匆忙而留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虽说此时此刻,当无人踏足这里,但姜眠还是万分小?心,不敢点灯,摸黑去寻桌格箱柜,一点一点摸索。
手伸向一处矮柜里,摸到两?个硬硬的东西,姜眠心下一洗,连忙拿出?来。
黑灯瞎火看不清,她摸着?形状放在牙上咬了咬。
竟然有些碎银。
姜眠不由露出?笑意,忙揣进怀里放好,正待再摸,忽听模模糊糊的“吱呀”一声。
有人推府门。
霎那间,她整个人头皮发麻,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因为家里府门年?代久远,古朴厚重,所以在开?门时会发出?一声沉重闷响,她在这里生活,对这响声极其熟悉。
这样的雨夜,谁会推开?姜府的大门?
纵然心中不信,但许多志怪之说还是落在脑海,四周一片漆黑,更觉阴森可怖,姜眠一下咬牙,悄悄潜出?去。
站在二?楼回廊柱子后,隔着?雨幕,小?心探看。
瓢泼大雨成了最佳遮挡,她瘦弱的身躯完全隐在柱后,只小?心露出?一点点视线。
远远瞥见门后走近的人影,姜眠心跳陡快,立刻站直身体躲在柱后藏好。
宴云笺?
这一瞬间,姜眠很想再回头确认一下,可刚才惊鸿一瞬,她自信不必再看——他们?朝夕相处,那个人,他抱过自己,亲吻过自己,只需一瞬便能认出?,她绝不会看错。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在这里,简直比鬼还可怖。
然而更可怖的是,伴着?噼啪作响的雨声,他沙哑至极的嗓音响起:“……谁在那里?”
第111章 风月同天(五)
这一瞬间, 姜眠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巨大的恐慌让她根本顾不上分辨宴云笺语气颤抖,只知宴云笺武功之高,内息之强, 即便她躲在雨中立柱后?,也定被他发觉这道气息所在。
而?被他发觉……被他发觉……
——以他对自己的恨意,只怕她要粉身碎骨了。
如?同猛虎利爪下的猎物, 姜眠脑中空白过后?,便一手紧拧自己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不管宴云笺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想全身而?退, 只凭她与他的力量悬殊,根本做不到。
要立刻想办法?。姜眠咬唇,悄无声息潜回方才?的房间。
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顾及黑不黑, 怕不怕, 哪怕此刻真的出?现什么鬼怪作祟,也比外边的男人要好上许多。
宴云笺一定会来这里探查, 他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顾不上那么多了,姜眠摸索到窗台, 一把推开?窗。
顿时,外面疾风呼啸,风打斜雨,立刻全部冲了进来。
因着屋内灌满了风,门扉咣咣作响, 屋中有物落地?, 乒乒乓乓滚落开?来。
微弱的光线驱散黑暗, 姜眠勉强能看清屋内陈设。
原来摸黑进来的屋子不是仆役的房间, 是爹爹的小书房。因这里地?势较阴,采光不大明朗, 夏日里凉浸浸的,可用作消暑,故而?在这设了个书房。
这么说……
姜眠扒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这里的露台可以踏下,是有可能逃走的。只是,在宴云笺眼皮底下,连一道气息都被发觉,若做逃命之举,必定会被抓住。
不行,还?是要再想办法?。姜眠转身焦急打量一圈屋中陈设,此刻没时间蹑手蹑脚,她挨个翻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
惶急之中,脚下被什么绊倒,回头一看,却?是一麻袋纸钱。被她刚才?无意勾住绳结松散,露出?里面一角来。
难道是姜府下人留下的?
看着看着,姜眠心中有了个模糊的主意。
不知可不可行,但总要试试看。她咬破手指,走上前去。
**
宴云笺安静走在雨中。
他没有打伞,也未戴斗笠,任凭滂沱大雨将他浇的浑身湿透,额前与鬓边的碎发一缕一缕贴在肌肤上,极致的黑,衬得他肤与唇愈发的白。
他整个人瘦的厉害,漂亮的暗金眼眸泛着熬出?来的红,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坚韧刚强,也如?易碎琉璃,两种气质在同一人身上微妙结合,竟不排斥。
宴云笺走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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