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一白
“这就不清楚了,”晏昀说,“不过她先前既然一心想回家,想来是独自带孩子的生活真的很辛苦,好不容易回去了,又不告而别,两个行为是矛盾的。”
裴远低下头,闷闷不乐。
林瑄禾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王英身上,她喃喃道:“王英病重,王美玉很有可能会想到带她去城里治病,但即便是治病,也不该不告而别,她应该需要得到父母的支持才对。除非……”
田琳好奇道:“除非什么?”
“村里人到了城里,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她兴许会想找人帮忙。如果她有亲戚朋友在城里还好,但若她找的人是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人,她可能就会选择不告而别。”
至于所谓的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人,自然就是……
“她带着孩子来找罗福来,然后就失踪了?!”
林瑄禾看向晏昀,“晏队,我们得查明白王英到底活着没。”
“这怎么查?”裴远头都大了,“市里这么多人,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她如果活着,兴许都不叫王英了。”
林瑄禾微微一笑,“可以说难,也可以说简单。”
裴远蹙眉看过去,“你有办法?”
林瑄禾说:“你仔细想一下,王美玉带着王英离开,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带王英赴死,二是带王英治病,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两个人都死了,就不必考虑了,所以我们顺着带王英治病这条线索继续查。
“治病也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治好了,要么病死了。如果只好了,王美玉没理由不回家,但她却失踪到现在,这只能说明,她已经不具备回去的条件,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另外一种可能,她没能把王英治好,不想再拖累父母,于是与王英一起赴死。”
“最后一种可能,王美玉一直带着王英治病,但是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她一直留在城里生活。但王美玉没有学历,没有关系,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要带着重病的女儿在城里生存,十分困难。毕竟她在村里时都向父母低头了,更别是在城里,还要负担一大笔质量费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能排除王英一直留在城里治病的可能性。”
裴远思索了会儿,问:“你的意思是,去查医院?”
林瑄禾笑道:“准确来说,是医院和福利院。”
“福利院?!”
“是啊,”林瑄禾说,“我刚刚说了,除了一直治病这个可能性外,王美玉还有可能到达城市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王英一个小孩子,自己如何生活?她很有可能会被送到福利院。如果是查这两个地方,工作量不大,很快就能完成。”
晏昀看向裴远,“这两个地方,你去跑跑。”
林瑄禾斟酌了会儿措辞,试探道:“可以顺便查查有冷库或者冰箱的地方吗?现在有冰箱的人家应该不算太多。”
裴远本已向外跑去,听到林瑄禾的话,无奈地停下来,“冷库可完全是你的猜测,有必要查吗?再说了,冰箱虽然不多,但新市人可多啊,算起来也不少。”
晏昀奇怪地看了眼林瑄禾,“冷库?为什么要查冷库?算了,裴远,你一起查了。”
裴远:“……”
他们晏队看起来对林瑄禾言听计从?
还说刚刚不是打情骂俏,呸!
打发走裴远,晏昀才继续说道:“我听到这些消息后,本来已经是高度怀疑王英了,但听你的意思,桂美枝似乎也不太正常。这就怪了,她有什么可隐瞒的?”
林瑄禾耸耸肩,“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金耳环其实是桂美枝特意留下的,想嫁祸给王美玉或者王英。但这样做的前提是,桂美枝曾经接触过她们二人。”
晏昀拧眉思索着,“调查罗福来时,只有人提到过情人,没人提到过王美玉的名字,而且我也认为王美玉如果活着,不会不联系父母,桂美枝有机会认识王美玉和王英吗?”
林瑄禾一时说不清楚。
只要查出罗福来和王美玉的关系,就很容易锁定疑凶。
如果没有桂美枝隐瞒手帕的行为,林瑄禾或许已经不怀疑她了。
真是怪了,她究竟为何要在手帕一事上撒谎?
罗福来办公室的女性手帕,究竟是谁的?
林瑄禾问:“罗福来办公室的手帕在哪里,能不能请王美玉的父母看看是不是她的?”
田琳无奈道:“手帕我已经拿回来了,都放在物证科,但问题是,手帕的款式其实很普通,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王美玉的父母能认出来吗?”
如此说来,倒是也有道理。
林瑄禾想了想,问,“田琳姐,我能拿手帕看看吗?厂子里的人说过,罗福来以前经常和桂明宇在一起玩儿,如果罗福来还有其他情人,桂明宇或许会知道。”
“行啊,你去拿吧,找老周就行。”
林瑄禾应了一声,往物证科走去。
物证科不负责检验,它实际上只是存放证物的地方,由即将退休的警员老周负责,
老周每日的任务就是管理物证,做好登记。
大多数情况下,物证科都是清闲的。
然而林瑄禾还离得很远,就听到阵阵地吵闹声。
她走到棕色的木门前停下,听到尖锐刺耳的声音,“我告诉你们,我才是最牛逼的!我杀死那姑娘时,直接抹脖子!血喷了十米高!满屋子的血都流成河了!哗啦啦的我都走不动!”
