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一白
晏昀板着脸,“不想说。”
林瑄禾又拽拽他,“不要小气。”
晏昀:“……,隐瞒他两日后抛尸的真相呗,还能是什么?你换个思路想,为什么你会觉得两日后抛尸奇怪?”
“为什么奇怪?”林瑄禾继续把小凳子往晏昀身边拖,“因为会认为尸体留在家里,有被发现的危险,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将屋子清理得如此地干净,小心谨慎和随意留尸体在家里是矛盾的。再就是他儿子虽然生病发烧,但情况并非特别紧急,人既然已经死了,正常人都会选择先抛尸的不是吗?他儿子有刘苗苗照看啊。”
晏昀听着林瑄禾的话,若有所思。
林瑄禾自己念叨了会儿,在笔记本上乱画的手忽然停住了。
她看向晏昀,说:“如果当时人没死,他直接离开,就说得通了吧?”
晏昀拧拧眉,“应该不会吧?太恐怖了。”
二人的交谈声被其他人注意到。
田琳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太奇怪了?”
“不可能的事情,”晏昀说,“林瑄禾,这真的不可能。”
头一次,连晏昀都在否定林瑄禾的想法。
林瑄禾却道:“你是真的认为不可能,还是不愿意相信?”
晏昀不吭声了。
林瑄禾起身,“我去问问刘苗苗。”
“你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田琳追上去,“你不管封洪波了?”
林瑄禾停下来叮嘱道:“田琳姐,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去确认个细节。”
说完,林瑄禾匆匆跑远。
田琳纳闷地看着她,其余几人也一脸茫然。
只有晏昀,坐在凳子上打了个哆嗦。
怎么总觉得认识林瑄禾以后,身边的人越来越恐怖了?
裴远凑到晏昀身旁,好奇道:“晏队,你俩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她怀疑封洪波撒了一部分谎,怀疑钟翠翠的死有问题。封洪波不是在钟翠翠死后两天才抛尸吗,她觉得可疑。”
裴远说:“不是说封海病了吗?没来得及去抛尸,可以理解。”
晏昀默了一瞬,说:“裴远,你以后要是日子过得不顺心,尽量不要用犯法的途径去发泄。”
裴远傻乎乎地看着他,“啥意思。”
晏昀说:“没什么,我怕你留下证据被发现。”
裴远没懂。
晏昀端着搪瓷杯起身,去给自己泡茶水。
田琳笑道:“说你笨呢,让你及时抛尸。”
“啊?”裴远还是不懂,“如果我杀了人,对方已经死了,我要做的……好像确实是处理尸体哦。”
起码不能让他一直留在家里。
至于封洪波那样的变态,他喜欢的是活物,不是死尸。
他也没有任何奸/尸行为,为什么不先抛尸再去见儿子?为什么一定要放在发现汪颜的地方,这种行为除了挑衅,还有什么理由?
可封洪波的其他行为,有挑衅警方的成分在吗?
卖假发这一点,裴远认为封洪波的心理更多的是变态的欲/望。
他想把杀人的快乐,传递给更多的人。
在审讯时,封洪波是这样说的,裴远觉得很符合他变态的性格。
裴远忽然觉得,林瑄禾的疑惑是对的,仅仅用封洪波的理由,确实无法解释。
林瑄禾骑上自行车,往刘苗苗家里赶。
刘苗苗急着回家照顾封海,做完笔录后立刻走了。
林瑄禾没能在路上追上刘苗苗,便在刘苗苗家楼前的商店里,买了一小袋糖果,是带给封海的。
刘苗苗刚进门没多久,她看着门外的林瑄禾有些错愕。
接着,她拉开防盗门,疑惑道:“林警官,怎么样了,我老公他能出来了吗?”
