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被我拯救的反派抛弃 第32章

作者:栖风念 标签: 穿越重生

  “姜重山,你的提议我有兴趣,但还?要看?你表现?,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太容易。既有决断,便跟我出来。”

  言落,凤拂月勾一勾唇角,刀刃死死抵在姜眠喉咙上,挟持她向殿外?退去。

  姜重山提步去追。

  皇帝喝道:“姜重山!你别太任性?了!你喜欢女儿,朕可以将两?位公主过继到你膝下,跟随你姓姜,从此她们就是你的亲生女儿,侍奉你与萧氏。”

  “姜眠为梁朝牺牲,朕会追封她公主尊号,牌位供入皇家祠堂,姜重山,你想?清楚!”

  姜重山望向高台上的皇帝。

  他目光没有怨恨,也没有厌恶,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微臣只要阿眠。”

  说完这一句,他转身追随凤拂月而去。

  ……

  风吹雨斜,涕泗滂沱。

  凤拂月制着姜眠往城楼上走。

  踏步下水花四溅,凤拂月的声音几乎淹没其中:“姜重山,你退远,不然我直接割断她的喉咙。”

  雨水顺着姜重山棱角分明?的脸聚股流下,他嗓音低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别再往上了,我们之间,国事也好,私仇也罢,与阿眠无?关。”

  凤拂月不为所动:“退后。”

  姜重山心?急如焚,却不得不依她所言,退下几步。

  “再退。”

  姜重山紧紧抿唇,这样的距离已不算安全,再退下去,凤拂月若突然发难他无?计可施。

  “你杀阿眠,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何必去赌虚无?缥缈的未来,我就站在这里,任你刀剐,绝不还?手,别伤害阿眠。”

  凤拂月回答他的只有握紧刀柄,姜眠脆弱的肌肤裂口更深,鲜血被雨水冲成淡淡的红色。

  姜重山心?头大恸,艰难地再向后退去。

  凤拂月满意笑了。

  姜重山一再退到台阶之下,心?头绝望越来越深。他看?得懂凤拂月的决绝,任何谈判都苍白?无?力。但同时,他也无?计可施,凤拂月的刀刃已经嵌入姜眠的肌肤,别说救人,哪怕自己?让她看?出一点想?要夺刀的意图,她都会毫不犹豫下手。

  “要我怎样做你才肯改变主意……”

  “爹爹。”忽然,姜眠开口。

  当她站在这里,心?茫然也坚定,仿佛无?形中有什么指引,让她踩着历史留下的脚印,重合着,一步又一步,终于站到了这里。

  “爹爹,你别做傻事。”说不出来更多,姜眠只能这样告诉他,“我没事,我不会死的。”

  姜重山双唇颤动,心?如刀绞。

  凤拂月侧头看?了眼姜眠,眸中情绪意味不明?,但再转眼看?姜重山时,却是分明?的恨意:“姜重山,你错了,其实无?论我选择哪一种,都是在赌。即便你死了,梁朝也依然有才俊,未来仍旧是未知?。”

  “比起这个,我更愿意赌你的心?,你心?爱的女儿死了,死在你们皇帝的冷漠与自私下。这有趣的开头由我铺陈,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结局。”

  凤拂月仰头,让冰冷雨丝打在她脸上,她面孔苍白?近乎透明?,却因强烈的、雨都浇不灭的恨意而妖艳惊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吗?”

  姜重山喝道:“凤拂月!”

  “你以后会明?白?我的,当你变得和我一样,看?见在意之人满地碎骨与血肉——你就会明?白?我的。”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凤拂月抓着姜眠猛地侧身——两?人一起摔出护栏,直直坠下百尺高墙!

  漫天暴雨冲浇,千钧一发间,一黑影自城楼飞掠而下。

  可怖的失重感伴随耳边呼啸风声,漆黑雨幕中,姜眠看?不真?切,却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腰间一道沉稳的臂力。

  失去意识前,她似听见滂沱大雨中一道隐隐低沉的轻语。

  ——阿眠,别怕。

第25章 百尺丹心(四)

  朝霞绚烂, 一夜风雨后?,天地清朗。

  宫道?上砖石被整整一夜的大雨冲洗地干干净净,只空气?中还萦绕点点极淡的血腥味。

  凤拂月死的惨烈, 一国公主之尊,在异乡高台纵身一跃,冲天暴雨将满地鲜血洗刷如初, 只留下几处尸骨碎片,拼不完整。

  但她的生死,和一朵落花残红凋零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让人?紧扣心弦的,只有姜眠的性?命。

  姜眠是在坠楼六日后?苏醒的。

  刚一睁眼,感觉左膝有些闷闷的痛, 并不剧烈, 似乎是扭到?了。

  她缓慢抬起?手,看见雪白手臂上一片已结痂的擦伤。

  “阿眠, 身上还疼吗?”

  姜眠寻声去看,是姜行峥。

  “大哥, ”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我没?事,不太疼。”

  “救我的那个人?……他没?有死吧?”