林瑄禾:“……”
她大概能想到是谁在吱呀乱叫。
骗子,一个人的出血量哪有这么大,光吹牛。
林瑄禾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她甚至都听不到老周是不是回答她了,只能估摸着时间走进去。
门一开,里面更吵。
“抹脖子多血腥!你可真重口!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用我曼妙的身躯缠绕在美女的脖颈上,然后慢慢收缩、慢慢用力,美女就不动弹了,啧。”
“呜呜呜,你们好可怕,宝宝不想待在这里了,救命!”
“你好意思说这话?你可是把人活生生憋死的!”
……
凶器们不开演唱会,改行吹牛了。
林瑄禾都能看到满屋的牛在天上飞。
亏她还曾经同情过凶器,好好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就沾了血。
现在看来……呵。
林瑄禾看向老周。
老周戴着银边老花镜,左手端着搪瓷杯,右手拿着旧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林瑄禾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周警官,我想调一下罗福来案的物证,您能帮我找一下吗?”
林瑄禾话音刚落,凶器们霎时安静。
几秒钟后,尖锐的嗓音响起来,“兄弟们,就是这个人类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不能让她活着!冲呀!把她做掉灭口!”
吱哇乱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跟冲锋陷阵似的。
只有水泥大宝宝,已经和林瑄禾处出感情了,哭卿卿道:“她是好人,你们不能杀她。”
瓷器想舔舔嘴角的血迹耍帅,尝试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嘴。
它冷笑一声,说:“我在陈家地下室就看出她是最好的猎物了。”
绳子试图给林瑄禾解围,“她没做过什么坏事,还夸过我好看,还是算了吧。”
匕首不乐意,“就是她害了我的小主人,我要替主人报仇!兄弟姐妹们,我们把她干掉!”
林瑄禾:“……”
合着她是跑过来和凶器们重逢来了。
林瑄禾被吵得头大。
老周慢悠悠地放下搪瓷杯,笑道:“你最近很忙吧,看你不太舒服,你先坐一会儿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找,我这里啊,最安静了。”
林瑄禾:“……,谢谢。”
她坐在“安静”的物证科内,生无可恋。
林瑄禾烦的不是试图宰了她的凶器,而是烦在老周面前,她没有骂回去的机会,只能干听着。
就那小瓷器,嘁,她一摔一大把。
还有破匕首,亏她还心疼过它,不就穿了件好看的衣服嘛,华而不实!
林瑄禾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抓耳挠腮的想和凶器吵架。
她正愁自己没机会还嘴,水泥大宝宝很给力地开口了,“不对哦,又不是小禾禾用你们杀人的,你们怎么能怪她呢?宝宝从来就没怪过她。”
林瑄禾十分感动。
总算有一个懂事的凶器了!
水泥大宝宝接着说道:“宝宝知道她傻乎乎的,怪她也没用的。”
林瑄禾:“……”
回家她就把剩下的水泥磨成粉末!
林瑄禾在物证科坐了十分钟,非但没休息好,头反而更痛了。
好在老周终于拿着罗福来的手帕赶到。
林瑄禾道过谢,抓起盒子就想跑,然而她刚抬起腿,就听到一个弱弱的女声叹息道:“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说话了,怎么又要带我走呢。十五年,十五年了呀。”
林瑄禾手一抖,盒子险些坠下去。
她回过神,迅速接起盒子。
如果她刚刚没听错的话,说话的凶器是……
林瑄禾盯着手中的盒子,内心涌起惊涛骇浪。
如果它是凶器,那岂不是意味着……
林瑄禾拿着盒子转身就跑。
物证箱内,一个带着血迹的毛巾不甘心地喊道:“喂!她刚刚才答应嫁给我,把我老婆还我!”
林瑄禾一路小跑着离开物证科。
她避开所有警员,躲到没人的地方,才重新把盒子掏出来,气喘吁吁道:“你是盒子还是手帕?”
根据她的经验,她得先确认凶器的身份才行,别一夜过去,凶器又变成排泄物了。
水泥大宝宝贴心答道:“它是手帕呦,它已经和毛巾定亲了。小禾禾,毛巾可丑啦,我劝它不要,可它是恋爱脑,它不听。”