林瑄禾说:“他认罪了,为了你和你儿子的安危,我必须问你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刘苗苗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是小房间传开些响动,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露出一道缝隙。
封海探出小脑袋,偷偷看向林瑄禾。
林瑄禾亦看到了封海。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男生,接着朝他招招手,“小海,我给你带了糖果。”
封海没动,而是看向母亲。
刘苗苗听到“小海”二字,才回过神,她眼底闪过泪光,手胡乱抚了下头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海,你下楼玩一会儿,妈妈跟姐姐有些工作要讨论。”
封海似乎不太情愿,但看到刘苗苗不可置否的表情,还是闷闷不乐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林瑄禾身边,看她的目光充斥着幽怨。
林瑄禾把糖果递过去。
封海又看了一眼母亲,刘苗苗勉强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姐姐给你的,你收着。”
封海不太礼貌地将糖果抢走,临出门前,还瞪了一眼林瑄禾。
林瑄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封海。
个头不高,身材瘦削,像个竹竿。
容貌随封洪波,小小年纪已经算得上是帅气。
他大约知道林瑄禾是带走父亲的警官,所以看着林瑄禾时,总是抗拒的。
以往也有这样的例子,林瑄禾将嫌疑人带走,不小心被嫌疑人的孩子看到,孩子分不清善恶,只会觉得眼前的人让他见不到父亲。
从此就恨上了林瑄禾。
封海关了防盗门,砰的一声,林瑄禾也收回目光。
她无声地看向刘苗苗,将屋内的门关好,与门外完全隔绝的一瞬间,刘苗苗像丧失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捂着脸痛哭。
“他、他真的杀了人,还是先奸后杀?!”
林瑄禾将刘苗苗扶起来,“你是律师,理性一些,世上没有男人也照样会转。我现在要问的问题,希望你能仔细回想一下,再回答我,好吗?”
刘苗苗本身是个小女人,会去做律师,其实是遵从父亲的意思。
她父亲是新市的大律师,一直喜欢子承父业。
刘苗苗听从父亲的安排成为律师,可惜的是,她从小就被管教得太严厉,长大后没有主见,出嫁前依赖父母,出嫁后依赖丈夫。
刘苗苗对封洪波,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此刻,信任崩塌,林瑄禾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刘苗苗眼睛红通通的,没有哭声,但眼泪却一直从眼角向下滚落。
“你会帮我的,对吗?”
林瑄禾无声地看了刘苗苗片刻,实话实说道:“没人能帮你,只有你能帮自己。”
刘苗苗怔住。
林瑄禾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问道:“你儿子刚发病的那天,是谁发现的?”
“是我啊,”刘苗苗说,“我那天休了半天假,回来以后发现小海发烧了,我就给洪波打电话,他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回来了,和我一起把小海送到医院。”
“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
“然后呢?”
刘苗苗不太理解林瑄禾的问题,“还有然后吗?小海烧得挺严重的,我和洪波一起陪床,晚上我爸叫我回去,我就先走了,洪流留在医院陪小海。往后两天我还有工作,依然是洪波陪着小海,他这样爱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刘苗苗再度沉浸在悲伤中。
林瑄禾不想浪费时间,没等刘苗苗缓过来,便直接问道:“封海有离开过医院吗?还有,那天上午封海在哪里?”
刘苗苗已经完全湖涂了,“为什么这样问?上午……小海应该是在家吧,我和洪波都去工作,他又不上学的时候,就会自己待在家里。他很乖的,自己待着完全没问题。至于有没有离开医院……我不太清楚,没到晚上我就走了。”
林瑄禾干脆直接用刘苗苗家的座机给医院打了通电话。
医院的小护士对封海还有印象,这孩子长得蛮好看的,除了有些内向外,其他都挺好。
打针、做检查都很配合,不像有的小孩子,看到针头都能哭半天。
她听了林瑄禾的问题,笑道:“是出去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左右吧,趁着他爸睡着的时候出去的,我们还在医院找了好久,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林瑄禾的心跳渐渐加快,“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诶,他说是去附近的公园和小伙伴一起玩儿了,我不太清楚。”
挂断电话,林瑄禾心情沉重。
刘苗苗追问道:“林警官,这和洪波杀人有关系吗?如果有什么新情况,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必须知道。”
林瑄禾附和了几句,找了个借口离开。
下了楼,冷风迎面扑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红烧排骨的香气,又到了吃饭的点儿。
妈妈们扎着围裙站在楼下,一手拿着锅铲,喊自己孩子的小名,“大虎、小丫,回家吃饭!”
聚在不远处小广场的孩子们一哄而散,只有一个小不点儿没有动。
他蹲在一个土堆前,摆弄着泥土,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林瑄禾走近,垂眸看着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