  “没?有死,你放心。”

  当那个“没?”字出口,姜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没?有死。

  从那样高的地方?……念头转过, 姜眠倏然愣住。

  其实对那晚她没?有太深刻记忆, 夜黑雨深, 坠落的速度又太快, 仅有的模糊印象是他带着她落地翻滚后?,她昏迷前?恍惚看到?的画面。

  他的四肢分别歪折着, 像断线木偶,那不是人?能有的弧度。

  但,比起?凤拂月的粉身碎骨,却是好?了太多。

  姜眠虚虚抓住姜行峥手腕:“大哥,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护着我,真的没?有性?命危险吗?那他伤的有多重?会不会……落下残疾……”

  “不会的,阿眠,大哥去看过了,他内息浑厚,又懂在空中借力,卸去了大部?分劲道?。最主要的是,他是乌昭和族人?,天生战骨无坚不摧,身体素质远异于常人?。虽然伤的不轻,但绝无性?命之忧,养好?之后?,和从前?没?有两样。”

  “……真的吗?”

  姜行峥笑了:“真的,大哥骗你做什?么。”

  姜眠呆愣过后?,忽觉心头有些堵。

  她好?像从历史黄土之中,摸到?了那不见天日的一角。

  纵观古今,人?们更相信宴云笺跃身高台谢罪一事另有隐情,也不相信宴云笺这个人?另有隐情。关于他最后?那一跳,千百年来众说纷纭,多少学者前?赴后?继寻找他被胁迫、被推下,甚至被冤魂缠身的蛛丝马迹。

  姜眠垂下眼来。

  无论被迫,被人?推下,还是自愿。

  只要他想,他分明有能力自救。他不想死,就可以不死。

  姜氏塔和宫城城楼的高度差很多吗?况且这一回,他还护了自己毫发无损。

  他是自愿的。

  甚至选择从供奉姜氏香火的高塔上跳下,这是自惩,是赎罪。

  姜眠不由得紧紧攥住被角,若说从前?,于她而言宴云笺只是一个平凡的历史符号,可如今亲手触摸到?他那君子脊梁,这样惨烈的结局,不应该由那样的人?来背。

  “阿眠,”混乱的思绪被姜行峥叫回,他沉默一下,伸手抚一抚她蓬乱的长发:“阿眠,大哥要跟你说……皇上已对外宣召,那日暴雨,北胡公主挟持你的过程中,自己不慎失足跌落城楼,而你没?有。”

  “什?么?”

  姜眠瞠目,甚至顾不得身体各处隐隐传来的疼痛,撑着手肘想坐起?来。

  “我没?有?皇上这样做,岂不将宴云笺冒死救我的恩义抹消掉了?”

  “阿眠别动,大哥知道?你心肠善良,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不好?受。但这只是对外宣称罢了,即便明令昭示宴云笺是姜家?的恩人?,又能如何?只会将他捧上风口浪尖,也不是什?么好?事。”

  姜行峥温声道?:“这件事,总归还是我们姜家?的事,不叫外人?唏嘘揣度,那也罢了。其实,即便皇上这样昭示,可那晚宫宴上人?谁不知真相如何?就算再?有人?不清楚,父亲与我心中都是有数的,他的恩义,我们都会铭记在心,绝不亏待他。”

  “不,不是这样的。”

  姜眠不住摇头,睁的大大的眼睛纯如明镜:“现在大家?当然知道?,可一年半载之后?,三年五年之后?呢?那就只有我们姜家?还记得,可等我们也都不在了,千百年之后?,哪有人?还记得他的救命之恩——他是不顾生死的救了我啊。”

  姜行峥薄唇微动,重新打量了一下姜眠。

  他这妹妹生的温婉纯净,比他见过大多数姑娘更娇弱单薄些,却没?想到?会说出这一番话。

  这样的格局,委实太大,大的不像姑娘家?该说出来的话。

  “不要将这些事挂在心上,阿眠。”

  最终,姜行峥为她掖了掖被角,“身后?名固然重要,但人?究竟还是活这一世,只看眼下便是。况且……”

  他顿了顿,摇头淡笑:“况且他身份低微,莫说他之义举是否流芳万世,他这个人?,都未必能留存百年。”

  从此刻客观眼光看,大哥有这想法也不奇怪。

  姜眠长卷的眼睫垂下,心中百般滋味。

  宴云笺舍命救她,于他而言,是义不容辞的肝脑涂地;而放在历史长河中,却渺小的如尘埃般无足轻重。

  她亲身历过一遍,不仅印证历史脚步,更补足了其中并不详尽的缺口。

  在这段史实中,姜重山之女在宫宴上遭北胡公主的挟持,最终间接导致梁惠帝暂缓那道?重要兵政衔军令的颁布——所有的学者都疯狂去挖寻这一段君臣纠葛,以及与姜重山政治生涯之间的深切联系。

  而姜重山之女,本就不是重要人?物,不过身上折射些许姜重山的光芒,而在历史工笔留下些许痕迹。这其中,多数研究者对这历史事件中她的结局只字不提,只有少部?分人?,写一句“未受损伤”一笔带过而已。

  如今,缺口补齐,竟是宴云笺救了她。

  可注定被埋没?永不见天日。

  姜眠这才有了些与历史交锋的真实感:这一场,她只身入局,是为重合历史,令姜重山不被削减兵权,为他避免后?世学者们假说中的凄凉结局。

  而与此同时,她也打乱宴云笺早已推敲好?的隐秘计划,并且因为昏迷,没?能阻止宴云笺的恩义被淹没?。

  说不好?输赢,只能算是平局。

  姜眠低声道?:“大哥,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可是这样很不公平。”

  姜行峥叹道?:“大哥懂得,但圣旨已下,无可转圜,阿眠你要想开——他虽少了些名声,却也少了些麻烦,不算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